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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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已在梦乡的梁御医得了传召,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为徐京墨诊病。不过短短几日,又见到这位惯爱折腾自己的病人,饶是梁御医脾气再好,他也忍不住有些恼火,对着皇帝难得没了好脸色。

“徐相再这样折腾自己,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梁御医面上仍有怒色,“前两日刚闻了乱七八糟的香,信香耗尽导致身体亏空,之前给他开过养身的方子,从脉象上来看,徐相应该是没好好喝过!现在又受寒起热。唉,看他这病状显然不是今天的事了,想必也是难受有几天,才把病拖成这样的。”

梁御医在宫中数十年,先帝时期便已是院首,只为皇帝与皇子诊病——他待在宫里的年岁太长,可以说是看着萧谙长大的。萧谙与梁御医也是老熟识,他知道梁御医把他当亲近的小辈,才会如此真情实意,对梁御医的医术和为人亦是十分敬重。

即便梁御医这话说得直白,萧谙也没动怒,他紧紧攥着那筋络分明、瘦长苍白的手,心焦万分地问道:“梁老,还请你指明法子,如何能使徐相好受些?”

“臣现在开副退热的方子,之后会换成另一副养身的方子。徐相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还请陛下多盯着他,让他好好喝药和修养,毕竟除了陛下的话,他人的劝告丞相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其余的,就都是长久功夫了,这样的病人最忌忧思过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勿要太过劳神才是。”

“朕记下了,多谢梁老。”

梁御医的方子很快便写好了,递了方子便回去续梦了。他晓得萧谙会将徐京墨照顾的很好,自己留在那里反而是个多余的。

等容音亲自将药熬好了,萧谙接过药碗,却对怎么给徐京墨喂药犯了难。他先是盛了一勺汤药喂进徐京墨紧闭的唇,那汤药都顺着下巴流进了颈窝。萧谙想了想,伸出手捏着徐京墨的脸颊,强行将徐京墨的嘴捏开了些,再向里灌了一口汤药,可效果仍是不怎么好,大多也从唇侧漏了出来。

这时候,萧谙忽然想起了曾经在话本子上看过的桥段:郎君心急之下,竟是将那药含了,低头哺在姑娘的口中,如此反复几次,那碗药总算是见了底。

他暗自思衬片刻,又瞧了瞧徐京墨紧闭的双眼,终于也定决心,低头饮了一大口药汤含在嘴中,而后慢慢附身向床榻那人靠近……

正当萧谙满面羞红,快要贴上那抿着的薄唇时,那人却忽然掀开了眼帘,接着一把将萧谙的脸推到了一旁,萧谙被吓了一跳,当即喉咙一滚,竟是将汤药一口咽了。

萧谙:……

徐京墨将萧谙手中的碗拿了过来,深吸气后一口将药喝光,被苦得精神萎靡,恹恹地又倒回了温暖的被窝之中,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萧谙真是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徐京墨才凉凉回道:“药汁流到我脖子上的时候。”

萧谙琢磨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徐京墨在他喂第一口药的时候就已经被弄醒了,之后是因为不愿意喝药,故意在这装睡耍无赖呢!

真娇气。

萧谙看着徐京墨被烧得白里透红的脸,有心想说他两句,转眼瞥见那覆了一层水液而显得嫣红的唇瓣,倏忽之间,他的心一下就乱了,再不能言语。

慌乱间,萧谙欲盖弥彰地向外走去,命人将未批完的折子都搬过来……也因此,他错过了那埋在被褥之间,一双红得发烫的耳朵。

明灭的烛火下,萧谙手中拿着一本折子,无论如何都读不进一个字。他揉了揉眉心,将折子扔在桌上,在房内胡乱踱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床榻前。徐京墨不知何时已又睡熟了,萧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心,发现温度虽然降了些许,但仍未全部消退。他凝思片刻,命人拿了烈酒与棉团过来。

萧谙将徐京墨身上的里衣脱下,用烈酒打湿棉团,在徐京墨的颈部、腋下、肘窝以及下腹处用湿漉漉的棉团擦拭,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步骤,而后有些恍惚地想,这还是徐京墨教给他的。曾经,徐京墨也曾这样为他退热,告诉他边关将士在战时若是没有药喝,便会用这个土方子退热。

徐京墨守护着少年时的他,那他必定也不会在这时假手于人,这么多年,他与徐京墨一直都是如此相依为命地走来,但今后……

萧谙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徐京墨之于萧谙,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的人,他看不透徐京墨的想法,徐京墨也从来不与他敞开心扉,大多数时候,徐京墨都是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而后实施行动,似乎在徐京墨的世界里,他永远是那个靠不住的小孩。

看着徐京墨连睡熟都蹙着眉的模样,萧谙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何止是看不透徐京墨的想法,他连徐京墨所求为何都不知道!他想起季珩曾说过的那句话,那句让他彻夜难眠的话——

一个人,当他手握能颠覆天下的权利,他又真的甘愿屈居人下,只一心忠心于君主吗?

所求无物者,唯圣人矣。可徐京墨,真的会是那个圣人吗?

在小太监荣钟死去的那一天,那颗名为‘猜忌’的种子便已经深深种入他的心中,哪怕徐京墨用贺公案阻挡过这颗种子的萌发,但终究还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季珩的话无疑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寒雨,浇在他的心间,使那颗长满尖刺的种子终是破土而出。

徐京墨对他仍旧是最重要的人,光是想一想,他都不能忍受失去这个人的痛苦。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猜忌的墙,谁也不肯先低头跨过去。

第二日一早,是徐京墨先醒了过来,他刚一睁眼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而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被褥之中,下意识就想找找里衣。也正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萧谙紧紧抓着,原来这小皇帝是趴在他的床畔睡着了。

这边徐京墨一动,萧谙就立即跟着醒了,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便低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徐京墨的,感觉温度所差不多,他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着急地打量着徐京墨,熬了一个大夜,他的声音也有些喑哑:“哥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徐京墨望进萧谙那双漆黑的眼中,那里盛满了焦急、担忧,以及已许久不曾在皇帝眼中出现的不安……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这便够了。

至少这一刻,萧谙是真情实意地为他担心着,无论萧谙今后如何待他,这一刻的情感都是做不得假的。

徐京墨转头,又看见床边小案上摆着的酒壶和棉团,再结合这空气中的酒气,他怎会猜不到是萧谙在他床边守了一夜,又为他擦拭退热。在病痛之中,人总是最脆弱的,坚强百回的人,偶尔也会不想每次都是自己扛下所有……而萧谙的出现,也许正是成为了他寻找已久、想要停泊片刻的渡头。

他此生,有个绝对不会告诉萧谙的秘密。

萧谙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个他吸入迷香的雨夜,意识被尽数剥夺,被迫沉浮于浪潮之中时,含在颤抖的双唇里,一声声低吟的,是谁的名字。

徐京墨心里想过一轮又一轮,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半分,他拍了拍萧谙的手背,淡淡地说:“多谢陛下照拂,托陛下的福,臣觉得病已大好了。只是如此使陛下担忧,是臣之过,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今日是回宫的日子……”

“我昨夜便下令,推迟了回宫的日子。”萧谙将黏在徐京墨颊边的一缕发丝拨开,盯着他认真地说,“哥哥,你先好好休养,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陛下,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做……”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只管好生养病就是了……你早日好起来,我们也好早日回宫,对吧?”

徐京墨看着萧谙盛满温润笑意的眼眸,终究是将话咽了下去。

这病来得急,走得倒也快,不过五日徐京墨的病气便消了,只是萧谙还不放心,硬是要他在行宫又休了十天,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比先前定的日子晚了有半个月。今年的秋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等终于回到上京之时,竟已是十月初了。

十月原本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因天子的诞辰在十月,十月便对于宫人有了一层特殊的含义,这个月的利钱里会多一份吉祥赏钱,同时也会有赏席,能吃到不少金贵东西,因此这个月里,大伙听了皇帝回宫来了,个个都喜气洋洋,牟足了劲想从贵人那讨份赏赐。

阿盛已经是

第三回从宫里连吃带拿地回来了——他每回随徐相进宫,见皇帝要拖着主子说悄悄话时,便会默契地与尹昭两人退下,而后尹昭就会带着他去自己的住所,分些吃的给他。

阿盛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发育期,人看着瘦瘦长长、白白净净的,吃起东西来却称得上狼吞虎咽,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他只要进了宫,一定会抱着尹昭喊饿,一来二去尹昭也知道他是真的吃不饱,于是下意识会在房中准备一些吃食。

尹昭准备的东西算不上多么好吃,但应付阿盛已经足够,阿盛捏着个团子,吃得满脸都是豆面渣子,傻呵呵地朝尹昭咧嘴一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尹昭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没眼看的尹昭:……

这一边,徐京墨正与皇帝议事,有太监为他奉上热茶,他掀开盖子就发现水温太烫了,心道奇怪,一般能在殿前伺候的太监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然而等他看清奉茶的太监面容时,骇得几乎将手中的茶都泼了出去。

这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几时开始在宫中的?”

这太监,与死了数年的荣钟,竟有九分相像,那一分的不相似也不过是年岁不同,荣钟的面庞应该比这孩子再稚嫩些……

那太监一下便跪倒在徐京墨脚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抖如筛糠。还不待他回话,皇帝便笑着走过来,只见他状似无意地挡在那太监身前,一手压上徐京墨的肩头,说道:“徐相,不过是个太监,怎么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徐京墨的眉眼间宛如冻了层霜,他望着萧谙,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陛下将这人留在殿前近身伺候,是在提醒臣,是臣将荣钟活活打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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