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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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暗卫的通报后,萧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脚步轻快地向深宫走去。

先前他曾命尹昭去寻阿盛,原本是带了些试探的心思,然而后来见尹昭失魂落魄地回来请罪时,他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阿盛虽然在将军府纵火,但终归是没有伤及季珩的尸体,萧谙打算看在尹昭的面子上,就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谁知前几日尹昭突然向他请辞首领一职,在萧谙的再三逼问下,尹昭才说出了实情——他在城中的眼线都找不到阿盛的踪迹了,怕是人已经出了事,他要自己亲自去找阿盛。

萧谙没有答应他的请辞,但破例放了尹昭出宫去,告诉他事情办完后就尽快回来。

不知不觉间,已过立春,上京依旧是寒风瑟瑟,萧谙打了个喷嚏,鼻息之间凝出一道道雾气,飘散在夜色之中。

他走得很急,毕竟这是近些日子以来,徐京墨

第一回主动要找他,无论如何掩饰,他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现在,心中就跟揣了只兔子一样。

先前同徐京墨说话时,徐京墨总是冷眼相待,极少给出回应,这一次,萧谙是真的很期待徐京墨会同他说些什么。

深宫之中,有一处院落透着暖融融的光,那是等待来人的意思,萧谙推门而入,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而后才是看到了那个他常常记挂的身影。

徐京墨坐在满桌好菜旁,循声望来,随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对着萧谙道:“来这边坐。”

萧谙坐到了徐京墨旁侧,他扫了一眼,发现桌子上的菜皆是他爱吃的辛辣口味,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这不禁让萧谙心头浮起淡淡的犹疑,照说按徐京墨的性子,即便是有示好之意,也不会做得如此迁就……

“你我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了。”

徐京墨伸手取过酒壶,将酒杯斟满,而后递到了萧谙的面前,“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你我之间,最后闹成了这样。”

萧谙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他听到徐京墨淡淡地问他:“这么久了,你还觉得,是我杀了季珩吗?”

徐京墨又伸手为他倒了一杯酒,“还是认为,是我心里恨透了你的缘故,所以才不愿认罪、不愿理你?”

萧谙浑身一颤,但并未有任何的回答,沉默良久之后,他抬手又喝下一杯酒。

“你沉默,是因为还在怀疑我……”徐京墨也抿了一口酒,他垂下眼,朦胧的光线间,萧谙看到他的眼角的一抹红意,“还是身为大衍的一国之君,你不得不怀疑我?”

萧谙没法答话,因为徐京墨的每一句话,都问到了点子上,实在是将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些他与徐京墨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他属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这酒不知道是徐京墨从何处寻来,浓香醇厚,是一等一的烈酒,萧谙不过几杯下肚,便觉得肠胃烧灼,眼前重影阵阵。

萧谙以右手支头,一双眼睛黏在了徐京墨身上,晕乎乎地盯了好半晌,才答非所问地说道:

“哥哥,留下来陪我吧……过去那些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了,只要你愿意做我的皇后,我就不再关着你了。”

徐京墨目光有些复杂起来,他将酒杯紧紧握在手中,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皇后?”

“你原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萧谙捂着沉重的脑袋,努力将眼前这个人看清楚些,“三公九卿不是世袭的官位,但你知道先皇为何一定要召你回来,成为新相辅佐我吗?”

这还真是困扰徐京墨多年的问题,徐京墨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先帝病重之时,曾命太史令进宫卜卦。太史令算出,大衍历代君王少子,太子更是子嗣单薄,有诸多劫难,唯有令主凤命格之人伴于身侧才可破局。这样不仅能保大衍基业,更可成就萧氏千秋万代的大业。”

“那个人……是我?”

徐京墨听到此处,不由想起多年前明净大师的说辞,大师说,他的肩上落了一只九天之凤,当年他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可若真如萧谙所言,这无稽之谈的命格之说,恐怕这世上不止有一人信了。

“是,你原本就是父皇留给我的人。”萧谙醉得都有些说不清话了,手臂一伸便趴在了桌子上,痴痴地盯着徐京墨瞧,“你我相遇,乃是天意。”

徐京墨被荒唐得说不出话来,虽说先帝多信怪力乱神之事一直是出了名的,但他没想到连委任一国之相都如此儿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真的病糊涂了。

只因太史令的一道卦,他,萧谙,甚至于整个大衍的命运都被搅乱了。

鬼神之说,又怎可当真?

半梦半醒间,萧谙双唇微动,自顾自地低语道:“若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那你就该是我的劫数了。”

说完这话,萧谙便一头扎在胳膊里,醉得不省人事。

徐京墨看着已然睡熟的萧谙,一瞬间有些恍惚,这张不设防的睡颜,总会让徐京墨想起很多往事来。

他太清楚,面前这人,是个两面三刀的小骗子,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切不可轻易听之信之。

可这个人,也是一到雨天会钻进他怀里,无事就喜欢趴在他膝头上撒娇的少年……此间种种,难道都是假的,从不曾有一点真心吗?

若是不曾真的在意过、爱过,又怎么会拥有如此刻骨的恨意?

徐京墨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他年岁长些,对很多事都看得比萧谙自己更透彻,他不想余生两个人都活在对彼此的仇恨里,那样太累,也太放不下。

也许是到了要离别的时刻,也许是因为他也酒意上头,也许是因为萧谙已经睡熟……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将一些藏了很久的心里话,同萧谙讲讲。

说这些,并不是要与萧谙再有什么纠葛,他不过是要将压在心底那块旧石搬起,将所有有关前尘的东西都清算干净后,付之一炬。

“萧谙,其实我很讨厌下雨天,阴冷的感觉时常让我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是和你在一起时,我的心情会没那么糟。”

徐京墨顿了一顿,他望向萧谙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是扰醒了今夜的月色:“其实,我早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伸手将萧谙额间落下的碎发拢起,轻轻掖在了那人的耳后,指尖拂过萧谙的鼻梁,让萧谙一缕混着梅香的酒气钻进了萧谙的鼻中,他浑身一颤,骤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望着徐京墨未收回的手,好半天才捉住了那只手,不敢相信如今徐京墨还会与他这般亲密,他喘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才,是否对我说了什么?”

徐京墨没抽回手,也没有否认,只是对萧谙道:“感情是一件必须建立在平等之上的事情,若在萧谙这个名字前头永远占着皇帝二字,那你永远也得不到他人的真心。萧谙,你未来的皇后,是要与你携手一生的人,至少要在你爱的和爱你的里面占一个,才能帝后和睦,安度余生。

“这个人,不会是我,明白了吗?”

一时之间,萧谙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他将徐京墨的手背贴在脸上,低吼着道:“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爱我?难道过去那些年,你也不过只是曲意逢迎,对我一点感情也无吗……若是爱我,又为何不愿留在我的身边?”

徐京墨撇开眼,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涩然:“你当真不知道原因?”

萧谙将徐京墨的手都捏得变了颜色,他头痛欲裂,胸口绞痛,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烈酒使他的脑子也变得不甚清晰起来,他努力想琢磨徐京墨今日的用意,可想来想去,徐京墨的温柔和亲近都似乎目的很明确,那便是放松他的警惕……

这么说,徐京墨还未放弃要从他身边离开的念头吗?

萧谙眉眼郁郁,散出一股狠厉来,声音忽然沉了下去:“我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你休想从我身边离开。你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我的身边,无论如何,我绝不放手。”

就这样,徐京墨酝酿许久的说辞被萧谙打断了,他看见萧谙那模样,心里好不容易忆起过往的那点情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徐京墨先是用力地抽出了手,而后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落在萧谙脸上,这一下,可是半点没留情,直打得萧谙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萧谙,今日我就受累再教你最后一次——爱从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徐京墨不再看向萧谙,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萧谙对于爱的认识是多么浅显。

在萧谙眼里,似乎只有陪在身边才能证明爱意,他不知道,这世上的爱有千万种,有身不由己,有相忘江湖,更有纵使身死也难相忘。

十九岁的萧谙却只认为,相守才配叫做相爱。

徐京墨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你走吧。”

萧谙还欲要再说些什么,徐京墨将他赶了出去,不允许他再多嘴一句。待一盏茶后,院中终于静了下来,徐京墨望着满桌酒菜,露出了一个很是苦涩的笑容。

萧谙错过了他这一生唯一一次将要说出口的答案,他也错过了同萧谙最后一声道别,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

三日之后,乌舟从宫外带回了消息——薛太尉愿意助他们成事。

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就在一日后,皇帝要宴请他国到访的使者,等宫宴开始后,守卫便会放松一些,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在门前等待即可,自有人接应,助他们离宫去。

“只是……我们若能顺利离开,之后又要去哪里呢?”乌舟最后这样问。

徐京墨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对乌舟说道:

“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告诉薛太尉,要他的人送我们到城郊清浣河中游旁的宅院中。那处是我先前购买的院落,很是隐蔽,我们就先在那里避避风头,等这一阵子过去了,我会在背后操控权臣的亲信,助他们重登擂台的。”

乌舟一哽,过了一会才问:“我们真的要在那里待着吗?会不会有些太被动了……若是他们反悔,在宅中杀我们灭口又该如何?”

“你都能猜到的事,我还会坐以待毙吗?你听着,我们到了宅子,趁他们还未有多加防备,当夜我们就悄悄离开,向西南方向走,我可再不想管这些事了。”

乌舟的眼睛一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徐京墨:“再也不管了……是什么意思?”

“我已是个死人,就算是在背后操控,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这些追名逐利的事情非是我如今所求,我现在只想逍遥山野,去见见不曾相识的风景……乌舟,你愿意与我同游吗?”

乌舟用力地点了点头。

…………

隔日傍晚,乌舟假借了皇帝之名,支走了其他所有的暗卫,他正要带着徐京墨离开时,在院落中迎面撞上了晒药回来的杏儿。

杏儿不傻,徐京墨和乌舟皆是一身宫侍打扮,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徐京墨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此事她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一直假装不知,见到徐京墨在窗旁低声与乌舟说事,都会默默地避开,而且从未和皇帝说过。

徐京墨拦下了乌舟的手,对她笑了一笑,轻声问:“杏儿,你要拦我吗?”

“我知道,大人在这里过得不开心……”

杏儿也跟着笑了,笑得眼圈尽数红了,“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有心,又怎么能挡得住乌舟暗卫的一击呢?”

她上前一步走到乌舟面前,明明怕得浑身瑟瑟发抖,仍咬牙小声道:“有……有劳了。”

“大人,要过快活日子啊……您是个好人,本不该被困在深宫之中的。”杏儿定定地看着徐京墨,又说了一次,“要去过快活日子啊。”

手刀落在杏儿后颈,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便软着身子朝身上倒去,徐京墨连忙接住了人,将人好好安放在了廊下,又替她紧了紧围领。

杏儿这份心意令徐京墨十分感动,他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杏儿,待我出去后,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宫去的。

他是不愿在宫中的折翼之鹰,杏儿又何尝不是被强行塞在笼子里的鹂鸟?说起来,他们倒是有同病相怜之痛。

安置好杏儿,两人便到了所定的位置,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接应他们了。

徐京墨与乌舟一路在薛太尉安排好的护送下出了宫——如今没有了光禄勋,宫中守卫之权还是落到了薛家手中,因此见了领头的人和手中的牌子,便无人再敢查。

这出宫的一路上,比徐京墨想象中的要顺利多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畅通无阻。

待走出朱红宫门的那一刻,徐京墨出了一身的汗,他回首望了一眼皇宫,落日熔金的照耀之下,它富丽又巍峨,闪着不可侵犯的金色光芒,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

可徐京墨的心里,只感觉到一阵轻松和欢快——他终于又获得了自由,离开了萧谙,离开了这座牢笼。

若是可以,他希望这就是永别。

“大人,请吧。”

徐京墨点了点头,跟着那人上了一架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这架马车不大,甚至说得上是拥挤,他和乌舟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乌舟往旁侧蜷了蜷身子,连看都不敢向旁侧多看一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与徐京墨坐在了一处——肩挨着肩,腿挨着腿,连呼吸都缠在了一处。

背叛主上也好,违抗命令也罢,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他好像,离他的月亮越来越近了。

徐京墨听出乌舟乱成一团的呼吸,他侧头瞧见乌舟满面赤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贴心地没有点破乌舟的窘迫。

马车走了很久才到了郊外,期间乌舟一直很紧绷,就连徐京墨都感受到了,他刚想说些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外头有人低声道:“大人,到了。”

徐京墨收了多余的心思,立刻掀起帘子向外看了看,果然见到一间熟悉的宅院。

乌舟坐得一颗心摇摇晃晃,见状立刻就要起身下车去透透气,却被徐京墨一把拽住拉了回来。还未等乌舟不解,就听徐京墨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乌舟,还要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定然是无法到达这里的。”

“唔……”

乌舟刚要启唇说话,口中就被推入一颗带着桂花香的糖丸,润得口中一片甜香。在一片黑暗中,那人微凉的指尖压在他的唇上,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他听见那人这般说道:

“这是奖励……你若是拒绝了,我可就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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