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周穆的老年人护工插件最后还是删除了，因为他要给躺在床上的人类插导.尿管。

乔行羽第一次展现出人类的强势态度，让周穆扶着他到马桶前面找回了尊严。但是裤子一脱看着马桶上挂着的镜子，自己整个人都被周穆从后面抱住，眼睛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尊严又烟消云散了，还不如装尿袋。

“怎么了？”周穆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乔行羽，一边帮他换上干净的睡衣一边问：“还想上厕所吗？”

乔行羽摇头没有说话，但周穆刚刚带来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让他不自觉地有些夹腿，有些不敢看周穆的脸。

周穆不是人是机器人，生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存在的，自己和他刚刚的行为很正常，没什么好尴尬的。

乔行羽安慰着自己拉高了被子蒙住了半张脸，呼吸着洗衣液好闻的味道，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和疲惫，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在身边整理东西的周穆道：“把你刚刚的记忆数据删了。”

周穆故意装傻：“什么记忆数据？”

乔行羽冷笑一声：“别在这里装傻。”

“好的。”

周穆嘴上答应，实际却将刚刚记忆数据加密存储在乔行羽相关的文件夹里。

如果不是担心数据泄露隐私流出，他甚至把这份珍贵的加密回忆上传到云端服务器，防止有一天不小心被误删，永远保存到自己报废的那一天。

乔行羽盯着仿生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两秒钟发动人类专有因果律武器：“如果骗我的话，你就进废品站。”

结果周穆还没说什么，旁边正在充电的敏感肌的旺财却被激发了关键词，原地旋转起来悲伤道：“主人，不要提那三个字。”

乔行羽：……

乔行羽：“那我撤回。”

周穆站在旁边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旺财的头顶道：“去王子那边充电吧，它一个人看守汤姆太无聊了。”

“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指令？”旺财反问。

周穆盯着它沉默了几秒，眨了眨眼道：“因为我现在是送了吗二号飞船的最高权限拥有机器人，所以你得听我的。”

旺财的屏幕立刻变成了加载中，跟飞船系统确定完毕之后，红色的圆形机器人先是看了眼床上的乔行羽，只看到主人的冷漠。

云的离去是风的不挽留，旺财立刻抽掉了自己的充电线，大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伤心退场，离开直奔汤姆的所在地。

紧接着乔行羽就听见遥遥有喧闹的声音传来，他看向站在床边的周穆疑惑问：“你什么时候是最高权限机器人了？我记得我没有设置这个。”

“我刚刚给自己设置的。”周穆在床边坐下将乔行羽掉落在枕头上的一根头发捡起，“不然旺财不会听我的命令，但是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会取消。”

乔行羽盯着他看了两秒摇头道：“算了，就是你吧。”

“谢谢主人的信任。”周穆学着旺财的声音应了乔行羽一声，然后在他的身边侧躺下来，关掉了飞行器的灯光，只留下窗外的浩瀚星光。

“休息时间到了。”仿生人温声道。

乔行羽侧着头跟他对视，手指划过面前他脸上的裂缝还有那只已经坏掉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庆幸说：“还好你不是人。”

不会死亡也感受不到疼痛。

周穆没有说话只是用银色的眼睛温柔注视，乔行羽见状点了点他嘴唇上的裂缝问：“怎么不说话？因为我说你不是人生气了吗？”

“没有。”周穆缓缓开口，看着乔行羽脸侧细小的绒毛道：“我现在改变了想法，觉得不是人也挺好的。”

乔行羽眉头一挑立刻来了兴趣问：“为什么？怎么突然机生的最终目标都抛弃了。”

“太多原因了。”周穆撑起自己的头俯视着乔行羽苍白的脸，“主要原因是机器人不会轻易死亡能保护好你，次要原因塔尔行星的医疗机器人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接触过太多同类的探究者9527在此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是优于同类的划时代产品。这样的自我认知让他将同类人工智能框在了一个刻板印象中，对它们进行标签化表述。

但塔尔行星的医疗机器人的出现让周穆明白自己的信息存在滞后性，在不断的学习以及更新之中，拥有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们都有了自己的性格与爱好。

在生物芯片的影响下，即便是同样型号的护士机器人之间也存在差异，更不用说是功能不同接触对象不同的不同种机器人。

“跟他们在一起很有意思。”周穆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寻找着合适的描述方式，“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里，我和他们之间没有距离。”

乔行羽故意反问：“那你和我之间有距离？”

“没有，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周穆的处理器开始运转分析，“他们是同事朋友一样的存在，但是我们住在一起，是更亲密一些的关系。”

乔行羽闻言点头表示自己很懂：“wearefamily.”

“我觉得亲情并不能完全概括形容我们之间。”周穆开始阐述自己处理器的计算结果，“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走到尽头，我有97%的可能选择将自己永远关闭。但是如果是别的机器人坏掉的话，我不会有这种想法。”

仿生人计算了一会看向乔行羽问：“这算是什么？你们人类所谓的爱情吗？”

“我怎么知道。”乔行羽全然不相信周穆会学会这么复杂的感情，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他只是机器人而已，但嘴角依旧是不可抑制地上扬。

周穆看着他的表情也跟着微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听了很高兴。”

“没有。”乔行羽依旧嘴硬，“那是因为你知道机器人坏掉也能修好，但是人类死亡就回不来了。”

周穆立刻皱眉想说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又不能否定这的确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只能坚持声明：“并不是这样。”

乔行羽却闭上眼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说自己要睡了。

周穆看着他紧闭双眼拒绝交流的样子突然伏下了身，故意学着菲利普的样子蹭了蹭乔行羽的脸，在对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道：“我知道什么是成人机器人了。”

“什么？”乔行羽骤然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周穆如实回答：“去几个论坛学习了一下，而且这些星际人类用户还编写了很多扩展包以及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插件，因为其中含有涉及违反星际网络法律的内容，所以把他们都举报了。”

乔行羽：“然后呢？”

“论坛被封了。”周穆面带微笑，“你说我做得对吗？主人。”

乔行羽担心周穆学坏的紧张心情骤然被平复，他好气又好笑，十分无语道：“你厉害，但是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我真的累了。”

眼看着人类又打了个哈欠，周穆将那些扩展包和插件都下载的话全部咽进肚子里，安静躺下来打开床头的音响开始播放乔行羽最爱的助眠白噪音。

“睡吧。”周穆的手轻轻拍在乔行羽的被子上，帮助他快速入眠。

需要睡眠来恢复的身体很快陷入了梦境的深渊，等待乔行羽的呼吸变得平稳，周穆才轻轻爬起来打开了床边的摄像头。

确定连接共享视线能时刻察看乔行羽的情况之后，仿生人才放心离开了休息室。

被捆住的阿汤哥已经睡死，呼噜声开天辟地，一个人胜过一支交响乐队。同为伤患的王子被吵得快要死掉，看见周穆来了立刻爬上了他的手掌，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催促道：“快点走，吵死了。”

而旺财却没有动，只是朝着周穆露出一个鬼脸，留在原地安安静静守着汤姆待机。

周穆回到驾驶室，将王子放在他的自己的篮子床里后打开了乔行羽的光脑解锁，一条又一条来自于田富贵的消息立刻蹦了出来。

系统卡顿了一瞬很快恢复，看着密密麻麻的消息，周穆计算了一下时间，选择了与对方建立通讯。

等待转瞬即逝，很快田富贵那张哭到浮肿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周穆愣了一下问：“你哭过了？”

“王子呢？王子是不是死了？”田富贵声音有几分凄厉，他将自己的光脑后移，露出了身后的一片白花花，“我们正在为它办葬礼。”

王子陨落的照片出来之后，全星际的牛蛙粉丝都为之哭泣，用各种方式奠念这只黄金牛蛙。别人拥有巡回演唱会，王子却拥有巡回灵堂。

田富贵的仪式还算正常，中间的电子相框里循环播放着王子的黑白照片，旁边摆着各种昆虫标本以及牛蛙充气玩偶。哀乐阵阵，甚至还有人为这只牛蛙的逝去写了挽联。

上联呱呱呱纵横四海，下联蛙蛙蛙永垂不朽。

周穆：……

原本已经在篮子床里闭上眼的王子被惊醒，明白现在绝对不是睡觉的时候，它忍着身体的疼痛挣扎着爬上了周穆的肩膀，看着视频里跟朋友哭惨了的田富贵心情十分复杂道：“我还没死呢。”

哭泣的声音停止了，田富贵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屏幕里浑身上下都是绷带的王子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王子，是你吗？”

“是我，富贵。”王子靠近让他看清自己的脸，“我还活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周穆立刻将音量调小并且确定田富贵的声音没有吵醒已经睡着的乔行羽。

“别太激动了。”王子伸出自己的手，“但是我这一次的确受伤严重。”

周穆在旁边跟着点头，看向已经破涕为笑的田富贵感觉到一丝不快，故意问：“你只关心王子都不关心乔行羽吗？”

田富贵直接用事实说话，手上的光脑摄像头又歪了歪，王子的相框旁边原来还摆着一张属于乔行羽的黑白照片。

前面还摆着几个快递盒。

周穆：……

周穆：“快撤了，这不吉利。”

各种白色的布置立刻拆掉，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添酒回灯重开宴，转而开始庆祝王子的回归，开始在星级网上发布消息辟谣。

等到田富贵重新洗了把脸回到光脑前面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说：“乔四眼还好吧？”

“不太好，差点死了。”周穆温声道，“不过已经做了手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只要慢慢休息恢复就好了。”

田富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同假肢连接的膝盖，诚恳道：“那他……他有那个吗？你告诉他我不介意和他共享单腿，他可以用我的假肢。”

周穆也十分客气：“很可惜这次用不上了，下次一定。”

王子忍不住看向周穆一眼，忍不住道：“别乱说话。”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吗？”田富贵转头看了眼正从门口走来的何茉莉，语速飞快道：“茉莉姐看到新闻了一直很担心你们。”

光脑的画面一阵晃动，屏幕对面的人从田富贵很快换成了何茉莉，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开口就是质问：“乔行羽呢？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好，已经睡觉了。”周穆温和道，“等他醒来了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的。”

何茉莉盯着他眯了眯眼睛：“那你怎么不在他没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故意不让我们见面聊天？”

周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何会长你看到塔尔行星的新闻了吗？”

“当然看到了。”何茉莉欲言又止，最后瞥了眼田富贵让他滚出去玩，别在这里讨厌。

等到伤心的田富贵捂着胸口离开，何茉莉才开口问：“你和机械狂热究竟是什么关系，塔尔行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关系。至于在塔尔行星上发生的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我会将我存储的记忆影像发送给你。”周穆将压缩文件发送过去，很快道：“我们的目的地是盘古行星，需要你们的一些帮助。”

何茉莉看他：“需要什么？”

“通行证还有可以休息的房子。”周穆又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一张地图，安装在机械狂热飞船上的追踪器信号点正在上面移动。

“还有一支舰队。”

作者有话说:

周穆：加密加密加密，属于乔行羽的照片都加密。

乔行羽：好尴尬，睡了。

田富贵：好兄弟就是共用一只腿——

谢谢阿睿的猫、铅刀、荔枝度夏日的鱼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