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月的纽约，天空灰蒙蒙的。

乔沃德爬起来去买早餐的时候，还不到早晨6点。小医生踢着拖鞋下楼，边往自己手心里哈着气，边拿起沙发上的钥匙和围巾。

毛绒绒的围巾一抖，掉落了一只美队队。

“早上好。”

乔沃德小声说。

美队队虽然也想打招呼，却在冬天的冷空气里打了个寒噤。

美队：>x乔沃德赶紧把他塞回自己围巾里。贴着热乎乎的脖子，美队的小脚脚冻得像两根冰棍。

难道变成巴掌大体型以后，身体素质也会一定程度下降吗？

乔沃德想起了蝙蝠球背上，迟迟没有痊愈的刀伤。他皱了皱眉，把美队队往毛衣领口揣了揣，说：“昨天蝙蝠有回来吗？”

美队队摇摇头。

乔沃德又自言自语：“应该没事，他可有主见了。”

美队队：“Language！”

诊所所在大街的尽头有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有一辆早餐车，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雪埋，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这里。

自超级英雄消失后，纽约居民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

毕竟现在的纽约治安很糟糕，只要天一黑，离开家门就属于自杀行为了。所以只要天空开始微微亮，居民们就赶紧抓紧时间，开门觅食。

偌大一个纽约，人们活得像回归了原始社会。

在灰蒙蒙的冷空气里，乔沃德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安安静静地排在队末。他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眼珠子像几近无色的玻璃球一样，里头只透着一层淡淡的蓝光。

“Doc，你先买吧，我等着找零。”

前面一个妇人应该是宠物诊所的客户，回头看见乔沃德，忙侧身给他让开道。

乔沃德点头致谢，上前挑选面包里的馅料。

那个妇人让开以后，就跟餐车负责找零的员工聊了起来。

“萨丽今天怎么不上班？”

“噢，可怜的萨丽。我昨天半夜还在电话安慰她，好像是她的儿子被谋杀了……”

“上帝……怎么回事？”

“又一起袭警事件罢了……现在警察越来越不好干了，要是你有认识的人干这行，劝他早点改行吧。现在的形势，劝人从警，五雷轰顶呀。”

乔沃德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面包，他悄悄把嘴巴藏在围巾里，对美队队低语：“你喜欢芝士还是番茄酱？选芝士戳我一下，选番茄酱戳两下。”

美队队却没回应。

乔沃德当他是没听见，伸手递钱给老板：“芝士，谢谢。”

他穿过人烟稀少的纽约街头，回到自己的诊所。今天有一个手术预约，上午他都得守在诊所里。

乔沃德把面包切了小块，放在乐高玩具碗里。可直到他喂完诊所里所有的猫猫狗狗，美队队都没来吃。

回头一看，巴掌大的美队队钻进了顶盖打开的豚鼠笼里，呼哧呼哧地在跑轮上跑步。

超级士兵的体能让他越跑越快，到了最后，那个跑轮简直转得要飞起来。跑轮的纽合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怪响，然后在乔沃德起身喊停之前，整个脱离了豚鼠笼，径直飞了出去。

乔沃德：！！

他眼疾手快，一把把美队队接住，才没让他掉进二哈大张的狗嘴巴里。

不用听懂对方的语言，乔沃德都能感觉到美队的低气压。

身为超级英雄，他有着超出常人的责任感和正义感，而这也成为了他巨大的痛苦来源。

美队队大冷天跑出了一身热汗，躺在乔沃德手心里，不停地冒着白色的热气。

“Language……”他低落地自言自语。

乔沃德：“好好，Language。我现在要把你的衣服脱掉，擦一擦身子，顺便看看你的胳膊好了没有。行吗？”

乔沃德把美队队汗湿的战衣给扒了，然后用洗干净的热狗竹签，把战衣晾在保暖灯前。

美队队也没有光着身子到处跑，他被乔沃德裹了两层棉布，伸着光脚脚在保暖灯下烤。

因为诊所会有客人，他把美队队和保暖灯一起搬到了二楼的小阁楼。看着空旷昏暗的阁楼，乔沃德心想，如果他家狗子再叼两只超英回来，他就该好好收拾一下这块地方了。

上午过去，蝙蝠球依然没有回来。

乔沃德坐在诊所一楼的前台，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一边翻着最新一期的兄♂贵杂志。

没有办法，在时下越来越丧的世道里，唯有胸肌能给他慰藉了……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小股奇怪的、扭曲的电流，顺着桌面爬进了他的手机里。

手机屏幕一亮。乔沃德手里的笔转飞了出去，他伸头一看，是个闹钟。

“我有定过这个时间的闹钟？”

他心里奇怪，抬手去拿手机。

当人脑被超过3.6毫安的电流通过时，中枢神经系统会遭到破坏，大脑发出的指令将无法再被任何器官接收。

乔沃德被电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但很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痛感，也没有立即死亡。他甚至保有意识，能看到不远处的跛脚金毛，拼了命地跑向自己。

“当啷！恭喜宿主，已成功绑定[心想事成]系统！请宿主在10秒以内，确定您最想要实现的人生梦想，如果10秒后还未确定，系统与宿主一起自行销毁。我们将根据您的具体情况，选择最适合您的业务类型！”

他脑中响起了机械声，带着浓浓的喜庆感。

还没反应过来，机械声就自顾自开始倒数。

“10！”

“9！”

“8！”

乔沃德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里暗暗骂娘！

什么鬼东西！

销毁又是什么鬼！

而且就给10秒！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吗！

“7！”

“6！”

跛脚金毛试图扯着乔沃德的衣服，帮他站起来。发现行不通的时候，它开始跑进跑出，大声狂吠！

“5！”

“4！”

乔沃德用力一闭眼。

——让小超英们恢复正常！

倒计时戛然而止。

乔沃德慢慢地从地板上爬起来。

他的四肢很麻很软，刚刚那股电流直通全身，却并没有伤害他的心脏和重要器官。

爱捡东西的二哈这时也跑过来了。两只狗子围着他团团转，脑袋又顶又拱，让他到沙发上坐下。

“已接受宿主愿望，正在计算中——”

“正在计算中——”

楼梯上传来弹弹球一样的声音。瘫在沙发上的乔沃德回头一看，就看见美队队连跑带滚地下来了。

“我没事。”他疲惫道。

被棉布裹成一团绒球的队长不相信他。他看了看两只急躁得汪汪叫的狗子，又用小手抓着布料爬上沙发，跑到他腿上坐着。

美队：“Language？？？”

乔沃德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我摔了一跤。”

同时，他脑中的声音也响了。

“计算完毕，已为宿主匹配最佳系统方案。”

“恭喜宿主绑定[时间量化系统]。在此种系统方案下，宿主可通过完成系统发布任务，获取奖励点数。”

“每一点奖励点数，可兑换一分钟时间，使对象：[小超英]在已兑得时间内，完成目标：[恢复正常]。若时间用完，对象：[小超英]将会变回缩小形态。”

“作为新手奖励，[时间量化系统]将赠送宿主3点初始点数。”

——这不还是骗人吗！

皱着眉仔细听完脑内声音的乔沃德，还是把那句娘骂出来了。

他的愿望是让这些小超英完全恢复正常，赚1点奖励点数，只给1分钟恢复本体时间，这算什么？

仿佛听见了乔沃德的腹诽，系统又开腔了。

“任务有难度等级区分，难度越高，宿主可获取的奖励点数越多，请仔细阅读任务手册。”

“同时，随着宿主完成任务数量增加，系统会随机发布[最终任务]。”

“宿主完成[最终任务]后，系统将彻底达成宿主愿望，同时自行解绑。”

——也就是打通关以后，美队队和蝙蝠球就能恢复正常了？

乔沃德还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系统，脑中的声音却没了，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什么玩意。”

他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今天除了预约手术，他还约了一个回访，看看之前被领养的狗子过得怎样了。

领养人住的地方离诊所不远，只有两站公交的路。乔沃德有点在意一直未归的蝙蝠球，并没有在领养人家里滞留多久。确认狗子健康以后，他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车上人不多，乔沃德挑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车启动的时候，他隐隐感觉有人在踢他的椅子。

乔沃德：？

他回头看看，最后一排是一个女孩和三个壮汉。

女孩像是个学生，怀里抱着自己的书包，眼睛盯着窗外。她旁边的壮汉看见乔沃德回头，倒是眼神不善地打量了他一下。

乔沃德没发觉什么异样，便回过头去。

他的椅子又被踢了两下。

这次他没回头。

小医生很疲惫似的，把头靠在了车窗上，玩着自己的手机。

那几个壮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开启了前置摄像头，正从车窗和座椅的缝隙间，摄下后排被椅背挡住的情况。

有个人的手伸进女孩的裙子里去了。

“嘿，你是……你是苏茜吗？”

乔沃德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后排几个人都愣住了。

女孩子惊愕地看着他，眼里盈着一汪泪。

乔沃德说：“我是你隔壁班的乔治，我们上周舞会——”

女孩恍然：“啊，是你！我记起来了，我们跳过一小段舞的！”

她一边说，一边抱着书包起身，小心地跟旁边说着对不起，从最后一排坐到乔沃德身边来。

乔沃德：“我记得你是在下一站下吧？”

女孩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小声道：“对，对。”

她一点头，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乔沃德在手机上打了一段字，递过去给她看。

“叫你朋友来接你。别害怕。”

女孩：“……谢谢，谢谢你。”

乔沃德没去看后排那几个人的表情。只是当他到站下车的时候，那几个人也跟着下了车。

他呼出一口气，拉起围巾遮住嘴巴，决定到热闹点的地方逛一圈再回去。

但他低估了这些人的闲心。

天色渐暗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

乔沃德回头张望了一下，没看见那些人的影子，就放心地往诊所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诊所，他先一愣：诊所门口的红邮箱顶上，戳着那个黑乎乎的蝙蝠球，脑袋上都落了点碎雪，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蝙蝠球：“BecauseIambatman！”

乔沃德：“什么？”

——有人在跟踪你！

如果他能听得懂，就会知道蝙蝠球正在厉声警告他。

但乔沃德并没有读心能力。他用手指扫了扫蝙蝠球脑袋上的雪，说：“我马上做晚饭。”

蝙蝠球沉默地立在邮箱上，看着街角逐渐增多的人影，把腰带里所有的催眠胶囊都掏了出来。

与此同时，沉寂了整整半天的系统，再一次在乔沃德脑中出声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处于危险情况，危险等级：1”

乔沃德：？！

系统：“宿主目前奖励点数：3，可兑换超英恢复本体时间，时长3分钟，是否选择兑换？”

无须系统提醒，乔沃德还没打开诊所门，一回头就看见提着棒球棍的七八个地痞，从街角吹着口哨过来了。

……帮了一个小姑娘，不至于摇这么多人来搞他吧。

乔沃德边往后退，边在脑中急问系统：“怎么兑？？？”

系统：“宿主已成功兑换3分钟时长。请选择使用对象：1、蝙蝠侠；2、美国队长。”

乔沃德：“111111！”

那几个人来得非常快，他还没1完，对方领头的小混混，就已经一脚踹了上来！

“——英雄救美，哈？”

纽约的冬天，天色转黑得极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街道上就已经被暮色笼罩，路灯陆续亮了起来。

天黑就意味着——街道上不会再有行人了，尤其是他这块相对偏僻的地段。

乔沃德堪堪躲开了这一脚，后背砰地撞在了紧闭的诊所玻璃门上。他听见诊所里的两条狗子不断往门上扑，发出极可怕的咆哮声，但他根本没有空隙去开门。

“我让你英雄救美！”

钢制球棍照着他的脑袋横扫而来！

头顶的路灯嗡地一声暗了。

乔沃德眼前一片漆黑。他无措地摸着身后冰凉的玻璃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躲。

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但时间不长，估计也就5秒左右，街道归于寂静了。

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乔沃德莫名觉得头晕脚软起来。

——然后他就被男人的披风整个裹住了。

借着一点点星光和逐渐恢复的夜视觉，他看见那个整整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黑暗骑士立在他面前，手里攥着披风，胳膊撑在他身后的玻璃门上，给他圈出了一个很小的可呼吸空间。

对方灼热的体温和气息，都在披风下源源不断向他递来。黑暗骑士坚硬的胸甲，正抵在他鼻尖。

……他瞬间去世。

催眠胶囊丢早了。

蝙蝠侠默默想。

事发突然，即便是蝙蝠侠也做不到料事如神。如果上一秒知道自己能够恢复本体，就那几个软脚虾，还不至于浪费他两个胶囊。

他一手撑着披风，一手掏出一个呼吸器，扣在小医生脸上，低声道：“呼吸。”

过了两秒，蝙蝠侠莫名其妙地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怎么没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