第76章

蝙蝠家第一代罗宾，正盯着牛排上的小旗子发呆。

他暗中观察了乔沃德一整天,最后决定带他到皇后区最高级的西餐厅共进晚餐。

他表现优雅得体,甚至还没忘记绅士地给乔沃德拉开椅子——他是用韦恩少爷的身份来接触乔沃德的,所以今天他绝不能只当一个小孩。

然后,当他把菜单递进乔沃德手里时,乔沃德给他点了个插着小星条旗的儿童套餐。

装了一晚上大人的迪克：“……”

乔沃德给他掏礼盒：“送了一个美队的玩具——你喜欢复联吗？”

迪克笑眯眯：“我是哥谭人。”

乔沃德：“哦……”

他不用多说,乔沃德立刻懂了。

谁都知道哥谭人民对蝙蝠侠的忠诚,与对哥谭这座城市本身一样多。

跟迪克聊天很愉快——这很奇怪，尤其是对一个估计还没到10岁的小男孩而言。

不过乔沃德毕竟还见过没到10岁、就能在宿主之间大开杀戒的小孩,他感觉自己接受度也还好。

迪克：“你很喜欢复联吗？”

乔沃德：“我通常不怎么区分复联正联……只要是英雄，我想他们都值得敬仰。”

迪克：“但超级英雄那么多,你总有最喜欢的一个。“

乔沃德：“唔……超人？”

迪克挑了下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做挑眉这个动作的时候,看起来却一股撩人意味。

迪克：“我也喜欢超人~但这是你真正的答案,还是因为他在民众中人气最高？”

乔沃德笑：“有什么不同吗？他就是特别好呀。”

用餐间隙,他透过包厢门缝，看见外面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短短的新闻。

大都会的夜空里，大超正被一群不明阵营的机械战警追着轰——这批机械战警，还都是金红色的。

底下滚动着一行字幕,“莱克斯集团总裁发来贺电。”

他有点担心，一只耳朵听着迪克说话，眼睛悄悄盯着门口的电视看。

迪克：“说起最近哥谭一些有趣的小道消息——蝙蝠侠好像准备举办婚礼？老天,那些罪犯比自己结婚还高兴。“

乔沃德：“呃……呃？啥？对不起，我没听清……啥？”

迪克看着乔沃德把目光从门外的电视上抽回来，笑眯眯地在儿童餐盘里给自己切了块牛肉，送进嘴里。

迪克：“我觉得这家餐厅的炸薯条做得挺用心。你要不要尝尝看？”

他用纸巾拈着一根薯条，递进对面人的嘴巴里。

对方叼着那根薯条呆滞了一秒，猫猫唇才开始努力往里吞。

迪克狡黠的蓝眼睛，跟对方茫然的下垂眼一对；小迪基鸟的漂亮蓝眼睛弯一弯，好心地把小医生嘴边的番茄酱给擦了。

迪克：啧啧啧。

真看不出来，严肃又凶悍的大蝙蝠，好的居然是这一口。

他把人安全送回家后，一辆低调的老爷车静默滑行而来，停在了诊所门口。

迪克爬到后座坐下。他看了看表，这会儿回哥谭，还赶得上夜巡前的准备。

阿福：“你们的晚餐如何，少爷？”

迪克：“愉快的一晚，不枉我偷偷跑一趟。啊，我要是再大个八岁——”

阿福冷静地：“您再大八岁也还是未成年，少爷。顺带一提，我衷心希望您真的像您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想跟监控里的那个人随便聊聊’。”

迪克：“对啊，我真的只是随便聊聊。否则我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他跟着阿福回到韦恩庄园，打开暗门，蹑手蹑脚走进蝙蝠洞。

谢天谢地，黑漆漆的大蝙蝠背对暗门，没有注意到他——或者早就注意到了，懒得搭理罢了。

迪克换好罗宾制服，走向蝙蝠洞里巨大的屏幕。

这块屏幕，此刻由无数小块监控画面组成，每3-5秒切换一次。监控视野包揽了哥谭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干道，像一张由无数眼睛组成的网，将整个哥谭包裹得密不透风。

但只有分布在中上部分的几个画面，是固定不会切换的。

在还没缠着阿福、套出皇后区宠物诊所的信息前，迪克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么明显，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这几个来自某个宠物诊所的监控画面，跟那些密密麻麻包围着它的哥谭街头，压根就不是一个画风好吗！

迪克在大屏幕前驻足的时候，刚好看见监控画面里，哥谭第11干道，两个蒙面罪犯撞飞了警车，然后一头撞在旁边电线杆上。

而就在刺激的追车画面上方，是他晚饭时才见过的、棕发蓝眼的幸运男孩。

现在幸运男孩套着他毛茸茸的睡衣，踢着拖鞋，怀里抱着个碗，正在给诊所里那只特别爱折腾的奶牛猫，拌一碗猫饭。

大概是只有一个人在诊所的缘故，小医生看起来比白天时放松多了。

拌猫饭的动作懒洋洋慢吞吞，四处转悠的时候，左脚似乎还有一点跛——

迪克皱了一下眉。

吃晚饭的时候没注意，他是脚上有旧伤？

拌着猫饭的小医生，跟桌子上的手贱猫，静默地对视了片刻。

片刻后，他用勺子在饭碗里舀了一大勺，然后送进自己嘴巴里。

手贱猫：“……”

迪克：“……”

蝙蝠侠：“罗宾，去做准备。”

迪克：“OK。”

按照蝙蝠滴水不漏的性格，每一次夜巡前，准备工作是最重要的。

他们需要检查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是否有遗漏或失灵的情况；蝙蝠车的检修也需要足够时间。

最近大蝙蝠夜巡前，好像还习惯查看一下手臂通讯器里的神秘消息——迪克偶尔偷瞄一两眼，感觉就是点碎碎念的日常，跟蝙蝠侠常年经手的那些黑道暗话、重要线索也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迪克检查过腰带，往自己的绿鳞小短裤上扎时，就感觉眼前一黑，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

蝙蝠侠就站在他面前。宽阔的披风垂地延展，眼神里冷冰冰的不赞同，是平时的三倍。

蝙蝠侠：“怎么回事。”

迪克：“啥……“

蝙蝠侠：“婚礼。”

迪克眼神往他手臂上空、悬浮着的通讯屏幕飘。

以往到了这个时间，这个屏幕总会一个接一个地冒消息气泡。

有中有长有短，但很多。

内容碎碎叨叨，语调软软和和，老是让人想起那傻傻叼着薯条的猫猫唇。

不过今天，这个屏幕只有两三句话。

其中一句还是个问句，后面跟着个有点小尴尬的笑脸“；）”。

迪克往他身后的监控屏幕一瞟，小医生刚放下手机，进浴室洗澡去了。

蝙蝠侠没有表情：“学校课程和夜巡都无法占满你的个人时间？”

翻译过来：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迪克摊手：“OK——我的错。我只是想跟我们永远只能待在监控屏幕里的漂亮男孩聊聊天，让他多了解一下哥谭罢了。对，关于我们哥谭传说的情感状况，是不小心夹杂了一些不实消息。但那对于哥谭传说本身而言，这应该还挺好澄清的。”

阿福在旁边偷笑的声音有些大。

黑暗骑士的脸变得跟他的披风一样黑。

迪克从桌子上跳下来，超诚恳地：“要不这样吧，我来帮你解释。很简单，回个‘No’就是了。”

他想去扒蝙蝠侠手臂上的通讯器，蝙蝠侠把手臂举高了些。

迪克蹦蹦跳跳地去够，够不着，把小蓝鸟急死了：“eon——”

带不动带不动，真的带不动啊！

你有本事全天24小时监视人家，每天晚上夜巡前等消息，你有本事回一句话啊？！

蝙蝠侠冷冷地：“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迪克：“你确定？不会过不久就变成了超人和他之间的事了吧？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爱情三要素吗？亲密共享、安全感——“

旁边的阿福虚弱地：“老爷，这边建议您给少爷读些正常的睡前读物……”

蝙蝠侠：“——和性吸引力。“

迪克：“哦。我感觉某人对自己的性吸引力还挺自信？难怪挺稳呢。”

蝙蝠侠直接结束话题：“到蝙蝠车里去。”

被留在蝙蝠洞里的阿福，叹了一口气。

他年纪大了，最近佩戴老花镜的时候多了起来。

这会儿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在模糊的视野里，那块遍布黑暗与罪恶的巨型屏幕上，固定于中上方的那一方诊所区域，正亮着点橘黄的灯光。

它看上去温柔又安静。

阿福：“老爷，我不想要在以后被您说‘你从没跟我说过’——您将他放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您对黑暗的忍受能力就会越低。有朝一日当他离开，您会承受不了的。“

回答他的，只有蝙蝠车渐行渐远的引擎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