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在大润发杀鱼嘛

晚上放学的时候，叶封华端着一碗冰沙，挑了一颗芋圆，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嚼。

“叶老师，要加强锻炼啊。”

体育老师听体育委员说了课上的事情，打趣了叶封华几句。

叶封华愤愤地吃了一口冰，用膝盖顶了体育老师的腿弯，把人顶得身形一晃，“你也要加强一下下盘的稳固性哦。”

“哈哈哈哈哈哈，有仇就当场报啊？”

叶封华哼哼两声，冲他挥挥手，“那当然，明天见。”

“明天见，哎对了，回家要捶腿啊，有筋膜枪最好。”

叶封华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张寒策那边走。

“这个时候吃冰最容易生病了。”

张寒策看着他手里那一大碗冰沙，这个时候还热着，可不到两个小时，温度就会开始骤降。

叶封华喝了一口冰沙里浇灌的牛奶，嘀嘀咕咕，“我不会生病的，你别跟叶双打小报告啊。”

“已经打了怎么办？”

张寒策故意逗他，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叶封华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用勺子指着张寒策，“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能骗我啊！你到底说没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叶封华连忙扒了几口冰，生怕下一秒叶双就打电话来了。

张寒策见他这副急头白脸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没有风度地在街上笑了起来，惹得叶封华气得揍了他几拳。

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司机叔叔看到这一幕，脑门一凉，这老师……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即便被揍了几拳，张寒策也还是觉得好笑，他好像多年没听见过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威胁别人。

笑完又觉得心里微凉，他倒挺希望……他们能再也不理对方。

这样就能简单很多，就能更加方便地利用对方。

张寒策笑着笑着就收敛了，看着叶封华一脸不快，无奈地说道：“我怎么会出卖你呢？”

“真的啊？”

叶封华不信任地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机一看，叶双没有打来，还是心有余悸地吃了一口冰，威胁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哦，别骗我啊。”

张寒策淡淡一笑，拍拍叶封华的肩，低声说：“我怎么可能在这件事儿上骗你呢？”

叶封华哼哼两声，专注着吃冰，没有留意到张寒策笑意之下的寒冷。

两人路过超市的时候，张寒策被叶封华拉进去了，“你想吃什么啊，今天叶双说他会回去做饭。”

张寒策从来没有出来买过菜，之前和叶封华也没来过这里，看着里面热闹的人们，他有些不自在。

“随便什么都可以，我不挑。”

确实，只要是熟的，他都不挑。

叶封华对着他摇了摇手指，又摇摇头，“真是没有追求，怎么能没有偏爱呢？”

张寒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叫没有追求，但还是觉得叶封华的神态很灵动，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被叶封华使唤着去给菜称钱打价去了。

张寒策不自在地和一群大爷大妈站在一起，拎着手里的茄子和冬瓜，然后又被叶封华往手里塞了一袋青椒。

他张了张口，想问叶封华这要怎么办，可对方已经蹿到生鲜区看鱼虾螃蟹去了……

张寒策只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大爷大妈们怎么做，然后有样学样地把菜递给了业务员。

最后提溜着一大堆东西，走到了正在捞鱼的叶封华身边。

“让业务员来捞呗，水都溅出来了。”

话音未落，叶封华好不容易捞起来的鱼，就来了个打挺，兜脸摔了张寒策一身水。

张寒策微微眯着眼，转头看向已经笑得蹲在地上的叶封华，用腿碰了碰他的肩膀，“快把鱼捡起来啊，它要跳到地上去了。”

叶封华笑得站不起身，加上今天跑了步，腿软，一笑就越发软绵，最后只能扶着水柜站起来。

可是一看到张寒策一身水，眼神无奈的样子，他就又绷不住了。

“别笑了，再笑我打你了啊。”

他一说话，叶封华就更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弯着腰，颤抖地说：“那你打死我算了。”

张寒策应声用茄子揍了他，叶封华笑着躲了躲，终于把鱼装进了袋子里。

“走吧，去找杀鱼的师傅。”

叶封华提着鱼，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最后在买肉的地方，将鱼交给了杀鱼师傅。

张寒策看着师傅熟练的手法，不过看了一次，他就已经知道怎么杀了。

“下次可以不用找师傅了，我都可以杀。”

张寒策转头看向叶封华，对方接过鱼，诧异地看着张寒策。

“啊？你会杀鱼啊？”

“嗯，不难的。”

张寒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说出了“下次”，明明打算最后一次见叶封华的……

“走！”

张寒策还没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又被叶封华拉到了生鲜区，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地捞了一条鱼，“择日不如撞日，等什么下次，今天就你杀。”

听到这句话，这次轮到张寒策笑了起来。

笑得叶封华不明所以，一愣神，他就被鱼尾巴扇了一耳光。

两人狼狈地回了家，张寒策真的抓起鱼，走到厨房里，将砧板搁在水池上，利索地抽刀，将鱼拍晕，然后刮磷片，开膛破肚。

叶封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他知道张寒策是现学现卖，估计更惊讶。

“你以前是在大润发杀鱼的嘛？”

叶封华凑在一旁看，张寒策侧过头，似笑非笑，“是的。”

本来张寒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整这一出，可在看到叶封华那震惊又呆滞的模样。

他明白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看叶封华会露出什么新的表情。

在叶双回来之前，两人杀完了鱼，清理了现场，张寒策切好了菜。

叶双回来的时候，叶封华和张寒策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某些明明很严肃，细想却很好笑的事情。

叶双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就等着我回来炒菜了？”

“对啊，大厨不回来，我们可不敢动手。”

叶封华抓着叶双来到了厨房，将处理好的两条鱼摆在他面前，要他猜，“你猜猜看，哪一条是杀鱼师傅杀的。”

叶双看了看砧板上的两条鱼，选了张寒策杀的那一条，鱼鳞处理得很干净，内脏也是切割得非常精妙。

“这条。”

“猜——错啦！”

叶封华拉过张寒策，展示获胜者一样，“这条是张师傅杀的。”

张寒策无奈一笑，“杀鱼很简单的啊。”

笑完，张寒策看向叶双，眼神清澈且无辜。

叶双直觉不太对，但没有表现出来，开玩笑道：“你以前不会是在大润发杀鱼的吧？”

张寒策依旧似笑非笑，“对啊。”

反倒是叶封华什么也没注意到，攀在叶双肩上，“哎，你跟我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叶双把两人赶去看电视了，自己在厨房里待着做饭，虽然菜已经切好了，但他还是将刀抽了出来。

能用这样的切菜刀把鱼鳞刮得这么干净，张寒策的刀工确实不错……

之前他见张寒策切菜用的是右手，刀工并没有很优越，如果不是他佯装普通……

那这条鱼，自当是左手持刀杀的。

不由得让叶双想起了之前城西的事情，可他看过所有的监控，如果出现过张寒策的身影，他不可能不记得。

何况张寒策虽然是张家人，这件事和他也并没有关系，和他老子都没有关系，更没有利益冲突，这事儿是他干的……好像找不到动机。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几人状若寻常地吃完了饭，和往常一样，张寒策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叶双看着张寒策的身影逐渐被楼栋挡住，才把蹲在垃圾桶边削苹果的叶封华拉了过来。

“怎么了啊？”

叶封华见他神色严肃，收起了脸上的笑。

叶双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沉声问道：“你有注意，张寒策杀鱼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吗？”

叶封华的记忆力很强，虽然当时没有留意，但能回溯记忆点，回到当时的场景，他想了想，肯定地说：“是左手。”

叶双的心一沉，又问道：“你们今天去干了什么？”

叶封华一五一十地把从学校到超市的事情都说了——除了他吃冰的事情。

叶双抿着唇，他知道张寒策的身份敏感，知道他在家里可能遭遇冷待，但不至于在家还要经常杀鱼。

如果今天在超市，是张寒策第一次见到杀鱼。

一看就会，一做就对，甚至比杀鱼多年的老师傅还要厉害。

叶双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叶封华的肩膀，“哥，我没办法对你说为什么，甚至我的怀疑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离张寒策远一点。”

叶封华不理解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但是他相信叶双的直觉，点了点头，“啊……噢，好吧。”

叶双说完这些，拍拍叶封华的肩，兀自沉思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