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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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俱是不敢出声。

大衍中人对西域蛊虫不甚了解,蛊王之说原本就荒谬,无妄蛊的具体效用更是还不清楚,此等解毒之法只能说是摸着石头过河,无人敢保证是否能起效、过毒后对服用蛊王之人会有什么伤害……皇帝明知道这些,却还要自己以身试险,而且对象竟然是狱中的徐相,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还请陛下三思,此法后果难测,万不可以龙体儿戏……”献蛊的那位御医跪在皇帝面前,不住地擦着额上的冷汗,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

“你只管取蛊,其他的事不必多加置喙。”

萧谙用手背轻轻贴在了徐京墨的额头上,徐京墨浑身发烫,意识昏沉间总算找到个凉丝丝的地方,于是不住向萧谙的手间拱去,一副难得一见的温顺模样。萧谙下腹发紧,口干舌燥,原本被信香挑起的欲念更加深重,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片刻后,萧谙听到御医离去的脚步,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余下的人,而后沉着声音道:“今日所有的事情,若是有半点风声走漏,朕都会算在你们头上……多嘴多舌之人,朕会有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待御医取来蛊王,临到放蛊时又开始犯难,蛊王不似其他蛊虫那般小巧,可以自行咬破肌肤钻入人体内,足有小指长的蛊王须得先在身上划开一道伤口,蛊王才能自己爬入其中。可这天子躯体金尊玉贵,哪里是他能随意妄动的,更别说还要用刀开个口子。

萧谙原本还在奇怪御医为何如此磨蹭,听过缘由后,他也不再麻烦御医,而是挥退了众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不带半分犹豫地向左臂划去。手起刀落,鲜血汩汩而出,淅淅沥沥滴落在地面,很快积成了一小滩。萧谙丢开沾血的匕首,从盒中取出蛊王放在了左手的腕子上。

与此同时,蛊王也有了动静,它循着人血的味道,慢慢从鲜血淋漓的伤口中钻了进去。蛊虫钻入伤口时,萧谙皱着眉闷哼了一声,活物从伤口中蠕动而入,将皮肉硬生生撑开了……这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远比割开伤口时要痛得多,饶是他有所准备,也有些受不住。

等看不到蛊王的身影后,他咬着绷带胡乱在胳膊上缠了几圈,然后吩咐狱卒将诏狱内这一层的人全部撤出去,一炷香的时间,诏狱就静了下来,连某处破瓦下滴水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萧谙捂着手臂慢慢在徐京墨身边坐了下来,扭头看了看仍在昏睡的徐京墨,然后他很小声地说:“徐京墨,朕恨死你了。”

“你总是这样,从不肯跟人低头,什么都不说,行事又肆意妄为,何曾在意过我的想法?”

徐京墨没有答话,萧谙知道他听不见。

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意。哥哥,我不敢说……我不想和你一刀两断,两不相欠,我真正想的,只有天长地久,同生共死。”

萧谙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生出一股迷茫来——纠缠至今,他和徐京墨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新仇旧恨,如今又加上了季珩的命,早已是覆水难收。

“可是,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萧谙找不到答案,就连身体中躁动不已的蛊虫,也寻不到一个出路。萧谙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起身,将徐京墨抱到铺好一层狐毛长毯的石床上,低身压了上去……

……

徐京墨是在激烈的摇动中醒来的,睁开眼,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叫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起来。青竹还嵌在花蕊之中,弄得梅花花枝乱颤,冰雪俱融……徐京墨浑身无一处不热,喘息着动了动腿,感觉到身下湿得厉害,显然已是过了不少时间。

这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徐京墨乱成一片的头脑才清醒了些,他猛然起身想推开萧谙,却牵连到肩伤,疼得又面色惨白地躺了回去。

“萧谙,你疯了!”徐京墨压低声音,又怒又急地说道:“这里可是诏狱!”

“你怕了?”萧谙揉了揉徐京墨绯红的眼角,故意俯身在他耳畔说:“真是稀奇事……那哥哥可要小声些,别让其他人听到了,白白赏了他们。”

徐京墨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也确实难以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狠狠瞪着萧谙,声音压得更低了:“这般毫无顾忌,你连颜面都不要了吗!还是想用这种办法羞辱我?”

萧谙咽下喉间的血沫,低低笑了两声,将徐京墨耳边一缕长发掖至耳后,“唉,怎么到了雨露期,还是这样冷冰冰的……你当真看不出我是在救你?”

“用得着劳动陛下吗?”徐京墨不屑地嗤笑一声,冷淡地扭过头去,“陛下恨我至此,随便找个乾元来羞辱我不是岂不是更好?反正……今日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坤泽了。”

“你还想要找谁?告诉你,别妄想了!朕还放不下你这身子……雨露之恩,在朕玩腻了之前,你且受着吧!”萧谙也冷了脸,咬着牙恨恨加重了力道,折腾里多少带了些故意。

后来徐京墨实在是累得不行,便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毯子上又睡了过去,白色的狐毛被打湿成一绺一绺,实在是不堪入目。

云雨初歇,萧谙敛目,手掌按在抽痛的胸口,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赌赢了。

蛊王的传说,不是假的。

隔日夜里,萧谙拎着一壶竹叶青和一幅画,悄悄一人去了将军府。

季珩被封在冰棺之中,他的脸上盖着一块绢布,绢布上写满了经文,那是专门请了得道高僧抄写的安魂经文,他的身上也裹着同样的绢布,掩住了残损的躯干。

萧谙遣散了灵堂中的其他人,盯着那已不会再跳起来喊他“谙哥”的人,捂着眼睛缓缓靠坐了冰棺旁边,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道:“阿珩,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酒。”

灵堂外风声呼啸,这里却只剩一个不会再有回应的人。

“这里真的好冷。”萧谙打开封口,将半壶竹叶青倒在棺前,酒液沾湿了他的下摆,他并不在意,“喝点酒暖暖身子吧,我知道你怕冷。”

他抬手一口饮了些余下的酒液,竹香入喉,酒意随后腾腾而至,烧得萧谙全身都热了起来。萧谙伸手碰了碰冰棺,却不敢停留在上面太久,生怕体温会将冰棺融化。

“阿珩……记忆里,你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一身红装的少年迎着烈日向他跑来,宛如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那人对他许诺:“谙哥,等你将来做了皇帝,我要做你的大将军,为你开疆拓土,为你戍守边境,为你守大衍百年安宁!”

音容犹在,斯人已逝。

“你一定很恨他吧。”萧谙用袖子擦了擦唇角,随着酒液一同沾湿那处的,还有一缕淡淡的红,“或许,你也一样恨我。如今你已是天上人,定然已将我心里的龌龊心思看得分明,也应该已知晓我心中已打了退堂鼓。”

萧谙闭上了眼,他抚上胸口,感受着那里随着跳动而来的痛楚,低声道:“你那时说得对,我确实是反悔了,对不住,是我不敢承认。这些年来在徐京墨身边,有太多的事情不受我控制,我的心亦然。

“我想要蛰伏在他身边,寻找机会向他重重反击,夺回皇权与尊严是真,可多年相处之下,他三番两次救我、护我,叫我渐渐生出了其他心思也是真。

“纵使我一开始对他好是在演戏,但经年累月都演这一场戏,身为戏中人,真真假假,我又如何能完全不入戏,将是非恩怨都分得清清楚楚?”

萧谙仰头,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喝尽,自嘲道:“但凡是人,就会以贪心生出妄念,天子又如何?不过也凡体肉胎一具。徐京墨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我该杀了他偿还命债,可我……舍不得他死。阿珩,我知道你会怨怪我,可我实在放不下。”

月光落在地上,宛如一片秋霜,萧谙扭过头去,脸上一片湿漉漉的泪痕被映照得发亮……他哭得无声无息。

“我会让他亲自在你墓前赔罪,也会还季家一个清白,我一定会做到。”

萧谙的肩膀颤抖了起来,一时间他感到很冷,他的身后已无人再依靠,再也不会有人抱住他。

“只是再多的,生前我没法给你了……不过好在我应该也活不太长了,等我死了,到黄泉中替他向你赔罪好不好?到时你要怎么罚我这个混蛋,我都一定照做,绝无怨言。”

若是萧谙能看透季珩不曾诉说过的情愫,他或许不会选择这样为故事写下结尾,可是他与季珩同为乾元,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萧谙从未向其他方面有过想法,他只当季珩是他最好的兄弟,共谋的伙伴。

无论季珩有过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意,都注定只会成为一段掩在冰面下,永远静默沉寂的,一个人苦求不得的感情。

萧谙将那副海东青的画作放在了冰棺旁边,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他步伐踉跄地离开了将军府。

…………

月光笼罩大地,今夜格外寒凉,上京一处花楼之中,却未有半分寒气,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喧嚣。

歌舞调笑间,一小厮不小心打翻了客人的酒,醉酒的食客登时破口大骂起来,小厮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利落地打扫着地上的碎瓷片。见小厮默不作声,他更是气昏了头,随手抄起一个银碟向他头上砸去——

而后,银碟被一根筷子打偏了方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筷子则是钉在了一旁的木柱上。食客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拧住了腕子,而后用力向后一扳,他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双手的主人声音低沉,吐出的话仿佛夹带着霜雪,任是谁都能听出他此时的不悦:“滚。”

食客见男人腰间佩有长刀,衣料华贵,便知道这是个他惹不起的主,尽管心有不甘,仍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男人大马金刀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一把勾住了小厮腰带,低声叫他:“阿盛,别再跑了。”

小厮身影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模糊:“尹大人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你的身手我领教过,认真起来至少能同我打个平手……若是真要抓你回去,又怎么会是我孤身一人前来?”

尹昭站了起来,从他身边走过,自然地牵起了阿盛的手,带他快步向外走去:“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飞身掠过房顶,在夜色中穿行至一处僻静的院落,只是阿盛在跳入高墙时,头上的布帽被树枝勾了一下,一头长发瞬间从中倾斜而出,散落了一肩乌色。

“阿盛,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阿盛掖了掖头发,想找根头绳扎起来,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垂头丧气地说:“查案。”

这话并不是搪塞尹昭,他确实在查徐京墨的案子。那日不小心点着了将军府,他又遭到暗算中毒,好不容易才从将军府中逃了出来,他知道皇帝要抓人问罪,甚至不敢回到徐府,只蒙着面找了个大夫,一边治伤一边追查金簪仿制品的线索,从未有一日懈怠。

他与徐府失去了联系,同时也失去了很多获取消息的通道,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在花楼之间埋名隐藏,一边托人问询各个金铺,是否有人定过一只海东青的簪子,一边探听徐京墨在牢狱中是否有新的情况。

“别再查了。”尹昭叹了口气,他从怀中取出早就备好的银票和通关文牒,塞到了阿盛的手中,“这事非是靠你一人能解决的,陛下怕是要对徐家动手了,在此之前,他会先杀了你。你拿着这些东西,一路向北走,路上的兄弟我已传书打过招呼,你只管走就是了……”

“等等,等等!”阿盛打断了尹昭的话,“你要我走,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不信我和主子?”

尹昭闭上眼,没有回答。

“我不会走!昭哥,我对你说过,我是被徐府收养的孤儿……正如你从小被灌输要以皇帝为主,做他最忠诚的刀,我也是吃着徐府的饭长大,立过死誓要效忠徐家家主!更何况,主子待我一向宽厚,恩重如山,我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自己偷生?”

“阿盛,别傻了,丞相再大,大不过皇上的一句话。你我都是最明白什么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苦强求呢?”

“砰”的一声,阿盛跪在了尹昭的脚边。

“昭哥,我求你,给我和主子留一个生机!你给我一个面圣的机会好不好?我已经查到了很多证据,只要我给陛下看了这些,他肯定就会明白主子是被冤枉的,季珩的死和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盛抓着尹昭衣裳的下摆,极其卑微、无助地哭了出来,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昭哥,就算是看在我们俩过往的情分上,求你,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见到陛下,他会相信我的,我的证据已经足够证明有人要栽赃陷害,我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尹昭弯下身,一根一根掰开了阿盛的手指,而后他冷淡的声音传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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