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求你留下来

“还有，小孩儿跟我说话居然敢这么不礼貌，你应该叫我什么？”陆离的手威胁地放在楚旌被打得通红的屁股上。

楚旌一僵，闷声闷气道:“你年纪根本不大。”

“叫不叫？”陆离声音严厉，又拍了他一下。

“不！我感觉得到，你明明跟我差不多大。”楚旌宁死不屈。

感觉还挺敏锐的，陆离发现楚旌已经是四阶征服者了，而且底子打得极好，看来当初自己送他的修炼法门他应该都好好利用了。

“不叫的话我继续揍你了啊！”陆离故意逗他。

“揍吧，我不叫。”楚旌直挺挺地趴着，坚决不从。

“那好吧，我也不逼你，给你长一辈儿，叫哥哥吧。来，叫一声！”陆离笑道。

楚旌:“……”

陆离声音冷了下来:“这个也不叫吗？”

“哥……哥哥……”楚旌的声音还没蚊子大，脸比屁股还红。

“乖……”陆离笑眯眯地摸了摸滚烫的屁股蛋儿，刚想把楚旌扶起来，腿上就碰到了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

楚旌像被烫了一样蹿起来，弓着身子躲得老远，耳朵，脖子，脸都红得要滴血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小孩儿发育得还挺快，陆离暗笑。

怕楚旌真的羞死，陆离仁慈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只是问他这些年的状况。

楚旌坐在里陆离最远的角落，拿了个沙发垫抱着，一板一眼地回答陆离的问题，脸上一派严肃，陆离笑眯眯地看着少年，把他跟成年楚旌那张合金脸一对照，陆离觉得眼前的少年稚嫩可爱得不行。

楚旌凭借陆离教他的东西和修炼法门，终于摆脱了那个家，进入位面学院求学。

他一直对陆离心心念念。小时候不懂，稍微长大一些，他就知道陆离绝对不是鬼魂。应该是意识体之类的穿越空间，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似乎必须依托自己存在。楚旌就这么年年琢磨，不断回忆与陆离的相处，越发察觉陆离对他的好。当年离别时他难过了好久，后来就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把陆离留住，不能再让他离开。对此，他还做了好些准备，然而却是并没有一点卵用。

再次相见，一个照面就没出息地被陆离吓得麻爪。

“你是掌控者。”楚旌看着陆离，语气十分肯定。而且还是高阶掌控者，让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是。”陆离发现这小子眼睛闪闪发光，这又想什么呢？

“我是征服者，你跟我缔结契约好不好？”楚旌兴奋起来，又坐到陆离身旁。跟这个人缔结契约之后，他就再也不能扔下他跑掉了。

“……你看我这样子，能跟你缔结契约？”陆离扭了扭白雾身体。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那个爹看我变强了，还要我做他家少主的契约征服者，一个叫什么陆离的，他是谁啊？还想要老子伺候他？”楚旌愤愤的。

“……你不想做陆离的契约征服者？”陆离的声音古怪。

“不想！据说他身体不好，在别处静养，一定是个娘们儿唧唧的小白脸儿。”楚旌的表情满是少年桀骜不驯的蔑视。

“你可不要后悔啊……”陆离叹道。

“我才不会后悔！让我做你的契约征服者怎么样？”楚旌的黝黑大眼里满是期盼。

“日后再说……”陆离敷衍。

“日……日后再说？”楚旌小麦色的脸孔有些泛红。

“小孩子想什么呢？”陆离没好气道，“先跟我去找东西，不许胡思乱想！”

“哼！”楚旌觉得少男心受到了伤害，“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想跟我缔结契约的人多了去了。”

“行行，你厉害。”陆离扑撸了一下少年毛茸茸的寸头。

楚旌不高兴地板着一张脸。

陆离感应到这次距离时序齿轮内核十分遥远，需要穿越好几个大位面。好在此时楚旌已经达到四阶，可以离开学院出去实习，能够带着陆离进行位面旅行了。

天初大世界位面中转枢纽，来往人群接踵摩肩。

陆离:“你干什么非拉着我？”

楚旌:“你这么飘着，万一被风刮跑了怎么办？”

少年带着陆离出远门，十分谨慎，非得牵着陆离的手。生怕自己眼错不见，陆离就被人踩到，或者被人穿来穿去。

陆离也不去刺激敏感爱操心，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的青春期少年，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于是二人一路前行，楚旌这些年攒了不少钱，有足够的能力让两人的旅程舒舒服服。

奈何他的旅行同伴是陆离。

“我要吃海鲜！”陆离笑眯眯地看着楚旌。

“这里是冥炎大世界，哪里来的海鲜！”楚旌气死了。

“我就是想吃！”陆离故意逗他，看着少年气得跳脚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啊……我肚子饿……”陆离的声音虚弱，气若游丝。

楚旌没办法，费了好大力气，才以巨大的代价，跟别人淘换到一斤皮皮虾。

陆离一边扒虾，还一边抱怨没有海鲜一百零八件。

楚旌一面骂自己真是贱，送上门去给这坏水鬼欺负，一边面认命地上去帮陆离扒虾，还被批评手劲太大，不够灵巧，糟蹋了许多虾肉。

楚旌气得头顶生烟，可是陆离摸摸他的头，把一块剥好的虾肉塞进他的嘴里，就成功把所有的怒火都扑灭了。少年回味着陆离的手指擦过他嘴唇的感觉，脸蛋红红的。

当然这坏水鬼只是偶尔抽风，使劲欺负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正常的。但是，为嘛这人又开始考校他的学问？

他文化课已经全部及格了好不好！

还说他比秦宝禄强一点，秦宝禄那个小屁孩才十一岁念预科实验班，天天打架斗殴不学无术，把他俩相比，这人实在太坏了！

“喂！喂！醒醒！你看我抓到了什么？”楚旌兴奋地摇着飘在空中睡午觉的陆离。为什么会飘在空中呢？

原本陆离是在楚旌切好的一个大木墩上睡的，但是睡姿过于奔放，就飘起来了。

陆离被吵醒，慢腾腾地直起身，眼神黑幽幽地盯着楚旌:“什么事？”

话说陆离的白雾身体如今更加凝实，虽然还不能看清长相，好歹能分得出鼻子眼睛了。

楚旌没来由地背脊发凉，他哆嗦了一下，撑着笑脸把手中几只五色缤纷的彩羽竹鸡给陆离看。

他俩都喜欢吃这种竹鸡，肉质嫩滑多汁，味道香而不腻。但是数量稀少，很难遇到。

“吵醒我，就因为这事？不能等我，醒了再说？”陆离一脸空白，语气阴森森，一字一顿地问道。

楚旌脊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那个……我太兴奋了……”好可怕！这人的样子太可怕了！

楚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看见……”

陆离睡不醒就有点反应迟钝，脑袋昏沉，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楚旌，眼神黑漆漆。

楚旌觉得浑身发麻，早上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我错了……”楚旌垂头丧气。

这人被吵醒实在是吓死人了，想他楚旌在哪里不是一霸，居然被看一眼就吓得腿肚子转筋，这人是天生来克制他的吧。

少年十分辛酸。

陆离拿出一颗红枣大小的粉色棉花糖，声音平板:“在这上面单指倒立，不许用天赋能力，只能用肉体力量，不许压扁棉花糖。”

楚旌松了口气，乖乖地右手食指点着棉花糖，身子往上一翻，倒立起来。

不能用天赋能力，他只能提气轻身，这样非常耗费体力。

陆离在一边把一只竹鸡拔了毛，洗剥干净，生火开始烧烤。

等竹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的时候，楚旌已经满头大汗，他上身穿的深色T恤因为汗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宽肩细腰的好身材，结实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块块贲起。

陆离从烤的金黄油亮的竹鸡上面撕下一只鸡腿，喷香的油脂滴下，爆出火花，香味更加浓郁了。

倒立的楚旌疲惫不堪，肚子咕咕叫起来，除了不停流下的汗水，口中又多了不断分泌的口水。

“喂！”楚旌忍不住叫。正在发育的他简直就是饭桶一样，一顿不吃就能饿死。

“叫谁呢？”陆离的声音很不悦。

“……哥哥。”楚旌蔫吧了。

陆离:“干嘛？”

楚旌:“我饿了……挺不住……”

陆离斜了他一眼，看这小子已经累得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凸起，汗透重衣，才大发慈悲道:“下来吧。”

楚旌简直要谢天谢地，他狠狠地把那块棉花糖按扁，然后身子倒下来，瘫在地上。

瘫了几秒，在鸡肉的感召下，费力地爬到陆离身边，渴望地看着烤鸡，这人烤肉的手艺好极了，每次他都吃不够，可是这人却非得逼着他吃蔬菜，说什么营养均衡。

“想吃？”陆离问。

楚旌狂吞口水，使劲点头。

陆离把鸡腿塞到自己嘴里，然后往旁边一指:“那才是你的午餐，以及晚餐还有明天的早餐。”

陆离指的是一颗野果树。

楚旌欲哭无泪，他是纯肉食动物，三顿饭只能吃野果，他不想活了！

陆离:“怎么，你想多吃几天素？”

“不！我没有！”楚旌声如洪钟。

于是陆离吃着油汪汪的鸡，笑眯眯地看着楚旌含着眼泪啃了一天果子。

第二天中午，楚旌一个人干掉了七只鸡。

从此再不敢打扰陆离午睡。

两人像旅行一样走了几个月，穿行了几个大位面，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去尝试一下，有什么名胜古迹就去游览一下。

楚旌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做梦都要开心。这人似乎什么都懂，他带着他领略山川美景，教他享受生活，帮他答疑解惑，身上的温暖气息更是美好，让他不自觉脸红心跳。就算隔三差五挑毛病欺负他，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他希望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陆离居然在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里面找到了时序齿轮的内核，就扔在一家卖旧货的一堆破铜烂铁里面。楚旌花了一点点钱就买到手了。

内核外面还是包裹着一层金属。

少年楚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陆离扒开了他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金属一靠近楚旌的心口，就化作一道虚影，融进了他的胸膛，只剩下一个紫色的零件。

楚旌立刻感觉自己的阶位又提升了，已经达到了五阶，在这个年龄段，这种实力几乎是绝无仅有了。

可是楚旌脸上却没有喜色，他抓住陆离的手臂，眼睛睁大:“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时序齿轮的内核已经融进陆离的雾气身体，他的影像更加凝实清晰了一些。还差最后三分之一，内核就收集完整了。

陆离感觉到时序齿轮就快要带着他离开。

“是的。”很快我就会离开，但是我们终究会再见。这句话还是说不出来。陆离曾经尝试写出来，文字却不能成型。

楚旌眼中立刻水光盈然，这个高大强壮的少年满脸悲伤。

“求你留下来吧！”

“你为什么非要走呢？”

“你到底是谁？你的名字不能告诉我吗？”

“你还会回来吗？”

这些问题陆离都无法回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

他看着眼含泪光，却硬忍着不流眼泪的少年，心里也跟着难受。

陆离上前一步，抱住楚旌，在他耳边说:“乖，好好活着，跟你说的那些金属融合的禁忌之处要记清楚，不许急于求成。要长得壮壮的，我喜欢那样的，知道吗？”

楚旌一把推开陆离，动作粗鲁地抹掉眼眶里的泪水，愤怒道:“我明天就找个人缔结契约！我要给那个陆离当未婚伴侣！我再也不等你了！”

陆离本来心里十分酸涩，被独自留下的滋味他最清楚了，可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量帮助楚旌过得好一点。

结果听到楚旌梗着脖子气势冲天地宣布要做陆离的未婚伴侣，简直哭笑不得。

楚旌嚷嚷完就后悔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抱陆离，却只抱到一团虚无。

那人已经离开。

楚旌抽出长刀胡乱劈砍，气势冲天，力道开山裂石，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沟壑，远近异兽都纷纷走避，不敢过来捻虎须。

然后他蹲在地上，抱住头，无声地哭了。

这混蛋！又自己消失掉！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不知道他从哪来，到哪去，他要到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