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哎别走呀，来一起聊聊嘛。”

关浔把笔放下了。他支起手肘来撑着脑袋，笑吟吟地着看路敞继续贫，“早晚是要被吃掉的，怎么能当宠物呢？鸡肉那么好吃，老路你说是不是。你也喜欢吃鸡.吧？”

路敞一无所觉地点头：“我还挺喜欢吃的。”

“”

刚刚转头准备参与聊天的周博同学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关浔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聊起自己的猫。

“说起狗子。其实这名字不是我取的，是我爷爷。”

他捧着脸陷入回忆，“我小学一年级开学的时候他说要送我礼物，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要狗子然后他就送了我这只猫。”

一只叫狗子的猫。

关浔记得，刚把狗子接到家里时，它还是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猫。缩在一起就是黑乎乎毛绒绒的一小团，跟个非主流少女爱用的手机挂件似的。只有两只蓝眼睛眨巴眨巴的时候能分出头尾来。

“那它已经陪了你很久了。”

路敞说，“猫的寿命很短。大概只有十几年。”

“是啊。”

关浔忧心忡忡地叹气，“它小时候特能吃，又爱动。哪怕心情再不好，一听见开罐头的声音就馋的喵喵叫。现在大概是真的上了年纪，天天窝在地板上都不怎么动弹。食欲也越来越差了。前几天打算补货的时候我才发现，上次买给它的零食都没怎么消耗。”

他看起来情绪低落。

路敞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作为安慰。

“所以我打算送走了狗子就再也不费劲养什么宠物了。反正都活不过我，还得我帮忙养老送终。”

关浔说到这，话题一转，“不过周博倒是提醒我了。”

“我觉得我就适合养鸡。闲的时候养着玩，打发时间；鸡长得又快。喂大了趁还没培养出什么感情来的时候赶紧下锅，还能吃。”这么一想还挺合算的。

路敞：“挺好。”

“是吧。”

话音刚落，关浔看见老刘走进教室，便收了声。方才乱哄哄的教室也即刻安静下来。

刘忠书走到讲台上站定，目光往台下扫视了一圈，才开口道，“趁着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我们把下周迎国庆歌咏比赛的曲目选一选。”

“班长上来，把我之前说的那几个备选歌歌名写到黑板上，大家投票决定一下。”

他说完，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这次比赛，我们班的态度还是跟往常一样，重在参与。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月底快到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一定要重视起来。”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穆漾？”

前排中间的学霸专区，单马尾的女孩趴在桌上，似乎是趁课间在做短暂的休息。有人提醒她，“老刘叫你上去主持选歌了。”

穆漾猛地抬起头来，清丽的脸上毫无睡意，“……什么？”

“快去啊。”

“啊，好。”

眼看班主任的已经注意到她，穆漾匆匆把课桌桌洞里的手机藏好，从笔记本里抽出张便签纸来，快步走上了讲台。

隔着一整个教室，关浔也在课桌底下搞小动作。

微信聊天里，关潼接连发来了两张图片。

关潼：“我就知道能拿到最高赞！路敞哥帅帅哒”

关浔：“呵。上晚自习还玩手机？”

关潼：“说得好像你没在玩似的。再说，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初中部并没有强制晚自习的规定，只有初三时会根据情况开放晚自习教室给勤奋用功的学生。

关潼的成绩拔尖，原本是不用留下的。奈何摊上了个未雨绸缪的班主任，老是担心她不够用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比别人赶超。

为了不班主任被叨叨，关潼通常会留下一节课意思意思再走。

关浔：“赶紧回家。”

关潼：“知道。啊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关浔：“不能回家再问吗，净耽误我学习。”

关潼：“……”

关潼：“哦。[再见][再见]”

结束了毫无兄妹情的对话，关浔才往上拉了拉聊天记录，点开第一张图片细看。

并不是完全写实的画像，关潼加了自己构思的人设进去。中世纪的贵族少年一身漆黑的睡袍，神情懒倦，独自坐在宽大的暗红色单人椅上。

他的手指搭着镶嵌了各色宝石的镀金扶手，微微扣紧，倾着身子垂眼看向脚边窝进天鹅绒垫里小憩的黑色/猫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似乎是在梦中有所感应，黑猫长长的尾巴翘起来，朝他的方向卷出个可爱的弧度。

关浔把图片放大，看了好一会儿。

关潼把少年的眼神画的很出彩。纯黑的瞳仁里盈满了温柔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出来。

这样过于宠溺的神情，直接导致了第二张图片——关潼作为画手发出的微博评论截图里，评论都在朝同一个方向发展。

“好想变成那只猫啊嘤嘤嘤”

“这是什么绝世可爱小哥哥！太太交照不杀！”

“求太太出黑猫拟人图吧我tm嗑爆！”

“可以的！！求安排”

“……”

关浔心想到底是兄妹，在审美上还算是心有灵犀的。

他第一次见到路敞的感觉就跟这很类似。像那种世家贵族里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少爷，不轻易见外人，也不乐意跟人打交道。

骨子里透出一股“你等凡人怎么敢跟我说话”的高傲，却又在交谈时，常给他种“算啦还是理你一下吧谁让我是个懂礼貌的小少爷呢”的感觉。

换了别人大概早就觉得尴尬了。关浔偏不，他反倒觉得这少爷挺有趣的。

他删了微博评论截图，又把黑猫少年的画保存到了手机相册里。

“投票了。”

路敞撕下一张草稿纸，对折后分成两半递给他一片，“写序号，只能写一个。”

“都什么啊这是。”

关浔看向黑板。他对这种集体活动的态度向来都是无所谓，于是随手写了个数字交差。

这个主题对路敞来说不太友好。迎国庆，顾名思义，歌都得是又红又正的才行。

他刚刚才知道国庆节是哪一天，对黑板上的红/歌更是闻所未闻。这会儿在纠结要不要先浏览器里搜一下哪首歌的歌词比较好背，再做选择。

“随便选一个呗，不会唱到时候我教你。”关浔催促道。“快交，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路敞想了想，终于放弃挣扎跟他填了个同样的数字交上去。“什么？”

“这个。”关浔注意着讲台上的动静，在课桌底下悄悄把手机传给路敞。

“怎么样？好看吧。我妹画的。”

路敞看到画里跟自己五官神似的少年，意外之余真诚地称赞，“很好看。”

“啊，别误会。不是说你，我是说猫。”

关·不贫会死·浔补充道。

“没误会。”路敞把手机递还给他，不动声色地接话，“猫和我都好看。”

“……”

卧槽？

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关浔露出个猝不及防的表情。他愣了半晌，才听见不远处讲台上老刘一锤定音：“好，那我们班就唱这首《精忠报国》。”

“……”

“下面都不要议论了！上课了，赶紧开始自习。”

教室里突然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关浔趴在桌子上，转头看向路敞，用口型说了句“牛逼”。

得益于同桌近段时间的勤奋扫盲，路敞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个词的意思。

此时，他露出个谦虚的表情来，顺便对自己新学的词活学活用道，“承让。”

作者有话要说：

关浔（严肃）：你什么都可以学我，但请不要学我不要脸。*朋友，你经历过丢稿的绝望吗（露出了疲惫的微笑所以这章其实有五千字呢！因为我写了两遍！（超级理直气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