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汪辉为什么要给乔行羽留一封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之前认识吗？乔行羽是不是对自己隐藏了什么？

多种可能瞬间在机器人的处理器里展开，一种叫做怀疑的情绪第一次诞生。

在这种情绪的裹挟之下，周穆放下信封缓缓转头看向门口，就见站在那里的乔行羽正握着激光枪对着他。

画面定格一瞬，门内门外似乎成了两个世界，却因为外面已经日落，两个世界都是一模一样的黑暗。

周穆感觉到自己模拟人类情感的生物芯片似乎短路，让他有了一种想要闭上眼不去看逃避的指令。

从人类的角度上来说这应该叫做痛苦，但机器人没有神经无法模拟这种感觉，机器人智能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秒针走过一格，周穆却像经历了一次漫长的宇宙大爆炸，从生物的诞生到人类直立行走，世界经历了上万年的进化变成了站在门内外的他们俩。

他眨了眨那双银色的眼睛，缓缓开口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行羽看着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将刚刚拿出来的激光枪对准了周穆右边那个被头发覆盖了半边脸的仿真人头，“这个东西有问题吗？”

跟周穆待在一块后自己已经遇见过太多的突发事件，主要是还有菲利普这个倒霉蛋珠玉在前，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狗命多加小心。

乔行羽抬了抬下巴道：“我怕这个头突然动起来攻击我们。”

“它没有联上任何线路不会动，这个大脑也是人工制造的打印产物，不是真实的人脑。”周穆看着他伸出手，盯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温柔道：“不用害怕，你过来吧。”

“那就好。”一无所知的乔行羽放下枪走了过来，但是觉得周穆的样子有点奇怪道：“不过你怎么这样说话，声音压低之后好像个变态。”

旺财飘在他的旁边不停点头，十分同意主人的话。

它就看出来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周穆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始计算应不应该将这封信交给乔行羽，并且将信封翻过来倒扣放在桌上道：“你在陌生的环境里受到了惊吓，我这是在用言语安抚你。”

顺便安抚刚才受到惊吓的自己。

“行吧，不过这些东西怎么在这里？”乔行羽看看那个脑袋又看看旁边放着的白色大脑，“汪辉该不会在做什么变态实验吧？”

他盯着那个头发遮住半边的仿真人头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拿，只能看向周穆道：“你把这个头提起来看看。”

正在整理桌上散落的机械图纸和实验记录的周穆立刻停下，伸手抓住那散落的黑发将那颗末梢垂着几根电线的头提了起来。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张同周穆一模一样的脸。

乔行羽：！！！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喉咙尖叫，旁边飘着的红色球型机器人先发疯大叫起来，哔啵哔啵的嗓音在整栋楼里回荡。

旺财最害怕的画面出现了！这里有第二个周穆！

楼下的王子更是被旺财突然间的自我吓得四处乱跳，呱呱乱叫嘶吼着问：“怎么了怎么了！楼上怎么了！”

金色的牛蛙虽然害怕，但是想到自己的朋友和同事还有领导都在上面，勇敢蛙蛙不怕鬼怪直接蹦上二楼站在书房门口看见了周穆手里提着的头。

一时间旺财王子二重唱，蛙鸣阵阵，叫得乔行羽像到了荷塘月色里，原本想要尖叫的心都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这场机蛙表演。

热闹是它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最初的恐惧过去后，王子冷静了下来旺财也被乔行羽人工静音关闭了喇叭，终于将安静还给了这栋房子。

金色牛蛙鼓着自己的嘴巴看向乔行羽问：“你不害怕吗？”

“我怕。”乔行羽坦白承认，“但是尖叫都被你们叫完了，我没什么想叫的了。”

看着别人发泄有时候也是一种发泄。

周穆看着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还睁着眼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十分疑惑问：“我的脸有这么可怕吗？”

“在你脑袋上的时候不可怕，但是被你提在手上就很可怕了。”乔行羽眉头紧皱看着那个脑袋问：“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难道你们探究者型号都共用一张脸吗？”

周穆顿了顿道：“我想应该是的，应该保持产品的统一性。”

乔行羽问：“那为什么他是黑色头发你是银色的？”

“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后来的版本流行银色吧。”周穆说着直接将这颗头握在手里稍稍用力，打开了上面的头壳露出里面的空空如也。

乔行羽见状点评道：“这就是我平常脑子放空的状态。”

周穆笑了一声，伸手将旁边那个白色大脑拿起来比划了一下，虽然能够放进去，但是中间连接的电路都已经坏掉，放进去也只是不让人家的脑子流落在外而已。

两个人继续检查桌子上的东西，周穆将书桌上因为没有电彻底关机的光脑插上电之后，就一边清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留意着乔行羽的举动。

50%的选择可能会造成完全不同的后果，到底要不要将那封信给他。

这时乔行羽随手拿起一张人形机器人设计图样的东西看了两眼，看着认真研究了一会说：“周穆，这个是你的设计图纸吗？”

“我看看。”

周穆接过来跟自己数据库中存储的图纸仔细对比，过了好一会才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设计图，有些地方存在很大的差异。上面的机器人更像是机械狂热的黑色机器人。”

乔行羽闻言眉头一挑，瘪着嘴道：“这么看汪辉还真是机械狂热的核心成员，你到时候可以把这些都发给孙教授。”

“我会的。”

周穆说着又沉默下来想起了自己对乔行羽的第一次欺骗，人类至今对那次欺骗一无所知，一时间处理器里太多关于他的画面被调用分析。

根据已有实例理性分析得到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一直在后台计算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周穆看向乔行羽温声问：“你之前认识汪辉吗？”

“当然不认识啊。”乔行羽看着手上的汪辉会议记录有点好戏，没想到这种研究员开会也摸鱼画画。

周穆继续问：“那你取货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吗？”

“取货的时候都是我在酒店前台直接拿的并没有见上面，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乔行羽终于转头看他。

两个人对视几秒，周穆将那封藏在几份文件下面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乔行羽道：“因为他有一个信封留给你，所以我想你们是不是之前认识。”

乔行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一会看向周穆一会看向周穆手里那个写着乔行羽收的信封，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或者说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连惊讶也忘记了。

“为什么他要留个信封给我？”乔行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

周穆看着他温声道：“这也是我疑惑的问题，你说你被父母遗弃，有没有可能你们之间存在某种亲缘联系呢？”

“不可能吧。”乔行羽的心瞬间咯噔跳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否定，“他年龄也不够当我爹啊。”

王子趴在桌子上挠了挠脸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乔行羽感觉自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还是接过了信封打开，结果从里面倒出了一把钥匙和一封信。

“这是什么的钥匙？”乔行羽拿起看了两眼就将钥匙递给周穆让他解决，自己认真读起那封信来。

周穆没有打扰他，而是拿着那柄钥匙扫描测量之后在书房里寻找起来，很快在书柜的隐藏格子里面找到了锁孔。

他掏出钥匙解锁，发现里面放着好几张星际卡还有几本房产证，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

希望你能喜欢。

周穆拿起房产证翻看了两眼，转头看向乔行羽道：“盘古行星的房子还有这栋房子，以及珊瑚行星的一个小公寓的房产证都在这里，他好像把遗产都留给你了。”

但乔行羽坐在椅子上捧着信呆愣愣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怎么了？”周穆走过去，“他真的是你的亲人吗？是哥哥还是……”

“不，他什么都不是。”

乔行羽打断他的话，仰头看着周穆感觉喃喃问：“为什么这封信上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能看到这里，证明我在探究者9527的帮助下选择你是正确的’？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周穆直接愣在了原地。

沉闷的气氛中王子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爬到了乔行羽的肩膀上，希望他颤抖的肩膀能够停下。

而周穆看着乔行羽面无表情的脸，嘴唇动了几下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储存后找不到任何结果，他只能如同机械般回答道：“我的记忆数据库中没有任何相关数据，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因为这句话乔行羽内心所有的冷静瞬间分崩离析，愤怒中掺杂着恐惧和惊讶几乎将他吞没，所以他大笑起来，但在几秒钟后脸上又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你们一起在算计我，为什么？”

乔行羽用自己这辈子最平静的态度说完这句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狠狠将那封信甩在了周穆的脸上。

手边所有顺手的东西都被他扔向面前的仿生人，包括肩膀上的王子和空中漂浮着的旺财，但是这些东西都被周穆稳稳接住。

扔出一把椅子后乔行羽已经是气喘吁吁，他狼狈地揉着眼睛在一瞬的清晰中看清了周穆的平静和从容不迫。

自己却像一个笑话。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他转身就跑，但却在冲出门的一瞬间就被周穆从后面抱住，压倒性的力量将他留在了原地，耳畔是来自于人工智能安抚的低语。

“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周穆的声音不断循环，像是紧箍咒一样听得乔行羽头疼。

他挣扎踢打甚至直接扯下了周穆的假发狠狠抓住那头银发拉扯，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和思考的能力，忘记了机器人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的。

所以在反复捶打周穆之后，力的相互作用下，感受疼痛的却是乔行羽。

怀里的人类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周穆抱着他回到书房里，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周穆听着乔行羽因为愤怒发出的喘息，反复抚摸他的背部想要平复他过激的心跳。

“让我们一点点来分析好吗。”

作者有话说:

乔行羽：烦死了怎么能打赢周穆。

王子：笨啊，关他电源不就行了——

谢谢阿睿的猫、帽子下的玫瑰花、荔枝度夏日的鱼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