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乐团的安排是演出结束第二天就回程，余安的行程在计划之外，吃过早餐后他和乐团的人告别，又是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下飞机后坐上裴燿租的车，在习习微风中往东边驶去。

全程只有他们二人，余安显然比较兴奋，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把脸探出窗外，自然的乡间风景令人心旷神怡，放眼望去的大片薰衣草把视野染成紫色，连风都带着清爽的气息。

余安拿着裴燿提前准备好的相机一个劲儿拍照，车载里放着应景的曲子，他们走走停停，相机里的照片逐渐由风景变为合照，余安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自车祸以来在心里留下的阴霾彻底消失，被温暖的爱意重新覆盖。

到达小镇时已然黄昏，夕阳漂亮柔和，将半个天调成橘粉，云朵卷卷，一道道的像在天空留下的波痕，也给这个在旷野和山脉之中的小镇盖上一层缱绻的滤镜。

余安下车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清爽的空气驱散了坐车的昏沉，“这里好僻静，你是怎么发现的？”

裴燿将车锁好，提着行李，牵着余安的手往小镇深处走去，“之前和客户出差路过这里住了一晚，当时就觉得挺不错的。”

余安出国的次数不少，也借着演出的机会经常在周边玩，却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在郊外的小镇。

起伏的山脉近在咫尺，河水平静地从屋边流淌而过，山路蜿蜒在油绿的草坪间，这里人迹稀少，连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余安被牵着也不看路，打量着小镇的文人风情，差点被阶梯绊倒，幸好有人将他扶住。

“看路。”裴燿提醒。

“知道啦。”余安心情很好，冲裴燿耍赖似的笑了笑。

裴燿找到了目的地，在独栋小房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门。

“这是我们这几天会住的地方。”裴燿说，“生活用品需要开车去城里买，我提前让房东置办了一些，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

屋内布置是非常经典的欧式风格，简约整洁，面积自然没有家里大，住两个人绰绰有余，转角处有楼梯上二楼。

余安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他走到窗边朝外看去，不远处就是湖水娟娟流淌，湖泊对面还有一边鳞次栉比的房屋，小小的窗户框进了山脉河流甚至能看到更远山脉的雪山。

“裴燿，我喜欢这里。”余安兴奋地回头，看到alpha正拿着相机。

同时咔嚓一声快门落下，将余安的笑容定格。

“喜欢就好。”裴燿答道。

“这都要拍？”余安走过去检查，“我好像眨眼了，不许留丑照。”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这张照片不仅不丑，反而很好看，余安转头看镜头，清俊的眉眼，眼眸明亮，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幸福的笑容。

这样子漂亮又温顺，被alpha养出的圆润让他更上镜。

裴燿的视线从照片移到余安脸上，然后顺从心里的欲望，亲上自己妻子的脸颊。

“嗯？”余安还在认真看照片，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搂着腰接吻。

alpha在他的唇上厮磨片刻便撬开齿关尝着更深昙花香气。

余安的眼睫颤抖，因为身高差的原因纵使裴燿低头，他也要踮一点脚才能更好的接吻，还得勾着alpha的脖子才省力。

夕阳洒落一片落在地板上，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高大的alpha搂着纤细的妻子吻得专注热情，木质的花香渐渐充盈客厅。

“嗯……唔……”余安发出舒服的鼻音，垫高脚贴近裴燿，勾着男人脖子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后颈，鼻息渐乱。

正是温情的时刻，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吻。

裴燿睁眼，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余安羞耻地把脸埋在alpha的胸膛中，呼吸未平。

中午在路上没什么好餐厅，在路上随便吃了一点，饿了倒也正常。

“先吃饭。”裴燿拍了拍余安的后背，“想吃什么？”

余安闷闷地说：“都可以。”

“那走。”

小镇不大，只有两家餐厅，是本地人开的，做的也是当地菜，裴燿本来担心余安吃不敢，想开车带他去市里找中餐厅，但余安坚持想尝尝，味道意外的不错。

鳕鱼鲜嫩，烟熏三文鱼用纸包起来放在桦木上熏烤，给肉质增加了不一样的口感，还有桦木的清香。

油煎鹿肉余安在国内也吃过，但口感远没有当地的好。

这个小镇在山脉底下，多以放牧为生，山羊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经过处理几乎没有膻味，炸出来的肉质非常鲜嫩，金黄色的山羊乳酪端上来时，余安露出感兴趣的目光。

这顿饭吃得余安胃口大开、心满意足，当地人热情，笑容是减轻距离感最好的方式，加上他们英语流利，交流起来非常顺畅。

晚餐结束后，夫夫俩牵着手散步消食，走到河边看到有一些小船划过，余安有想法。

“我也想。”他看向alpha。

裴燿自然答应，前去沟通租船的事情，真把船租到带余安上船时，某人又打起了退堂鼓。

天色渐晚，白日里澄澈的湖水变成了不见底的蓝黑，在夜色下阴凉可怖。

余安犹犹豫豫，又看了看别人，眉眼在微弱的光下显得有些担忧，“你会划船吧？”

裴燿诚然道：“第一次。”

余安不确定地问：“真的？”

裴燿一本正经：“看起来不难，原理我懂。”

余安犹豫：“……可是我不会游泳。”

“我会。”裴燿看他一眼，“不会让你溺水。”

余安抿了抿唇，还有些担心：“可是……”

“余安，”裴燿坐在船上定定地注视着他，“你知不知道质疑你的alpha代表什么？”

余安顿悟，没有再说这么，笃定地迈出步子，在裴燿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乖巧，不动了。

裴燿滑动船桨，小船平稳地前进，并没有像余安想象的那么不稳，omega渐渐放心下来，看着两侧的阑珊灯火，晚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和青草的气息拂面。

“不怕了？”裴燿问。

余安是不怕了，还倾身下去用手摸着湖水，一阵冰凉。

裴燿又说：“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余安：“不是还有你吗？”

alpha故意道：“万一我泳技不好？”

“别……”余安的笑里带着求饶，“是我错了，不该质疑你。”

夜里起风有阵阵凉意，结束游船裴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余安披上，牵着他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屋后，他们把行李搬到二楼卧室，这里早晚温差大，哪怕把门窗紧闭还是有冷气进来，裴燿开了暖气，余安洗完澡出来穿着单薄的睡衣也不觉得凉。

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余安掀开被子躺上去，目光一瞥，看到了床头的两盒避孕套。

裴燿从浴室里出来时，余安朝他看过来，同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你连这个都备了。”

“嗯，”裴燿上床，“这不是日用品？”

“……”余安有些臊，到现在还是不能面对床事坦然自若，他看了一眼alpha，手指抠着透明的包装，被撕出一个小口。

裴燿握上余安的手，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和木质花香蹭着omega的发梢，“想做？”

“……”余安没有拒绝地被压在床上，微微眯起眼，仰脸让裴燿的吻更方便地落在自己脸上，“买都买了，别浪费呢……”

裴燿低笑一声，信息素倾轧过来，欲望延展，每一个吻都带着逐渐炽热的气息，大手探进余安的睡衣，摸着他精瘦细腻的腰，衣服扣子一个个解开，同时脱掉了睡裤和内裤。

信息素是最好的催情药，标记之后的二人更能通过相连的气息感受彼此的心绪，汹涌的爱欲像没有出口的海水，越涨越满，唯有缠绵才可宣泄。

余安被吻着，在alpha温柔又强势的爱抚中动情得厉害，他的腿被分开，男人握着他紧实的大腿，脑子乱乱的，神色迷离，呼出的是滚烫的气体。

嘶啦。

是塑料包装纸被撕开声音。

“呃……”余安被裴燿抱住，安抚性的吻一一落在他的脸颊和耳畔，最后吻上他散发着木质花香的腺体。

他们在陌生的国度，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亲密贴合，在高热中融化，又在爱欲中沉沦。

冷冽的水面被风叨扰掀起涟漪，天空是被墨染出的深蓝，山野间空旷寂寥，唯有皎皎月光。

·

夫夫俩在小镇待了一周，余安过了特别轻松甜蜜的七天，虽然平时在家也是他们两个，但是在不同的地方是不同的心情，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对熟悉人的依赖也会加深。

裴燿稳重，把这几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每天去一到两个景点，傍晚回来，或者有时候不出去，就在周边骑车划船，沿着蜿蜒的公路向前，四下寂静无人，偶尔几辆车开过，小羊成群。

余安看到美景时会拿着相机跑过去拍照，裴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似保持着距离，从未让omega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他的妻子拍完照欣赏了一下，回头叫他过去，阳光冲淡余安身上的清韧，抛开内敛持重，现在才像个被富养大的小少爷。

阴霾消散，往后都将沐浴阳光。

“裴燿，快过来。”余安又喊，朝他挥挥手，“这里好漂亮，给我拍照。”

裴燿走过去，接过相机，把他的omega框进镜头中。

天空是通透的蓝，卷卷舒云，广袤的绿野中只有他们，每一张照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回国那天，余安有些舍不得，上车后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房子，这几天的美好像一场短暂的梦境。

“以后可以常来。”裴燿安慰他。

余安笑了笑，反握住裴燿的手，“回去之后我们把照片都贴出来吧？客厅的墙面太空旷了，正好我来规划一下。”

裴燿：“可以，听裴太太的。”

余安挠了挠裴燿的掌心：“不许打趣我。”

裴燿专心开车，眼中漫过一丝笑。

他们回国一落地，裴燿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全是工作上的事，这几天裴燿的手机关机，完全放下工作陪余安，即便公司里有裴丞然，但还是有一些必须经他过目的事。

“抱歉，我需要先去一趟公司。”裴燿说，“你先回家休息？”

余安说好，“那你今晚回来吗？”

“说不准，别等我。”裴燿亲了一下余安的额头，“回去好好睡一觉。”

司机本来是来接他们回家的，现在只接余安一个人，裴燿随便打了辆车去公司。

余安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确实累了，到家时阿姨正在打扫卫生，他打了个招呼，把行李放客厅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倒头就睡，阿姨叫他吃饭才醒过来，迷迷瞪瞪地坐在桌餐前，头发还乱着。

他转眼看到阿姨笑眯眯的样子，清醒了一些，以为自己衣冠不整，下意识地理了理领口，“笑什么？”

阿姨说：“没什么，我就觉得呀，您比起我刚来那会儿，简直像两个人呢。”

“是吗？”余安喝了口汤，“还好吧？”

“刚来的时候您不愿意说话，整天恹恹的，就算坐在沙发上也是一种紧绷的感觉。”阿姨打趣道，“哪里像现在。”

余安：“现在怎么了？”

“活泼不少呢。”

“别打趣我了，”余安失笑，转移话题，“我给你带了礼物，平时辛苦你了。”

阿姨摆手：“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余安挺喜欢这个阿姨的，做事有分寸，不多话，他知道她听命裴燿，平时也会监视他吃药，或者给裴燿汇报他的情况，从来不会逾越本分，也没有引起过余安的反感。

“没关系，这是你应该的。”余安不懂管理，但也知道一些人心之道，送礼不在于昂贵与否，而是心意和人情。

没有人不喜欢被记挂的感觉。

余安用过餐去打开行李箱，把小礼物递给阿姨，阿姨一脸欣喜，一直道谢。

晚一点的时候裴燿打来电话，关心余安休息情况，顺带说了一下自己今晚要晚点回家，让他别等自己。

余安说好，也让裴燿照顾好自己。

过去几天里二人一直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是亲密又热情的温存，现在冷清下来，偌大的房里只他一个，还真有点不适应。

余安练了会儿琴，把所有曲子过了一遍，下午睡了很久一点不困，在床上躺了半小时还很精神。

他索性去整理行李，把给乐团和家人的礼物都拿出来，还有给米楠和骨朵的礼物。

米楠是一套颜料，国内没有的品牌，他在网上查了很久才找到，价值不菲也很难买到。给骨朵的是当地人纯手工编织的小玩偶，他看着可爱就买了，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小狗的。

余安箱子里拿出相机时，又想到那几天的甜蜜日子，嘴角带着点笑，把卡取出来倒入电脑里。

一张张如画的照片在眼前放大，风景怡人，人物帅气。

余安一张张翻过，发现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裴燿给他拍的，蓝色的湖泊作为背景，他在仰头飞鸟，微微眯起眼，是无比舒服自在的样子，手臂上的伤痕都可以忽略不计。

余安把所有照片拷贝在电脑里存档，做完这些时间不晚，还不到十点。

屋里檀香信息素很淡，他们离开这么久，回来前阿姨来做了个大扫除，残存的那点儿味道快消失干净。

余安摩挲着后颈，独处将依赖和思念放大，特别是刚刚看到照片之后，特别想触碰到真实的裴燿。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出了门。

晚上十点，裴氏大楼灯火通明，一些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女步伐匆忙，皮鞋在光洁的大理石上踩出清脆的声音。

裴燿的秘书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余安下车后赶紧迎上去，露出礼貌的笑：“余先生。”

余安回以笑容，“你没告诉裴燿吧？”

“没有的，裴总还在开会，”秘书领着余安往里走，“米少爷产期将近，裴副总休产假，尽管很多事裴总已经提前处理，还是积攒了不少，可能这两天都要加班。”

“先等等，”余安叫住秘书，“我点了一些夜宵，快到了，取了一起上去吧。”

秘书意外也有惊喜，“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这么晚还加班，大家都辛苦了。”

外卖员很快送到，东西太多他们两个人拿不下，秘书叫保安过来一起提，统一的咖啡和蛋糕，还有三明治。

余安跟着秘书坐总裁电梯直达顶层，偌大的走廊和办公区域空空荡荡，凌乱的桌面和歪歪扭扭的椅子能看出离开时的匆忙。

每间办公室是用玻璃隔开的，余安被秘书领着弯弯绕绕，走到会议室的门前，透明的玻璃让他一眼看到坐在主位的男人，几十人坐在下面噤若寒蝉，都把头埋得很低。

余安在裴燿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还是能察觉到alpha生气了。

信息素的波动和情绪息息相关，alpha发怒时信息素会变得特别凌厉，纵使克制也会泄露少许，宛如深海强压中一记记锋利的刀片，身心都不好受。

员工少部分是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依然屏住呼吸不敢发言，alpha和omega更为辛苦一些，余安瞥到一两个员工捧着文件的手都在发抖。

秘书小声地说：“裴总很少发脾气，这是第一次，有一个项目对接失误，损失可大了。”

余安眉心微蹙，“可以挽回吗？”

“正在商量挽回方案，从下午开会到现在。”

“你们都没吃饭？”

秘书摇头：“中途裴总提了一次，但没人敢去吃。”

余安又看向裴燿，神色不满。

那之前通话说吃了是骗他的。

秘书礼貌地敲了敲门，刚把门推开，一阵强压倾轧过来，宛如密封的箱子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掺杂其中的信息素让余安的心猛然一紧，不由得后退一步。

秘书也被这阵压力踌躇了几秒才走进去，在裴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裴燿转头朝余安这边看过来，浓黑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意外。

“先休息。”他扔下这话，径直走向余安。

秘书朝保安挥挥手，让他们把东西拿进去。

“你怎么来了？”裴燿摸上余安的胳膊，“怎么不披件外套？”

余安问：“我不过来还不知道你骗我。”

“不是故意的，”裴燿低沉的语气里多了些诓哄，温柔的神色和在会议室里时判若两人，“不想让你担心。”

“那也不能骗我啊。”余安不高兴的样子。

“嗯，是我不对，最后一次。”裴燿说。

余安点头，手指缠上裴燿的领带，“买了一些咖啡和糕点，休息一会儿吧，也让他们换换脑。”

裴燿说好，牵着人往办公室走，“怎么想着过来？”

“想你了。”余安揶揄，“顺便视察一下裴总的工作，只是没想到还撞破一个谎言。”

裴燿推门走进办公室，把余安困在门板和自己的胸膛间：“别生气。”

余安用裴燿的话来堵他：“求人没点诚意吗？”

裴燿低头亲着余安，蹭了一下他的鼻子才加深这个吻。

余安发出黏糊的轻哼，推了推男人：“好了，别在办公室做这种事。”

“哪种事？”

“……”余安把头偏开，“裴总，先吃东西吧，以前总管着我，现在自己都管不好。”

裴燿顺势道：“老婆可以管。”

余安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我才不管你。”

“为什么？”

“快点吃。”余安把蛋糕递到裴燿嘴边，“别让人家久等。”

裴燿吃着东西，蛋糕甜腻，饿久了的胃舒服了一些，“一会儿我让秘书送你。”

“我都来了你让我一个人回去？”余安说，“一起回去。”

裴燿：“但……”

“没有但是，”余安打断他，“我只要你送我回家。”

裴燿没办法拒绝余安第一次以老婆的名义任性，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