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台消毒机器人马力拉满化身威猛先生，对待机室进行全面消毒，绝对不留下一个污渍，绝对房间干净漂亮。

周穆亲手将乔行羽身上的衣服被剪开脱掉，呼唤着他的名字，因为对方微弱的回应处理器还能维持在正常工作的状态。

系好的绷带被解开，伤口清理消毒的刺疼让乔行羽不自觉做出回应，但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护士机器人看了一眼立刻指挥着另外两位护士机器人将急救仓推出来。

“我是护士长，他们是护士，所以他们得听我的。”见周穆有些疑惑粉色眼睛的护士长机器人立刻向他解释，“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去给他挂号建档，这样方便以后来复查。”

周穆看着她顿了顿：“我们不能挂号。”

“哦。”护士长停顿了一下，看向他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你们是通缉犯了。”

浮在空中正在扫描着乔行羽身体的监测分析机器人道：“现在是特殊情况护士长，为了病人的健康我们就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了。”

他将扫描分析后得到的结果实时更新在旁边的屏幕上，并且很快将需要的修复液成分配比计算出来催促道：“动作快一点，病人的情况在恶化。”

药剂机器人已经开始配药，药袋被她的拳头无情打破，药瓶也在眨眼间变成两半，最后按照计量分毫不差混合在一起。

拥有六只手的机器人享受着这久违的工作感觉，感叹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真喜欢这些药瓶打开的声音。”

“但是我觉得包装袋撕开的声音更好听。”麻醉机器人说着抽出了刚给乔行羽右腿注射完止疼的手臂，“病人右腿简易处理完毕，扫描机器人过来拍个片看一下骨折情况。”

拥有全医院最美卡姿兰大眼睛的黑色扫描机器人立刻滚动了过来，招呼着旁边的护士机器人过来帮忙扶正乔行羽的腿，她脑袋不停转动的忙碌之中还忍不住道：“这位病人有点矮。”

“都认真一点，不要说容易让病人家属投诉的话。”

护士长提醒完看向一直握着病人手不放的病人家属，她眨了眨眼睛认真观察了周穆两秒钟才温和开口问：“周医生，可以帮那边的急救机器人把电线插上吗？他的手有点短。”

“好的。”

周穆立刻回神轻轻放下乔行羽的手，走向站在那里等待着的白色机器人，接过他手里的插头插在了对方的背上。

一时间待机的黄色立刻变成了绿色，黑色屏幕上的表情灵动起来。

急救机器人转头看向周穆，抬起自己的机械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谢谢你，周医生。”

“其实我觉得周医生也需要治疗。”旁边端着盘子和各种器械的助理机器人走来，因为他还有陪伴病人的功能，所以造型比别人都要可爱，有手有脚圆滚滚像个吉利蛋，声音也格外灵动活泼。

他冲着周穆一笑：“不过我们可能治疗不了你，你得去跟我们一样维修的地方。”

周穆愣了一下，旁边的护士长机器人就伸手拍了拍助理机器人的头，“我知道你最近很无聊，但是不要拿医生开玩笑。”

“我说的是事实。”助理机器人将手中的器械小心放下，伸头看了眼乔行羽道：“不过他的确是人类。”

周穆没想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能瞒过这些机器人，毕竟他的手指已经开裂，背后也有一条裂缝，只要多看两眼就能看见里面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结构。

“我的确是机器人。”周穆坦白道，“跟你们一样。”

正在打印乔行羽右腿片子的扫描机器人调侃道：“不，你可比我们长得好看多了。”

监测机器人连连点头：“而且很像人，比我们院里大部分人都要帅。”

“同意。”药剂机器人将手上调配好的修复液倒进已经消毒完毕的急救仓中，“可以推过去了。”

像棺材一样的白色急救仓立刻被推过来，插上了电源后周遭的灯和床头的显示屏都亮了起来，然后提醒病人可以进入。

浑身赤裸的人类在许多只机械手的帮助下，缓缓浸入急救仓棕褐色的修复液体中，整个过程专业而迅速，并没有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但周穆看着这个形状就感觉到不吉利，果然当在乔行羽浑身浸透的那一瞬间，急救仓的灯光骤然变成了红色，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周穆的眼睛也随之变成了最危险的红色。

处理器进程开始混乱，一时间关于人类死亡的后续处理进程变成最优先，但周穆却又将它手动推后。这样的冲突之下，所有进程都发生了停滞或者错误。

在这种可以称之为失控的情况下，周穆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开口问：“这是怎么了？他要死了吗？”

我要失去他了吗？

“家属先冷静，病人需要抢救。”

除了周穆，在场的机器人没有一个发生同样的慌乱失控情况，作为医疗机器人，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已见惯。

护士长将氧气罩戴在乔行羽的脸上，检测机器人已经打开自己的胸腔伸出各种探头浸没进修复液里，在护士机器人的帮助下固定在乔行羽的身上进行精准检测。

“准备电击。”护士长说完转头就让助理机器人去血库拿血，并且看向急救机器人说着周穆不太理解的专业术语。

他看着浸泡在营养液中的乔行羽想要伸手去触碰，又却不敢动手，站在原地第一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的感觉。

再聪明的人工智能也无法挽救这种情况，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周穆看着护士长拿出了电击器，看着乔行羽的身体被抬高，胸膛上的液体立刻被擦净，看着电击器按压在了人类的胸口。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低下了头不想再看。

难怪机械狂热的人要将人类进行改造，如果这样的改造能让乔行羽活下去的话，自己也会……

“他是你的主人吗？”助力机器人突然仰头看他，打断了周穆的所有假设可能。

周穆看着他顿了顿道：“不，他是……我的朋友。”

“喔噢，好酷。”助理机器人感慨一声，“你有个人类朋友。”

这时急救仓的红灯突然变成了白色，床头屏幕上的心电图开始出现规律性波动，检测机器人抬起手对着周穆比了个OK。

“他好了吗？”周穆立刻问。

但护士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复确认之后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之后才微微点了下头，通知旁边的急救机器人开始做手术准备。

周穆仰头看向空中的检测机器人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说不好。”监测机器人道，“病人的身体素质一般，可能得等所有的治疗结束状态稳定了才能清醒。”

话音刚落，泡在修复液里的乔行羽突然睁开了眼睛。

周穆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对着监测机器人哈哈大笑道：“你错了，他醒了。”

监测机器人：……

这个家伙好奇怪，难怪是通缉犯。

冰凉黏腻的感觉包裹了全身，伴随着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麻木，乔行羽眯着眼看着床边来来去去的机器人，抖了抖嘴道：“天哪，现在阴间都有机器人了吗？”

声音虽然小，但是待机室里所有的机器人都顿了一下。

“别说这种话，你还活着。”

周穆立刻俯下身轻轻捧着乔行羽的脸，让人类的视线聚焦于自己温声说，“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你马上要做手术了，做完手术你就没事了。”

“啊？”

乔行羽的反应有点慢，他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突然道：“周穆，我死了以后你就是送了吗公司的老板，记得把剩下的快递送完，要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周穆：……

周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去想那些快递了好吗？”

“为什么不想？”乔行羽反问，“这是我终身的事业。”

周穆叹了口气：“你的人生不止这一件事情。”

他艰难挤出一个微笑，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乔行羽的额头上，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氧气面罩，仿生人盯着上面不断出现又消失的雾气，反复确定着这是乔行羽的气息后才闷声道：“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你就死了。”

乔行羽顿了顿，用自己现在很不灵光的脑子想了想道：“但是我没什么感觉诶。”

“死了当然没感觉。”监测机器人听不下去了，他转动脑袋看向旁边的显示屏，“数据好转，情况稳定，准备麻醉。”

“收到。”麻醉机器人拍了拍周穆的肩膀，“帅哥医生家属让开一下，病人要麻醉准备手术了。”

周穆立刻起身要让开，但乔行羽却又叫了他一声。

“如果我真的死了，房子钱都是你的，帮我照顾好旺财，别让它真的成为废品。还有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别管什么狗屁汪辉和别的东西，就是小心点别被他们抓到。”

乔行羽努力盯着银发的机器人想了想，最后补充一句：“你是自由的。好了，我的遗言说完了。”

“天哪，请不要说着这样的话，相信我们的医疗技术。”

护士长直接摆手让护士机器人将周穆架开，沉默中的仿生人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但乔行羽已经在麻醉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我……”周穆问：“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家属应该在外面等，但你是医生，所以……”护士长看着他微微一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待着。”

旁边的助理机器递过来两卷医用胶带：“先把你的手指贴一贴吧，维修机器人在楼下，你也可以现在去找他们，我刚刚已经给他们发过消息了。”

“谢谢。”周穆应了一声。

他用胶带将自己的手指还有后背的裂缝贴好，擦干净身上的灰尘和血迹后，又穿上一件助理机器人拿来的衣服，安静地坐在旁边开始漫长的等待。

助理机器人坐在旁边陪同了一会，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说：“我不介意你摸摸我的脑袋，这样可以放松。不过这对人类有效，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果。”

“谢谢。”

周穆道了声谢，刚刚跟乔行羽对话过后他的处理器已经又恢复了正常，正在网络上查询搜集塔尔行星的所有新闻消息。

他眨了眨眼睛调整好脸部的表情，看向身边的助理机器人压低声音问：“你们对于每个受伤的人类都会这样抢救吗？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当然不是。”助理机器人摇头，“我们得有医生的同意。”

周医生问：“像我这样的假医生也可以吗？”

“你不一样，你是我们的同类。”助理机器人看着他一笑。

周穆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助理机器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托着脸慢悠悠道：“机器人也是会互相帮助的哦。”

作者有话说:

乔行羽：阴间还与时俱进挺现代化的。

周穆：把乔行羽改造了算了——

谢谢帽子下的玫瑰花的彩虹糖，荔枝度夏日的猫薄荷，梦里乌托邦的鱼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