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洛浔的痛苦

洛浔仍然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坐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一种紧绷感。

他面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眼神依旧尖锐锋利，但又透着一丝迷茫，像找不到攻击方向的刀剑，带着一股子仓惶。

经历过法则迷宫，他的阶位隐隐有提升的迹象，秩序之链也给他带来了很多灵感。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早就应该全身心的投入到狂热的研究中去，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

可是这几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集中注意力。无论做什么，脑子里都不期然划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笑嘻嘻地逗他玩，认真地教他用刀，无奈地纵容他的洁癖，生气地训斥他，还有……把他压在身下狠狠教训。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抽了疯，居然自己去烤了几串鱼肉，然后在众位助手惊恐的目光下，把烤得糊黢黢的鱼肉全部吃了下去。

那套在雨林里弄的脏兮兮的衣裳，他居然没洗，叠得整整齐齐地保存在他的秘密储物箱里。

还有晚上，他已经好几天睡不好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扰人的梦境总是不肯放过他。被人压在身下，按在树上，狠狠贯穿，梦里的自己哭喊哀求，却又狂喜享受。

早晨醒来，往下一摸，不出所料地发现裤裆里黏腻一片。可是他自从过了青春期就再也没有梦遗过好吗？

最恐怖的是，他有一次睡醒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将一根手指插入了后面那个地方！

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用冷水冲刷发热的头脑。

可是今天听到族长大哥要来陆离这里拜访，他的两条腿就像拥有自我意志一般，带着他跟了过来。

他坐在装饰低调，却极富审美品味的客厅里，眼神空茫，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陆离要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纸片人，苍白浅薄，无比可笑又无比可怜。

外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洛浔身子一僵，他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挺直背脊，力持镇定地望向门口，眼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兴奋和渴望。

陆离第一个走进来，身后紧跟着方旭。

在洛浔眼中，方旭基本上已经变成布景板。他的整个视线只被陆离一个人占据。

陆离看起来伤势已经痊愈，面色红润，眼神还是那么明亮，一身休闲装束干干净净，又透着温暖闲适。他唇角带着笑，看起来很开心，是因为什么开心呢？反正应该不会是因为看到他！洛浔有些沮丧地想，随即又因为自己此刻的想法而感到惊悚。

方旭在陆离耳边说:“看看洛浔那样子，他的眼珠若是有嘴，早就把你整个吞下去了。”

陆离却没有在意洛浔的表现，他关注的是另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南陵洛家当代族长，骆渊。

他的长相是洛家一脉相承的俊美，气质稳重，神态温和。

他看到陆离，就立刻站起身，郑重施礼:“见过陆少君”。

方旭也热情地迎上去，行了晚辈礼。陆离礼貌地回了一礼，那边洛浔却还是坐着不动，眼神一会迷茫，一会尖利，显然处于情绪不稳定状态。

“我家九弟个性不同常人，你们不要搭理他。”洛渊显然对于洛浔的性格知之甚深，习惯性地为他打圆场。陆离随意地看了洛浔一眼，发现他僵木地坐在那里，眼神黑沉沉地，像一幅精致而缺乏色彩的素描。

几人寒暄完毕，终于进入正题。

“陆少君应该与我家曦祖有关系吧？不知是几世孙？”洛渊语气温和，带着笃定。

陆离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并没有见过那位洛家长辈，不过照片中人看起来很像是我的父亲，陆朝阳。”

“什么？”洛渊脸上满是错愕，“父亲，怎么可能？！”

他过于惊讶，下意识地看向洛浔，可是洛浔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搭理他。

“陆少君，此事关系重大，可否让我确认一下血脉。”洛渊谨慎地说。

“好吧，我也想证实父亲的身份。”陆离微笑，顺便看看那老东西是不是还活着。

洛渊拿出了一件样式奇怪的衣服，是一件长袍，上面有很多带子。

洛渊:“这是检验血脉的装置，里面已经留存了曦祖的信息，只要把它穿上进行测试，就能得到结果。”

他说着便拿着那袍子，想要往陆离身上套。

洛浔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抢过袍子，语气生硬地说:“我来给他穿。”

洛渊眨眨眼睛，不明所以，他家九弟洁癖那么严重，居然要去跟人贴身接触，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听下面小崽子们说，九弟吃了好多烤焦的鱼，不会是……

“不用麻烦洛少君，我自己来。”陆离收敛了笑容。

洛浔脸色一变，直直地盯着陆离。

陆离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还是洛浔先支持不住，移开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只是看到大哥要碰触陆离的身体，他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

“那个……那上面还有一些装置需要设置……恐怕还得……”洛渊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气氛好诡异啊。

他想从洛浔手里拿回袍子，洛浔却攥得紧紧的。

“我来！”洛浔的眼睛里满是尖锐的执拗。

洛渊没办法地摊手，他可弄不过这小祖宗。

陆离不耐烦跟他俩墨迹，皱眉道:“快点！”

洛浔拿着袍子凑过去，动作小心翼翼地帮陆离穿上。

洛渊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他家小九什么时候这么会伺候人了，就算对着他亲妈，也没有这份细致妥帖啊！

衣袍上有几根带子要系在特别的位置上，洛浔几乎是环抱着陆离，他的眼神专注，呼吸却有些乱了频率，耳根也红起来。

感受着陆离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洛浔觉得一阵安心，就像飘荡了好久的心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存放之处。而陆离明亮幽深的眼睛在他身上一扫，就让他手指忍不住颤抖，心脏狂跳起来。

这事不对！

洛渊在一旁托着下巴思忖。

看小九脸红成那个样子，那手抖的，带子都抓不住了。他和陆离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一起收了秩序之链那么简单。

这小子不会对陆离存了那种心思吧。

这不行啊。俩人都是男的，这就算了，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无所谓，后代想要总是会有的。俩人都是掌控者，这也没什么，他们都能力不俗，不会对实力造成太大影响。可是，他俩是血亲啊，这可是非常大的麻烦。

家里给他找了那么多征服者，几个相熟世家里也有不少孩子喜欢他，可这位就是看不上，可没料到……想到小九的执拗个性，洛渊不禁十分头疼。

其实陆离一套上那件袍子，心里就有数了。那上面满是臭老爹的气息，让他眼眶有些发热，他都以为那老东西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洛浔帮他穿好袍子，把每一根绳结都整理得整整齐齐，那种毫无美感令人毛骨悚然的整齐。

他按下一个按钮，一阵温热的风从陆离身上划过。

原本纯色的衣袍上突然闪烁起密密麻麻的光点，这些光点连成一线，构成一副清晰的南陵群山图。

“血脉相连，是百分之百血脉相连。”洛渊有些愣怔，然后眼中涌起狂喜。

他突然握住陆离的手臂，情绪非常激动:“陆少君，请你一定帮帮我！”

“大哥，不行，那里那么危险，怎么可以让他去，这次不是找了几个高阶征服者吗？”洛浔皱起两条修长的眉，气势凌厉锋锐如同出鞘利剑。

“他有秩序之链，又是纯正的洛家血脉，那东西是曦祖留下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做到。”洛渊坚持。

“不行！”洛浔厉声道:“你们的错误，凭什么让他去纠正！”

“小九，你……”

“你们在说什么？”陆离皱眉问道。这洛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特别自我，擅长自说自话。

洛渊毕竟年长，又当了多年族长，比洛浔更通人情世故。

他很快整理好思绪，同陆离讲清楚原委。

在百年前，陆离的老爹洛曦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宝物，这宝物善于制造幻境，最神奇的是，他制造出来的，并不是纯粹的环境，从里面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带到真实世界里来的。

洛家人就一直用这个宝物对家族子弟进行考验，有时位面学院也会用其试炼新生。直到十年前，这个宝物突然不受控制，把位面学院一个参加试炼的新生弄得神志不清。后来洛家也有几名出色子弟同样被这宝物弄成了植物人，其中就有洛渊的长子。

这宝物是洛曦找到的，一直由他控制，可是他已经失踪多年。拥有洛家血脉的人能稍稍对这宝物进行干涉，却不足以把人救出来。

眼看着儿子身体日益枯萎，洛渊想尽了办法，如今看到拥有直系血脉的陆离，不由得他不激动万分。

“那东西是我父亲留下的吗？”陆离默默思索。

“是的，据说还与曦祖的失踪有关。可是我们都无法接近。”洛渊急切地说。

“你不许去！”洛浔突然大声道:“你知道洛家陷进去了多少天才子弟吗？你不要命了！”他的眼神满是焦虑，最后一句话都有点破音。

“洛少君，请你自重。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干涉。”陆离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算老几?”

洛浔气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他原地转了几个圈，实在忍不住，一阵暴虐的气息过后，方旭那只最喜欢的沙发已经被绞得粉碎。

陆离冷冷道:“你这事，我答应了。还有，我会把沙发的账单，寄给你们洛家的。”

洛浔不住地喘着气，他看着陆离冷漠的眼神，禁不住心里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陆离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会对他产生巨大的影响。他不喜欢这样，可是又无法控制。他呆呆地看着陆离，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洛浔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既然你一定要去，我就跟着你，就算搭上这条命，我也会把你安全送出来，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