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火速逃离聊天现场后，关浔把手机胡乱一丢,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就差那么一点！他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翻腾了一阵子，关浔又开始满床找手机。

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可以咨询一下有经验的女孩子。

“Eva:

距离我们上次聊天已经有一阵时间了。希望我当时给你的建议对你有所帮助。

现在,我可能也需要你的建议。

我刚刚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在这之前,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哪哪都挺好,就是有点一根筋，脑子里只想着学习,对恋爱非常不热衷。

我有点想跟他摊牌,但怕谈崩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再说,万一因为这个耽误人家学习也不太好。

可是如果不说出来,我又觉得非常憋屈，面对他时也越来越不自在。明明很想看他却要克制自己的目光。怕他发现我的心思，会觉得讨厌。

我没从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孩。也从没预料到,人们所说的‘恋爱’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一点都不美好,只是它带给我的苦恼似乎要大于快乐。

这也是阻挡我向他坦白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我把这样的苦恼也带给了他,那就太糟糕了。

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因为不确定他们会怎么看。但实际上，我也并不很在意他们怎么看。

我在意的,只是他对我的看法。

但我太胆小，以至于不敢知道。或者说,我在逃避最坏的那种结果，觉得只要我不说出来,至少我们还能一直做好朋友。

这大概也正是他希望的结果。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冒险的。

但我也真的，有点不甘心。

或许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一下你纠结到快要爆炸的朋友？

期待你的建议。

Xun”

发完消息，关浔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裹紧他的被子翻了个身，突然想到枕着手机睡觉似乎对身体健康不是很友好。

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关浔又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了出来。正准备瞄一瞄丢到不远处的桌上时，手心突然一阵震动。

这么快？

他诧异地解锁了屏幕，抱着手机窝在被子里认真看了起来。

“Xun：

首先要恭喜你遇到喜欢的人。无论以后事情如何发展，我想这都会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开始。经得起在以后的人生里时常回忆。

必须要承认的是，我很意外。

以朋友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你因此而不快乐。所以，如果这份感情带给你的伤害远比幸福要多，那我会劝你把他放在一边，等待时间的冷却和冲淡。

但我注意到了一点——你并未对他的反应做出描述。

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虽然我并没有经历过恋爱，但从无数旁观的结果来看，陷入恋爱中的人们感觉往往会十分片面。你的情况就很类似。

你不曾向他表露出什么信号，看不到他的反应，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现在为止，你的苦恼来源于自我假设和自我否定。这些都不代表现实。

让我们大胆的假设一下：或许此刻，他也有着跟你相似的苦恼。因为你的内心想法是不可见的，外在表现又跟平常朋友无异，所以在他的眼里，或许你也只是把他当成‘bestfriend’而已。

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要说出来，对方才能明白。相比其他的顾虑，先弄清楚他是不是也喜欢你比较重要。

至于怎么弄明白我还没有研究到这一步。大概只能靠你自己了。

如果你认为你们是互相喜欢的，当然可以向他告白。为什么不呢？

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Eva”

“这姑娘是在鼓励我试探老路吗。”

关浔看完了短信，突然有了点干劲。但一想到平时自己时不时的调戏，路敞都波澜不惊的样子，又开始泄气了。

“我试着跟他以开玩笑的语气提起过，但他的态度非常自然。他真的只认为那是玩笑。”

Eva竟然还在线，回复的速度很快。

“或许你可以再直白一点？”

“……也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关浔内心的态度并不积极。为了避免越说越伤感，他并没有再把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好不容易跟网友实时在线，还是应该聊点开心的事。

“不过，你怎么能说是没有恋爱的经历呢？”

他打趣道，“上次的计划成功吗？你和你的男朋友现在进展如何。”

同一时间的7栋902，相同位置的房间里，路敞猛地手一抖，手机从床上掉了下去。

“我并没有‘男朋友’。”

他捡起手机，靠在床头一字一字地输入，严肃道，“我们现在相处的很好，但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当然，要比普通朋友的关系更加亲密一点但也只是朋友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关浔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浮现出老父亲的微笑。

“跟我就不用害羞了吧。”

他言之凿凿，“想想上次，我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你对他的关心。一个男孩的喜怒哀乐能让你这么在意，我想你们的关系，当然不止于‘普通’的程度了。”

如果不是喜欢人家，怎么会那么急着带他回家，担心他对自己家人的看法？怎么会想要告诉他所有的秘密，跟他分享自己的全部世界？又怎么会为他的低落消沉而感到焦急，看不得他有一点点难过？

路敞看着屏幕上一串串直中要害的反问，懵了。

他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像是被戳中了某种羞耻的隐秘，刹那间，无数复杂混乱的情绪齐齐涌入心里。路敞慌乱地滑动屏幕，干了件有史以来最怂的事——

他从手机上卸载了PP。

Eva的头像突然暗了下去。

嘿。这小姑娘，还恼羞成怒跑路了。

揶揄完网友，关浔心情莫名欢快起来，把手机一丢，裹着被子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有人替他失眠了一整晚。

**

第二天到学校，教室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关浔捅了捅前座的背，“怎么了这是。”昨天晚上不是都还玩得挺欢脱的么。

周博悄悄转过来，“昨天晚上有个班玩得太疯了，有人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学校挺生气的，现在在严查各班教室的监控，发现有在教室里抽烟酗酒违规操作的，一个一个叫到办公室去处分。”

“倒着来查的，我们班是最后一个。也不知道轮到哪儿了。大家都在等着天将正义。”

关浔想起了穆漾带进来的那箱啤酒，“你也喝了？”

周博心虚地点了点头。

整个上午，班里都人心惶惶的。午饭时遇到林启丰，说话时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班也有抽烟喝酒的，但是黑灯瞎火也看不清楚什么东西。整个班批评教育写检讨就给过了，没特别严重的处分。”

“你呢？”

他看关浔的表情满是不信任，“没犯什么事儿吧？”

如果关浔出现在视频里，那必须是重点关注对象。1班那群乖学生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真要查起录像来，估计也是整个班从头到尾就盯他一个人那种。

关浔：“看来你对我和1班，误解都很深。”

盯他是盯不着的。因为后半段他压根儿就没在录像里，跟路敞一起出去二人世界来着。

“谁像你们群魔乱舞的。”关浔说，“我们养生的人就见不得这种场面。”

说到这，他又回头去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同桌。

他一上午都是这种状态，有点奇怪。“你又没喝酒，干嘛吓成这样。”一脸惊恐的样子。

“有吗。”路敞避开他的目光，回答得有点敷衍。

当然有。

关浔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反而有点发愁他的黑眼圈。

路敞今天上学来的时候又顶着一对黑眼圈，都快成习惯了。关键是脸色还特别差，跟被哪个小妖精吸了精气似的。

被问起来时，他说是通宵看书忘了时间。

“以后少熬夜。”

关浔说，“白天那么多时间还不够你学习吗，好好一张脸你看这都糟蹋成什么样了。”

他说着，又不由自主地想动手动脚去扯人家的脸。

往常这种时候，路敞都任由他捏扁揉圆，最多也只是无奈地笑一笑的。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却落了空——

路敞反应迅速地偏移脑袋，躲开了他。

关浔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熬夜的。”

路敞勉强挤出个微笑，语气轻快得非常刻意，“午休了，快点进教室吧。待会儿不是还有老师过来检查吗？”

“哦。”

关浔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心里却开始疯狂漏气。

这他妈还试探个屁啊。

谈什么恋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比较快。

他露出个不比路敞好看到哪去的笑脸，也故作轻松道，“走呗。我上午好像还有半道大题没写完，赶紧回去写了再睡觉。”

两人各怀心事。彼此脸上的塑料表情假得一眼就能看破，却愣是谁都没有发现。

午休时级段里传来喜报。1班全员通过检查，没有人被处分。

穆漾带来的罐装啤酒本来就很像饮料，又是装在果汁箱子里的。平时老老实实考试出成绩攒下的信用值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教务处查看视频时只是快进随便看了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放他们过关了。

只是这个本意是为学生放松娱乐而设置的“元旦晚会”活动，只存活了一届，就因为大家娱乐过度而被撤销了。

但对大部分人来说，没有被处分就已经是万幸。周博高兴得连作业都自己写了。

关浔解决了上午剩下的半道大题，丢开笔打了个哈欠。

午休时间，铃一响完，他像平时一样垮在了桌子上。

路敞继续整理他的笔记，目不斜视。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目光终于不受控制地偏离了笔记本，一点点。

余光里，关浔睡得正香，时不时无意识地在自己胳膊上蹭几下。他嫌桌子太硬，睡觉都得垫点什么才行。冬天到了，就喜欢抱着他同桌的羽绒小马甲当枕头。又软又暖，睡了一会儿，脸颊都被煨得红扑扑的。

路敞的目光越偏越远。笔记什么的被彻底抛出了视野，他看着关浔，抱着他的衣服蹭来蹭去，脑袋上一撮呆毛被蹭得翘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帮关浔把那撮乱毛压下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如遭雷劈般怔住。

僵在半空中的手，也被他原样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浔：我就是我自己的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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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目测很晚。大家可以明天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