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等到乔行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楼上瞬移到楼下，扶着门框看着白雪覆盖的院子被寒冷的风吹了个透心凉。

嘴里哈出来的白气在模糊的视线里弥漫，他眯着眼寻找着周穆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乔行羽转头看向王子，“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啊，我昨天睡得比你还早。”王子莫名其妙看向这个屋子里唯一不用睡觉的旺财，然而红色机器人也是一无所知。

因为冰冷的同事关系，它和周穆并没有互相建立通讯链接，现在无法联系到他。

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乔行羽眼神一转，立刻锁定了停在院子里面的飞行器。他穿着拖鞋冲进雪地里，直接走到飞行器旁边拉开门，但是里面依旧没有周穆的身影。

首先排除被收纸盒的老熊太太收走的可能性，再排除被人偷走的可能，周穆只有可能是自己跑了。

这跟学生在门外罚站结果跑去食堂吃饭有什么区别？

乔行羽气极反笑：“好啊，好得很。”

他爬上飞行器猛地将门关上，跟上来的王子趴在副驾驶台上看着乔行羽愤怒粗暴的启动动作幽幽道：“不是你让他滚的吗？他滚了你怎么又这么生气。”

乔行羽理直气壮道：“我只让他滚出这个房子，又没让他滚出这个院子。”

王子：……

王子：“那你下次记得加点限制条件。”

银色的飞行器启动腾空，乔行羽坐在上面环视四周寻找银发人工智能的身影，放眼望去除了雪地就是房子，除了远处有个冰熊人站在自己院子前面扫雪以外，没有一个人影。

不知道周穆离开了多久，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已经被风和雪掩盖消失，没有给乔行羽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痕迹。

周穆你小子最好是有事。

乔行羽眉头紧皱继续往前开，旺财漂浮在身后似乎在说什么，但乔行羽根本听不进去甚至烦躁地让旺财闭嘴。

“真的有病。”

四周风景重复的雪地像是一卷循环播放的录像带，乔行羽因为长时间的注视，眼睛酸疼不已，他揉了下眼睛开始进入骂骂咧咧的愤怒状态。

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骂现在坐在飞行器里衣着单薄受冻里的自己，还是那个不知踪影的人工智能。

小时候自己被遗弃在街边上演小蝌蚪找妈妈，现在自己在雪地里又在这里找一个不知道跑哪里去的人工智能，仔细一想乔行羽感觉自己被遗弃PTSD都要犯了。

区别只在于小时候的他是一边哭一边喊爸爸妈妈，现在的他是嘴巴不停骂天骂地。但反正走了的人怎么叫也叫不回来的，不如自己先骂出来发泄一下拒绝一切精神内耗。

已经从周穆问候到研究员的乔行羽情绪越来越激动，王子听得大气不敢出，生怕乔行羽突然想不开自我毁灭，到时候自己没死外面结果死自己人发疯手上了。

“深呼吸，吸气呼吸，保持冷静。”王子小心跳到乔行羽面前劝慰道：“别太担心，周穆一定会回来的。”

乔行羽阴暗道：“我没有担心任何人，谢谢。”

旺财已经偷偷将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开启，飘在乔行羽的肩膀上安慰道：“主人，我们做点让你高兴的事情吧，不要再骂周穆了。”

乔行羽：“那我想撞死全世界。”

旺财：……

旺财：“那主人你还是继续骂周穆吧。”

当喷子就好了还是别当恐怖分子。

闭上眼深呼吸两次之后，乔行羽在心里不断重复告诉自己周穆不是人，他是人工智能他是依靠人类的命令继续操作的机器人，跟遗弃自己的父母不一样。

永远只存在人类抛弃机器人，机器人绝对不会抛弃人类。

乔行羽打开了喇叭，想要呼唤周穆的名字叫他回来，但是麦克风抵在嘴边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自己喊出这一声就输了一样。

不行，不能这样。

乔行羽想着眼睛一转看向了旁边圆嘟嘟的旺财，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旺财，来帮我个忙。”

旺财：……

旺财：“除了撞死全世界，旺财很高兴为主人服务。”

正当大部分冰熊人还在自己的被窝里享受早晨的温暖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极有穿透力的喇叭声——

“收旧报纸旧光脑旧热水器旧人工智能！”

银色的飞行器化身移动收废站，在空中将自己收废品的福音传播到千家万户，只要周穆还在附近就一定能听见。

乔行羽坐在飞行器上抱着手道：“转完这一圈没人卖废品我们就回去。”

回去之后收拾房产证星际卡直接离开这个星球，送完最后两个快递之后自己就回到何茉莉身边去，送不了快递就跟王子一起直播赚钱。

外面闹成什么样子自己通通不管，等着外面的风头过去再出来。到时候自己有房有钱，有没有周穆根本不重要。

正当他在心里默默计划一切的时候，身边的红色的球型机器人突然停止了广播。

“怎么了？”乔行羽问，“没有能量了吗？”

王子看着远处而来的身影提醒道：“你要收的废品来了。”

乔行羽立刻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就看见雪地里面一个黑点停顿了一下后立刻飞奔而来，驾驶台上的屏幕也立刻对准那一点放大显示。

两只手都提着满满一大袋子食物像是赶完大集回来的周穆正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乔行羽：……

这家伙真的好像是去食堂抢劫了一样。

乔行羽意识到周穆不是生气跑了是去买东西之后，立刻操控飞行器掉头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返回，王子被急转弯摔得肚皮朝天四仰八叉，呱呱大叫问：“他回来了你跑什么！你不就是出来找他的吗？”

“我是出来收废品的。”乔行羽哼了一声，“再说了，他又不是没长腿，不会跟着跑吗？”

话音刚落，旺财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就听见身侧的飞行器发出一声响，转头一看刚刚还在百米外狂奔而来的周穆现在已经起跳趴在了飞行器外面，隔着玻璃窗同乔行羽面对面。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从人工智能到蜘蛛侠，周穆强势出击！

乔行羽：……

王子：……

不等一人一蛙说些什么，周穆立刻开口用两倍的语速说道：“室外低温我电量消耗太快，所以去找了个地方充电，然后听他们说这里早上有大集就去买了点东西，这样我就可以在飞船上给你做新鲜的食物，不用整天吃那些科技与狠活。”

经过一夜的学习，周穆已经初步掌握了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这一关系定理，并且现在正在实践过程中。

“而且我还在赶集的过程中趁机同当地居民沟通，想办法打探了一下同汪辉有关的消息。”周穆看着乔行羽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道，“其实我原定的计划是复刻田螺姑娘的故事，在你醒来之前准备好一切，然后在早餐时间诚挚道歉。对不起，是我回来太晚了让你担心了。”

然而周穆的螺丝先生的故事因为乔行羽今天早起彻底失败，并且还罪加一等，数罪并罚下来他觉得情况朝着坏的方向在发展。

十几米的空中，两个人隔着玻璃对视各怀心思，乔行羽忽视心里正在暴涨的安全感，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冲着周穆皮笑肉不笑道：“你真是有病。”

旁边金色牛蛙的表情已经麻木，看着他们两个人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你们都有病，真的。”

旁边的旺财更是愤怒，完全没想到周穆还有这一招，先让主人担心然后又示好示弱，简直是阴险狡诈，它漂浮在乔行羽身边幽幽道：“主人，我们加速把它甩下去吧。”

有些同事注定只能活在记忆里。

但再加速它们就已经回到了目的地，银色飞行器在院子里缓缓停下，乔行羽推开门走出来，跟周穆一前一后回到了屋子里。

已经湿了的拖鞋扔在门口，乔行羽看了周穆一眼突然伸手一指沙发说：“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点东西来。”

周穆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将自己从大集买回来的零食从袋子里拿给王子，顺便打探一下乔行羽起床之后到现在做了些什么。

听到乔行羽直接冲出门的时候，仿生人一边为自己时间安排的失误而懊恼心生惭愧，一边为乔行羽出来寻找自己的行为而快乐感动。

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感情上的矛盾。

人类的感情果然很复杂。

就在这时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乔行羽带着旺财下来，手上抱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各种文件和汪辉已经充满电的光脑。

他将最上面的一份文档直接递给了周穆道：“看一看吧，没问题就签字吧？”

周穆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字直接读出了声音：“送了吗公司与探究者9527合作协议”

“是的。”乔行羽点头看他，“鉴于我现在对你的信任程度很低，你的智慧水平又太高，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签订一个合作协议比较好。”

但周穆看都没有看中间的条款，直接拿起笔就在最后面签了字。

他将协议还给乔行羽：“还有呢？”

乔行羽：……

乔行羽：“你不看一下中间的内容吗？”

“没什么好看的。”周穆看着他认真道：“我的确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知道汪辉究竟做了什么，但是等我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后，保证一定会向你解释所有的事情。”

“如果是我有错，我也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

旁边的陪审员王子立刻看向乔行羽道：“我觉得当事人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可以留院观察一下。”

而乔行羽看着那份协议上周穆的签名沉默好一会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在周穆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直接将旁边的纸箱搬到了桌子上，用这个动作表示这次的事情暂时先翻页。

纸箱里是已经用各种彩色回形针分类好的图纸和实验记录，乔行羽拿起最上面一份可以称之为目录的东西递给周穆：“看看吧，他们好像在研究怎么把人做成机器人。”

人的身体会衰老萎缩但是机械假肢不会，并且就算损坏也可以被修好。如果全身都换成机械的组成后，坏掉的部分就取下来维修更换，这样生物也能实现永生。

而且还可以因为所需要的功能替换身体某一部分，增强人类在各种环境里面的生存能力。

周穆一边阅读一边填充自己数据库里缺失的部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而且他们还想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乔行羽在箱子里面一阵翻找，将一个做了重点标志的文档递给周穆：“将人脑一比一复原建模出来，然后用特殊材料打印出来，所以我现在有一个疑问。”

“楼上那个白色大脑的原型是谁？”

作者有话说:

乔行羽：这个技术用在猪脑上，可以实现冒脑花量产。

周穆：果然人类说早起没好事——

谢谢帽子下的玫瑰花、酱熊瓜、祝福大家健康快乐的鱼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