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告白

临放寒假的时候,唐瑾瑜又被李奥老师推荐去参加了一场比赛，这次比赛很重要,他期末考试都请假没有参加。

李赫去了澳城比赛,和他不在一个赛场，没有李赫在同级能打的真的没两个。

和李赫自幼把钢琴作为职业道路不同，唐瑾瑜从一开始就把它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像是吃饭喝水，是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他或许没有李赫技巧纯熟，但却是最能把日常感情融入进曲子里的一个人，尤其是这次家人都陪他来参加比赛，除了父母,伯伯，他最喜欢的哥哥也来了。

唐瑾瑜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他演奏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整首乐曲舒缓悠长,讲述的是爱情——被千百人演奏过，依旧每个人都能感受出不同的那种特殊纽系的感情。

曲子浪漫温馨，透着甜蜜，和其他人的起伏不同,唐瑾瑜的琴音干净清澈，一袭白色礼服坐在台上演奏的男孩像是一个初长成的小王子,他坐在那里弹了一曲童话。

他弹琴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带来的感情也不同一般。

很明亮又纯净的琴音，跟他人一样特别温柔，每一个音符都拿捏得及到位,带着十几岁男孩很少能演奏出的沉稳，但又有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和热烈，很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评委沉浸其中，给了唐瑾瑜一个特别高的分数，并且在他演奏结束的时候特别喜欢他的那个女钢琴家评委还站起身，热情地上前去拥抱了他一下。

夏野坐在台下看着，大厅里放佛还回荡着刚才的音乐声。

他虽然不懂钢琴，但是也不妨碍看台上那个专心演奏的男孩儿。

他坐在那用心听着，认真鼓掌，眼里只有台上一个人，对方笑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也会跟着扬起唇角。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个人？

好到让他一天下来心里只想着他一个。

夏野陪着唐瑾瑜比赛的时候，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想得久了，就忍不住也有些视线热烈起来，落在钢琴上，也落在弹琴的那个男孩身上。

三天的比赛结束，唐瑾瑜不出意料拿了第一名。

他捧了那个奖杯过来，跑到家人身边，跟家里人一一拥抱，也特别用力地抱了夏野一下，红着脸把奖杯递过去：“哥，送给你！”

夏野怔了一下，接过来小心捧着看了一下。

唐泓俊有些吃醋，看了夏野好几眼，对儿子道：“小瑜，这个爸爸都没有看啊。”

唐瑾瑜大方道：“没事，我们家有很多其他奖杯，那些都给爸爸！”

“可那些都不是金奖，不不，爸爸不是说银奖不好，但这个不一样呀，这次还是你得到的第一个金奖……”

“就因为是第一名，所以才要送给哥哥啊。”唐瑾瑜说的理直气壮，“我哥房间里从来就没放过第二名的奖杯嘛！”

唐泓俊张嘴没能反驳出一句，夏野要么不拿奖，但要拿了还真都是第一。

陈素玲都被逗笑了，点头道：“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泓俊，家里好多奖杯呢，小瑜第一次比赛得奖都捧回来送给你了，你就别争了。”

唐泓俊小声反驳：“第一个奖杯明明在妈那边。”

唐瑾瑜五岁得了第一个奖，虽然是市里小学生比赛，但意义不同一般，陈姥姥当年给他大摆宴席请了三天宾客来热闹了一下，借着机会把那个奖杯擦地锃亮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好好显摆了一下。老太太当初说借，但是事后也没还回来，每年去唐泓俊都能在她那边客厅陈列柜上瞧见，拿玻璃罩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唐泓俊试着跟她提了两次，老太太不是打岔就是装没听到，显然是不打算还了。

陈素玲抬眼看了丈夫，似笑非笑，唐泓俊惧内，立刻不敢再提这事。

夏野趁机收了奖杯，牢牢握在手中，连一旁唐叔几次给他使眼色也努力装作没看到，硬是留下了。

寒假开始了，高中生的寒假要比之前短得多，还有不少辅导班要念，不过唐瑾瑜不用去，他平时都是在家里由家人辅导。

唐泓俊和陈素玲都是高学历，再加上还有S大的爷爷唐院长，他平时在家里学的就足够了，这样的师资条件放在外面是多少人拿着钱都求不来的。

更何况这次夏野还回来了，读完清北也只不过用了两年时间，之后创业也稳坐互联网大佬的位置，辅导一个高中生绰绰有余。

夏野这次主动请缨提出整个寒假由他来辅导小孩功课，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之后，先带唐瑾瑜回去以前住过的小城。

他之前答应家里的小朋友，整个寒假的时间都给他，陪着一起住在那边。

陈素玲的工厂还留在那边，她也时常往返那边，夏唐两家的房子都留着请了专人照看，倒是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陈素玲也经常过去小住一段时间，她这次寒假也要过去一趟，有一批羽绒服正在赶工，不过和他们兄弟两个去的时间要错开小半个月。她听到夏野说，点头道：“行，去吧，看着小瑜点，这两天可能要下雪，记得别在外面玩太久，怕受凉呢。”

夏野答应了一声，“知道，您放心，一定照顾好。”

北方，小城。

小城这几年来也有些变化，以前的动物园拆了，据说要改建成欢乐谷，很多年轻人都很期待，但是上了年纪的人有点舍不得。熊猫馆是单独出来的，有专门的饲养基地，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白雪前两个月刚生了一个宝宝，现在去看小熊猫的人不少，其中韩亦星最为热情。

唐瑾瑜回去之后，韩亦星就打了电话来，问他道：“小瑜，你要不要去看熊猫宝宝？”

唐瑾瑜想了下，还是拒绝了，“改天吧。”

“改天是什么时候啊？”

“唔，可能要年后，我有点事要做。”

小姑娘失望道，“什么事啊，比看熊猫宝宝还重要吗？”

唐瑾瑜笑着揉了鼻尖一下，“嗯，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儿。”

韩亦星那边比较忙，也没多聊，只跟他说好过几天抽时间一起吃饭，就匆匆挂断了。

夏野收拾了他们两个的行李，把卧室也整理了一下，出来刚好听到他弟拿着电话跟人说话，问道：“谁打来的？”

“星星打来的，问我要不要去看熊猫。”唐瑾瑜看到夏野的衣领没弄好，过去给他整理了一下，他身高还差了点，习惯性垫脚。

夏野原本微微皱眉，但是看到小孩专心给他抚平衣领的样子，想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回来的时候赶巧，小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还挺大，一直下到晚上。

唐瑾瑜一直站在窗边看，夏野喊他两声，都没听到，还是被握着手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头道：“哥？”

夏野捂着他的手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手一直放在玻璃上都忘了，这么凉，小心生病。”

唐瑾瑜笑道：“不会啊，我现在身体可好了！”他举起胳膊假装秀给夏野看，几下就把夏野逗笑了，在看了外面的雪景之后，唐瑾瑜轻轻拽了夏野的衣袖一下，小声道，“哥，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去踩雪。”

夏野有些犹豫。

唐瑾瑜拽着他衣袖晃了两下，眼巴巴看着他，夏野受不住这个，心里软了一下，点了点头，“就一小会，踩一会就回来，知道么？”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唐瑾瑜高兴地抱了他一下，跑去换衣服了。

夏野跟在他身后，给他拿了帽子围巾和手套，把小孩全副武装好了才自己穿了羽绒服，牵着手带他出门。

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小区里面转了一圈，和唐瑾瑜小时候带着出来散步的路线一样，重新走了一遍老路。

唐瑾瑜走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揣在口袋里，在雪上踩出一个个清晰的鞋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夏野跟在他身后，并排踩出略大一圈的鞋印，一边走一边说了些唐瑾瑜小时候赖皮要他背着回家的事，故意逗他道：“今天还要不要背着了？”

唐瑾瑜站在原地停下脚步，摇摇头道：“不要。”

夏野也停下来看着他，前面是个小路口，他等小朋友重新确定路线。

唐瑾瑜站在那没动，像是鼓了很大勇气，转过身来走了两步到了夏野跟前，拥抱了他一下。

夏野措不及防，抬高了手臂让他抱着，喊了他一声：“小瑜？”

怀里的男孩没吭声，但抱地特别用力，头都埋到他怀里去。夏野慢慢把手放在他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另一只手摸了他脑袋，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唐瑾瑜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耳边的凉意，但是落下来瞬间就被他自带的热度融化了，他现在一点都不冷，浑身都热乎乎的，使劲儿抱着夏野不撒手，“哥，你不在的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有时候想着，如果我和你有血缘关系就好了，哪怕就有一点儿，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跑去打扰你，也不怕做错了什么事会突然疏远，可是我又想着，如果你不是我哥哥，或许我可以有那么一点……想法……”

夏野觉察出一点不对劲，小声问道：“宝宝？”

唐瑾瑜抱着他，头埋在他怀里磕磕巴巴道：“我，我给你写了信，写了好多。我想了好久，原本是想等你晚上回去看那些信之后再说的，但是我等不了了，哥，我想亲口跟你说……我，我喜欢……”

夏野心跳加速，最后一句话小孩埋在他胸口那几乎是一点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说的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

夏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尽可能放轻了声音，柔声哄道：“小瑜，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

这次小朋友说的清楚得多，揪着他衣服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通红了，从脸颊蔓延到脖子，努力看着他眼睛又说了一遍：“我喜欢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野喉结滚动一下，唇角扬起来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用克制到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还小，我可以先陪你几年……”

“不要。”

“嗯？”

“我17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瑾瑜认真看着他道，“我不要几年，你离开我几个月，我就受不了了，哥，你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夏野想过很多告白的场景，他想等几年后，由他来主导，一点点让家里的小朋友接触到自己，给他最好的一切，给他最安心的爱情，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收到这样孩子气又认真的告白。

怀里的男孩固执地说着，看着他一下都不错开视线，好像就算今天他不答应，也会继续磨到他点头为止。

夏野心想，或许对方比他还充满勇气。

他看着唐瑾瑜，缓缓点头：“好。”

唐瑾瑜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有点犹豫道：“哥，我这样是不是在为难你？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怎么办，要是，要是你以后遇到更喜欢的人，唔，那我就再优秀一点，努力比所有人都好，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夏野道：“没有其他人。”

唐瑾瑜抬头看他，夏野摘了手套，温热的手掌抚过他脸颊，低头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我跟你保证，没有其他人，我喜欢的在这里。”

自始至终，他喜欢的就这一个。

眼前的这个，怀里的这个，是他小心藏在心里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