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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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乌舟喉头哽塞,几乎说不出话来,几番挣扎过后,他终于吐露心声:“大人,我不愿看你痛苦。”

“那就帮帮我。”

徐京墨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封信,看起来是早有准备,他裹紧外衣从床上站起来,精神不佳,过了一小会儿才向乌舟走过去,说道:“乌舟,帮我将这封信送给兰大人。”

他还活着这件事是个会惹大麻烦的秘密,若是传了出去,大概他会被皇帝更加严密地看管起来。因此在情势明朗前,越少人知道这个秘密越好。

助他成事之人,必定要是个聪慧、嘴严且有手段的人……原本沈霜沐该是最佳人选,可自打沈霜沐入昭狱劝他认罪后,徐京墨难免有了心结,思虑再三,还是改选了另一个亲信。

乌舟看着面前的人,外衣只是随意地搭在徐京墨身上,露出的胸膛和脖颈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有吻痕、咬痕,甚至还有掐揉的指痕,足以见得昨日那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那个人……竟一点都不珍惜徐京墨吗?

他怎么舍得。

暗卫的训练中,有一项就是对感情的控制,太过敏感或多情的人,注定无法成为一把好用的刀。乌舟的训练向来都是优等,这一项也不例外,可遇到了徐京墨,他的所有定力和原则都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好。”

乌舟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是谁都听得出的紧张:“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徐京墨心头刚浮起一点不悦,就听面前的青年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只要你,别再为他露出这种神情。”

说着,乌舟的食指压在了徐京墨浓云不散的眉心,一下下将那里的褶皱揉散了。他的手跟柔软二字沾不上边,覆着粗糙又厚重的武茧,可动作却轻柔得仿佛对待一块易碎的琉璃。

这份珍重徐京墨自然也感受得到,他不由有些发怔——说不清有多久没被人这般对待了。回过神来,徐京墨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如今他落魄成这样子。

乌舟接过了徐京墨手中的那封信,定定地看着徐京墨:“大人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您送到。”

徐京墨点了点头:“我信你……如今我能所托之人,唯有你一人。”

乌舟走了,徐京墨便倚在门上向外看,廊下新雪未化,所望之处皆是一片白茫,昨夜应是下了一夜细雪。除夕夜里下雪,本该是瑞雪兆丰年的祥瑞之景,可徐京墨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在金殿中,于正旦朝会中替皇帝宣读贺岁礼辞,主持百官颂听圣恩,而非被囚深宫,成为一个滞留人间的幽魂。

深宫寂寂,独他一人神伤而已。

…………

五日后。

早朝结束时,皇帝忽然站起身,慢悠悠地道:“众位爱卿,朕听闻宫中的梅花都开了,若是有心赏梅者,便一同陪朕去走走吧。”

说罢,皇帝便背着手信步走下台阶,自顾自地朝着梅林的方向走去了。

这是年后第一次正式的早朝,众人都想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见状立刻纷纷追了上去。一群大臣浩浩荡荡地跟在了皇帝身后,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来献媚,专捡皇帝爱听的说。

自徐京墨死后,丞相之位一直空悬,皇帝也未有再偏袒或是重用谁的意思,这着实令人一边疑惑,一边心痒——面对百官之首的相位,众人早就按耐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了。

“梅花暗香袭来,不畏霜雪仍凌寒独秀,此等品性高洁之花,当得四君子之首!”有一大臣站在一树梅花下,闭着眼一脸陶醉模样,只是表演属实拙劣过头,令人不由回味起上顿饭的吃食。

皇帝冷眼旁观,连反应都懒得给一个。

另一个大臣瞧见了,立刻揣摩起圣意,啧啧两声,走出来道:“大人此言差矣,梅花虽有风骨,可孤傲太过,这般曲高和寡让人不免生出畏惧,美则美矣,却只能高高地供在枝头上……”

萧谙听得立时变了脸色,被这满园梅香围绕其中,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徐京墨。

那人就是这般孤高又冷清,谁也无法触碰到他的心意,无法将他据为己有,无论用什么办法,似乎都没办法让那人折腰。

这样一想,萧谙心情更是阴郁几分,他摸了摸脑袋上缠着的巾布,那里到现在还未好,一直在隐隐作痛,近日来他都有些头晕,实在令人心烦意燥。

“够了。”

这回皇帝倒是有反应了,然而并非预料之中的赞赏,而是一道劈头盖脸的怒骂:“供起来?你真是浮夸浅显,愚昧无知!再如何孤高,也不过就是一朵花,朕摘就摘了,又能如何?”

叽叽喳喳的大臣们一下噤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懂皇帝为何突然发怒。

只听皇帝吩咐道:“朕念起先帝在时,曾在寿辰时用过一道梅花糕,便是以这梅花入膳,朕今日也想尝尝。来人,待朕走后,将这里的梅花通通摘了,送到膳房里去制成梅花糕,分给各位大人做茶点!”

这下赏梅的大臣们一下便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再多言了。

不过,有一人却截然不同,他裹着厚厚的棉衣,慢悠悠地走在人群后头,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这人看起来很是悠哉。

人群里好似唯有他是真来赏梅看雪的,倒比前头那位窝火的皇帝还自在三分。

此人便是多日未曾露面的沈霜沐。

丞相死讯传遍上京后,沈霜沐闭门谢客,就连上朝也一直请休,理由是忧思过重,病得无法下榻。

大年初六的早朝,是沈霜沐多日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瞧着他面庞消瘦憔悴,肤色惨白,看起来真是大病之人,好似没几日活头了。

不过,就算他如此惨相,也无人关心理会——这位丞相长史,曾经是众人心中认定的相位候选者。

然而徐京死后,皇帝有意打压权臣一党,罚的罚贬的贬,除了这位病倒后仿佛消失在人间的沈大人,权臣党的亲信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徐相和权臣党派成为了朝中无人再提起的禁忌,这位曾是前丞相左膀右臂,权臣派中最受器重的亲信沈大人,恐怕也难逃一劫。

就算他此时好像不慌不忙、毫不在意,可在场众人又有谁不知道他未来的结局?

一朝风云突变,沈霜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已无人愿意再沾染其半分。

官场一向如此残酷,正如古书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沈霜沐在此怡然自得,皇帝却没有这番好心情,只待了一会儿便满心烦躁地往回走了。

梅林不设多门,若想要出去须得原路走回入口,就在将出之际,萧谙忽然发现了一把不知是谁落在梅树下的扇子。

他上前打开一看,四个铁画银钩、潇洒狷狂的大字便映入眼帘,这字体萧谙不仅认得,幼时还曾照着临摹了数次,对每个横折撇捺的走向都了然于心。

可这扇子上的内容实在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风、流、沈、郎。

萧谙看着这四个大字:……

片刻后,有一道喝令从人堆中暴起:“沈霜沐,你给朕滚过来!”

…………

萧谙心中发堵,痛骂了一顿沈霜沐,然后又气冲冲地在书房中批了几个时辰的折子。疲倦之际,心口又传来那熟悉的绞痛,他服下息丹,长长地叹了一声。

徐京墨还在的时候,所有的奏疏都会先在丞相府中走过一道,由徐京墨看过后按类分好:大事当日呈递,其余事宜三日一送,至于那些琐碎小事,通常直接由徐京墨批复,为他节省了很多在政务上的时间。

从前他不懂,还只当是徐京墨处事霸道,积压奏折,好从中弄权谋私。

如今相位空悬,无人再为他这般操劳,他每日光是批折子就要耗去半天的时光,常常到深夜还未批完,这才明白徐京墨从前的周到。

这样一想,萧谙更不想看见这些奏折了,于是将笔一丢,起身往深宫中去了。

他到的时候,徐京墨正翻弄着尹昭下午送来的纸笔,出神地在案前站了许久。

萧谙见状大步走了上去,两手从徐京墨腋下穿过,撑在桌案上,将人圈在自己与桌案之间。

他亲了亲徐京墨耳尖上那颗小痣,而后轻声问他:“哥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京墨偏了偏头,眉紧拧在一起,“萧谙,我腰很痛,不想在这里做那事。”

萧谙一愣,见徐京墨隐忍不语,他两手改为环抱住徐京墨的后腰,一边为徐京墨揉捏一边连小声道:“我未想和你在这里……我知你昨夜累了。”

徐京墨启唇嘲道:“那陛下到底要做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我如今这般模样,还有什么其他的值得陛下惦记。”

“哥哥,为我画幅丹青吧。”

萧谙在徐京墨颈间蹭动几下,那里散着一种混杂着他信香的味道,他实在着迷极了,生出一种偏执的心思,好似这般徐京墨就短暂地属于他了。

“我今日看到你给别人写的扇子了……听闻你丹青画得是极好的,为何从来不曾见你赠过我墨宝?”

徐京墨冷冷瞥了一眼萧谙,未有言语抬手先解开了腰间的腰带,袍子一下便散开了,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上,一具遍布痕迹的身体便显露出来。

还未等萧谙作何反应,徐京墨便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挥到了地上,而后抬起腰坐了上去,用双腿夹住了萧谙的腰。

他的声音很冷淡,比拒绝更令人难堪:“那还是做点其他事情吧。”

“我不是来同你做这个的!”

萧谙咬牙后退了一步,盯着地上乱糟糟的一团,心里好像塞满了浸过水的棉花,“我只想求你一幅丹青,留作回忆,也不行吗?”

“丹青需要作画者仔细地观察被画人的神态、样貌,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如今做这样的事合适吗?”

徐京墨嗤笑一声,抬起一条腿踹了踹萧谙的腰腹,“要么做,要么就滚。你不必再如此虚情假意,我没心思同你风花雪月,以后少跟我来这一套。”

萧谙蓦地红了眼,徐京墨对谁都可以和颜悦色,唯独对他这般冷漠,这简直令他嫉妒得发疯。

萧谙掐住徐京墨的一把韧腰,将人一把压在桌上,发了狠地作弄起来,试图从徐京墨脸上找到一点只属于他的反应——无论那是欢快还是恨意,都好。

可连这都未能如愿以偿,徐京墨被他弄得喘息不止,面上却冷若冰霜,最后反感地闭上了眼。

虽然徐京墨始终没有出声,可从神情便能看出,他是烦得连看都不愿看一眼萧谙,这使萧谙大受打击,就仿佛……仿佛这场欢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萧谙心中又酸又苦,再没有了继续的欲、念,这事儿行至一半,他生生忍下,离开了徐京墨的身体。

他转过身去,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胡乱地穿好了衣裳就转身离开了。

萧谙实在是无法再忍受徐京墨的漠然了,他不怕徐京墨恨他,可他真的没法看到徐京墨在情事里都无动于衷的模样,就好像已经完全厌弃了他这个人。

就算肉体痴缠又有什么用?滚烫的身体贴在一处,人心却重重相隔……萧谙绝望地认识到,徐京墨已经离他愈来愈远了。

萧谙边擦着眼泪边朝外走时,正撞见乌舟从外回来。

乌舟见了皇帝衣衫不整,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一次,他没有低着头退到一旁,而是直接拦在了皇帝的去路上:

“主上恕罪,可否容属下一言。”

萧谙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便一挥手叫他说了。

“属下想求陛下,不要再折磨院中那位贵人了。”

乌舟垂下眼,双拳捏得关节都变了颜色,“他……好歹曾服侍过陛下,陛下也数次要属下处理他身旁的女子,说明陛下对他也是极为在意的。既然已经拥有,又为何不珍重些对待呢?”

“放肆!朕想怎样对他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萧谙抬脚便踹,乌舟不敢还手,只能生生挨了这一下。

“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你自去领杖三十!若是下次再敢随意揣度朕的心思,妄加非议,便直接提头来谏吧。”

乌舟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听到皇帝的脚步声远了,才将下半句说了出来:“不懂宝物珍贵之人,是不配拥有它的……是你放弃了机会,那便别怪我将他带走了。”

另一边,事儿做到一半就被迫停止,徐京墨也是浑身不好受,他气得低骂了几句,最后自己用手将未消的热度平复了下去,身上到处是津液。

他仰躺在桌上许久才缓过神来,扶着腰坐起来,用绢帕胡乱擦了几下,这才慢吞吞地将外衣穿上了。

屋外传来动静,徐京墨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着门口走去:“回来了?还没消息吗?”

乌舟应道:“兰大人已经几日都不曾有过回复,看来是不肯帮忙了。”

“嗯,我也猜到了。”

徐京墨长出一口气,捂着酸痛的后腰靠在门槛上,不动声色地揉捏起来,“看来我们,只剩下与薛大人合作这一条路了。”

见乌舟面带疑惑,徐京墨缓缓解释道:“这法子是有风险,但并非全无可能,世上哪有真正的敌人呢?无非是求利为友,利冲为敌。

“清流现在的处境未必比我好,谁知陛下什么时候就要清算他们了,只有我才能帮他们稳住局面,求得一条生路。所以,这铤而走险的一步棋,未必不是一招致胜的翻盘机会。”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你昨日是不是说薛郁在京中惹事了?”

“是,他在酒楼中与人发生口角,便命下人将人活活打死了。虽说只是个小厮,但陛下知道后发了大怒,说如此草菅人命者不配为官,命人将他抓起来处死以平民怨。不过薛家似乎是提前接到了风声,放薛郁提前跑了出去,现在找不到他人在何处,京中正大肆搜捕。”

徐京墨轻笑了一声:“你有几分把握,能比官兵更先找到他?”

“七成。”乌舟思虑片刻,挑了个稳妥的说法。

“七成太少。”

徐京墨执起乌舟的手,静静地凝视着乌舟的双眼,直把人瞧得面红耳赤才移开视线。

“此事我要你必须有十成十的把握完成——若是少了这一环,我们便没有能与清流谈判的筹码了。乌舟,你能为我做到这件事吗?”

这话说得近似请求,说得乌舟心中一片酸软,他跪在了徐京墨脚下,一字一顿地道:“请您吩咐。若办不成,我不会再回到您的身边。”

“好,我要你……”徐京墨附在乌舟耳边,与他絮絮低语了几句,最后问:“听明白了吗?”

乌舟神色中露出了一点犹豫,徐京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道:“有话不妨直说。”

“大人,若是属下顺利办成了此事,大人就势必没有回头路了。”乌舟顿了顿,“要将全部赌注压在我身上,大人可想好了,输掉此局的后果吗?”

徐京墨眸色微沉,仰头向外远眺,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没有什么是比我现在留下,更会让我后悔的事了。”

乌舟深深地望着徐京墨,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抱了一下徐京墨,他的动作里带着一点安慰的意思,却绝无缠绵,在徐京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分开了。

“你已经想好,那我就会为你去做……等我回来。”

徐京墨看着乌舟亲手将门掩上,乌舟离去的背影是如此决绝,好似一支绷紧射出的利箭,不射中目标绝不罢休。

一片凉意涌上,徐京墨思绪放空,双手横抱在胸前,望着未清干净的雪地,浑身被冷风吹透了也好似无知无觉。

于他而言,萧谙曾是最放不下的人,而现在他只想从萧谙身边离开,越远越好。

可笑的是,萧谙反倒想和他缓和关系了,但感情这事儿又什么时候是一个人说了算呢?他胸腔里那颗死物已经不会再为情而动,更不会再分心去猜萧谙爱或是不爱。

赌局已然开盘,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乌舟能将他所说之事办好……此事急求不得,结果究竟如何,想必不日便会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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