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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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不能再想了。

池烈站在淋浴下,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水有一点点烫,但皮肤逐渐适应了这个温度,身体便放松地被水流温柔地包裹,形成了一层无形流动的保护。

今天晚自习的卷子没有按时完成,幸亏题目很难,其他同学担心分数,央求着物理老师放他们一马。于是卷子没有上交,当堂对了答案。

自己那份几乎是空白的,填补答案的时候还要躲开老师的视线,池烈忐忑地熬到了下课。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冲澡,只有这样才找回些安全感。

——现在才发觉自己的经历有多么诡异。

他准许雁回踏入自己的领地,然后不断地让步,不断地被牵引。最离奇的地方在于,自己跟雁回相处时很难察觉出异样。池烈自认是个不在意是非的人,大部分决断都是随心所欲做出来的,只有跟雁回有牵连时才会变得摇摆不定。

天平倾斜后,最先坍塌下来的是羞耻心。他被雁回口到了高`潮,射进了对方的嘴里——这个难以启齿的经历,家里人不知道,同学们不知道,老师们不知道。他与雁回瞒着所有人,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偷情,并没有为此感到内疚,或者担忧。

甚至从中获得了新鲜刺激的愉悦。

他拥有了这个糟糕的秘密。

池烈洗完澡后裹着浴巾回房间,今天没什么胃口吃饭,喉咙不干燥却非常渴,他只能不停地拿杯子喝水。趁周芸不注意,又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回来,铁环拉开,冰凉的碳酸爆炸在舌头上,喉咙才得到满足。

他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弯腰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盯着封皮几秒钟,又原封不动塞回去了,还任性地自言自语着:“写你妈啊。”

就是此时此刻,非常想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喝饮料,把烦人的学习和考试统统抛在脑后。

池烈确实这么做了,连平时不屑一顾的微信小游戏都玩得不亦乐乎,玩着玩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雁回的一条消息。

[上流婊`子]:别玩了,学习了吗。

池烈懵了一下,险些以为雁回在自己身上安装了摄像头,背脊挺直地回复他好几个问号。

[上流婊`子]:[图片]

[上流婊`子]:好友分数排行都出来了。

池烈点开图看了一下,让他很不爽了——这么无聊的一个游戏,自己的分数在雁回的好友列表里却只排到第七。好胜心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然而定睛一看他们的分数,池烈还是选择心态放平,不问输赢。

“我日,三千多分,你好友里都什么妖魔鬼怪。”

[上流婊`子]:嗯,比你厉害一百倍呢。

确实是一百倍,池烈玩了将近一个小时也获得了三十分。但他自己认输可以,雁回嘴贱就让他不痛快,可计较起来显得自己气量小,怪幼稚的,池烈也只能默默忍着。

[上流婊`子]:对了,这次期末考试也有排名。

“哦。”

[上流婊`子]:去学习吧,考好给你奖励。

池烈当然没有天真到觉得雁回会给自己什么正常的“奖励”,他偏要逆反,坦率道:“老子今天就不学。”

[上流婊`子]:怎么了,太兴奋了吗。

“滚。”

“我想什么时候复习就什么时候复习,轮不到你管。”

[上流婊`子]:真没礼貌。

池烈冷哼一声,把手机撂倒一边,去刷牙了。再回来时看到呼吸灯闪烁,解开锁屏竟看到池钰发来的消息,一条语音。

“你怎么跟老师这个态度说话呢,就算哥跟他以前是同学,你也别这么没大没小啊,让你哥怪没面子的。哦,你最近是不是快考试……”

池烈没有听完,低声咒骂了一句,退出了聊天框。

[下等处男]:你有病啊?!!!?

雁回托着腮在吧台前喝酒,杯子放下后心情愉快地回复池烈:“下次再目无尊长,就把完整的聊天记录发给你哥哦。”

[下等处男]:你以为他管得了我??你他妈发给我爸都没用、、

[下等处男]:你好烦啊,他现在一直给我发语音

[下等处男]:卧槽,没完没了的!

雁回低低地笑出了声,忽然想起曾经高中的日子里,池钰也是这样在班里同学面前无休止地提及他弟弟,就算没人感兴趣去接话,他也不懂得适可而止。看来这些年来,池烈都在哥哥爱意过剩的负担下长大了,怪不得逆反心理这么严重。

杯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伏特加,雁回摇晃几下听冰块清脆的碰撞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抬眼看到对面酒保是个新面孔,正磨磨蹭蹭地擦滤冰器。

“Zac呢?”雁回懒洋洋地托下巴问他。

“上班时间改了,他今天会晚点到。”

雁回点了下头,把杯子和手机都推开,埋头趴在吧台上闭目养神。偶尔手机振动的声音会让他眯着眼睛看屏幕,歪头轻轻笑起来,然后闭眼继续睡。

直到深夜他才被人晃着胳膊醒来,对上张五官阴柔的脸。

雁回按揉着眼皮直起腰,冲他点了点桌上的杯子沙哑着说:“重新调一杯。”

“你也太挑剔了。”抱怨的声音,“困的话就回去睡啊,非要再继续喝。”

“今天想喝到尽兴再走。”雁回清清嗓子,手指插入额前的头发中,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调酒壶摇晃的声音甚是好听,雁回拨拉着几下屏幕,也开始玩起了池烈沉迷的游戏。他戳了几下就失去了耐心,实在没兴趣点开第二次,简直浪费时间。

“怎么,心情好?”酒干脆利落地倒入杯里。

雁回接过来饮了一口,熟悉的浓烈味道浸满舌头,让他精神了些,声音也比平时清爽:“谈不上好,就是……突然觉得上班也挺有意思的。”

“嗯,毕竟你只需要面对一群孩子嘛,他们又没什么心机。”

Zac低头一边搅拌一边应和着雁回的话,只当对方是普通的感慨罢了。等他抬头看到雁回正直勾勾地盯着酒杯,才忽然被那双阴郁的眼睛吓了一跳。

……这哪里像感觉“有意思”才露出的眼神啊。

出于担心才礼貌性地问了一下:“你没事吧?”

雁回闻声抬头,又露出了他平时完美的笑容,眼里的戾气随即消散。

“真是搞不懂你……阴晴不定的。”Zac无奈地叹口气,“而且你最近都很少来了吧,是去忙着谈恋爱了吗?”

“没有。”雁回淡然一笑。

“没有吗?明明你刚才一醒就立刻回消息了,还笑呢。”

雁回挑了挑眉,瞥了眼暗下去的屏幕,“噢,那个是学生。我的。”

能被雁回提起来的学生无非就那么一个,Zac心里了然,回想了一下那个孩子的长相,“我记得,以前你带来过,打了你的那个。”

“你就记不住点儿别的吗?”

“没办法,他胆子太大了嘛……没想到你还能一直挺关心他的。”Zac说着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瞪大眼睛问:“等等,难道你是在跟他谈吗?”

“没有。”雁回二次否定了他的猜测,漫不经心道:“亏你想得出来。”

“也是啊,那孩子当时看起来就挺讨厌你的。”

雁回笑着没有答话,垂下头慢慢地喝了口酒。

“现在你们关系变好了吗?”

“稍微吧。”雁回心不在焉地把自己与池烈的关系变化概括为这两个字,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补充了一句:“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不过光是拥有那么“一点”,就足够让他自多作情一次了。

虽然明白有更直截了当的方法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满足,但“拥有”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尽头是“失去”,好不容易发现的乐趣如果变成了负担,那他可又要失眠好一阵。

雁回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拿起手机晃了晃,“我回去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Zac问他,“我周四周五不上班。”

“看心情。”雁回喝够后就变得懒散,头也不回地走了。

★★★

寒假的时间安排已经确定,高三年级只有短短半个月的假期,大家叫苦不迭却也无能为力。雁回一边安慰他们的情绪,一边发下去了一套崭新的练习册,嘱咐着他们开学要写好交上来。

“期末考试完,年级还要针对你们的成绩开会,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雁回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格,“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跟我出来一下。”

他念了四五个人,最后一个就是池烈。

楼道里,雁回言简意赅地提醒他们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要好好利用接下来的几天认真复习,期末考试排名会影响下学期的分组。然后又拿着手上的册子,挨个跟这几个学生分析成绩起伏,谈完话的就可以回教室了。

池烈毫不意外自己被雁回留到了最后一个。

等确认完前一个同学已经进入教室,雁回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拉起池烈的胳膊让他离自己更近。

池烈及时地止住了他的动作,甩开手催促道:“要说废话就快点儿,外面冻死了。”

“我办公室里暖和,要去吗?”

“啧。”池烈听到这个地点就心跳加快,紧皱眉头,“赶紧说重点,我还要回去玩……写作业呢。”

他越是想往后退,雁回就越把他拽得更向前,池烈稍一反抗就被对方顺手搂住了腰,眼看着又要得寸进尺,池烈才别着脸妥协:“你别在教室门口发神经!这有摄像头。”

雁回充耳不闻地环着他的腰,就算有几层衣服遮挡,也能感觉到纤瘦。

“放心,我这里拍不到。”雁回把人一寸一寸地往自己怀里压,“你最近理综有进步了,我是来表扬你的。”

“表扬完了就快放开!”

雁回看他板着脸四下张望的仓皇模样,忍不住笑着叹气:“你在这方面还真胆小啊。”

池烈不假思索地反问他:“你他妈难道想被发现吗?”

趁雁回出了下神的工夫,池烈摆脱了他的手臂,继续埋怨起来:“我可用不着你来表扬,你在学校离我远点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雁回刚想说什么,下课铃声正好响起,他便不动声色地和池烈保持正常距离。

“我还有课,先走了。”他收拾好窗台上的东西,回头看了池烈一眼,“你好好复习,我听数学老师说,这次题目很难。”

“哦。”池烈目送着他转身离开,想收回视线进教室,可眼睛就是不听使唤一样盯着他,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了才转动了下脖子。

迈进教室的时候还迎面碰到了同学,池烈止不住一惊,心口怦怦直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余光扫了一圈大家的表情,都一如既往地正常,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普通的同班同学,雁回也还是那个受他们爱戴的班主任。不,对于他们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不会有什么变化。而自己来说,雁回早就变成了无法定义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样的距离才安全,总之也不想完全把他推开。偏偏雁回又相当肆无忌惮,池烈不敢由着他乱来,于是只剩自己战战兢兢了。

可具体担心什么,池烈心里也没有个准确的答案,连模糊不清的轮廓都无法形成。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害怕被发现。

甚至当他与同学们共处一室的时候,会开始暗暗期待他们其中能有人察觉出自己和雁回的异样,如果想象出了他们震惊的表情,池烈心理上反而会获得更多的慰藉。

这恐怕是连雁回都发现不了的、只藏在自己心里的、更糟糕的秘密。

★★★

或许那天雁回真的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直到期末考试他都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亲密举动,最出格的也只是在自习课上用手捏了下池烈的耳朵,就算被其他人发现,大概也只是认为班主任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罢了。

前几门考试池烈答得还算顺利——当然只是就他个人而言的“顺利”,成绩上看依旧是倒数的水平。最后一门是英语,池烈写起来最轻松的科目,然而在雁回拿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走近考场的刹那,他就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起来。

印象里,这是雁回第一次在这个考场监考,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监考风格。池烈刚愣了下神,差点忘记接过前面人传过来的答题卡,他急促的动作马上被雁回看得一清二楚。

雁回提醒大家把考号涂好后,就闲庭信步般在考场里来回转,路过池烈座位旁虽然没有多停留一秒,但还是让池烈心里不自在了一下。等他晃悠够了,就坐在了教室后方的监考席,池烈更是如芒在背,总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不过这次作文有些难度,池烈写着写着就忘记了雁回的存在,等他把答题卡都涂完,一抬头发现雁回就站在自己面前。

池烈猝不及防地倒吸凉气,惊魂未定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一个“滚”字。

雁回歪着头,黑色的发丝缓缓垂下来,有几分惺忪随意。修长的手指在答题卡上敲了敲,池烈盯了半晌才发现选择题的数量不对。

自己从听力部分开始就少涂了一个,导致后面全部错了位。

没想到被雁回发现了这种低级错误。

池烈埋头用橡皮逐个擦掉重新填写,不敢抬头看雁回一眼,想必他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的时候,另一个监考老师不知什么原因出去了,只剩雁回监考。于是他从教室后方踱步到讲台边的座位,这个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池烈。

在指尖旋转的笔忽然掉到桌上,池烈下意识望向雁回,看到他正双臂抱胸地偏头打量自己,脸上挂着戏谑般的浅笑。

考场里很安静,最多只能听见铅笔摩擦的声音。池烈剜了雁回一眼,见他还是用那种暧昧的眼神关注自己,便低头毫无畏惧地把手机掏出来,发送过去一条消息。

“我要提前交卷。”

池烈用余光看到雁回正打字回复自己。

[上流婊`子]:交卷也要在教室里坐到打铃。

“麻不麻烦啊,反正现在只有你监考。”

[上流婊`子]:我监考和你交卷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池烈无语凝噎,这人装傻充愣的时候真他妈很气人。

[上流婊`子]:你乖一点儿,这里还有别的同学呢。

[上流婊`子]:不过我也觉得,这个时间和地点很适合我们。

池烈愣了愣,疑惑起来:“适合什么?”

雁回那边很快发来两个字。

——私通。

池烈登时脸上一热,打字按键都不稳了:“滚滚滚滚滚谷咕咕鸟”。

撤回,重新输入:“滚!!!”

本想着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塞回口袋,然而被雁回分了神,池烈心不在焉地把摸索了一下就松了手,不料手机直接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全场考生的注意。

池烈低声咒骂了一声,弯腰捡起来后,看到雁回已经慢慢地走了下来,停在自己身边。

“交上来。”

一副监考老师抓包的严肃口吻,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起来。

池烈倍感无语,但这么多人盯着他们,又不能发作,只好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递给他,并用口型警告雁回:给我等着。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试卷和答题卡都从后向前传到了雁回手里,他用极快的速度整理好塞回纸袋中,没有多看池烈一眼就出了教室。

池烈咬牙切齿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先是回了班里,没有发现雁回的人影,便又去艺术楼里找他,然而连办公室都锁上了,池烈才反应过来雁回故意躲起来戏弄自己。

“这混账……”

池烈出了校门,才发现雁回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趁四下没人才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接着玻璃就慢慢摇了下来,里面传来雁回的声音:“进来。”

池烈拉开车门坐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扯起雁回的领口质问他:“手机!”

雁回轻轻笑出声,从容不迫地把池烈的手掰开,温言道:“我交给教务处了。”

“……”池烈愣住了,脱口而出就是脏话:“操——”

“开玩笑的。”不等池烈说完,雁回又坦白了真相。看到池烈脸上由惊诧转为愤怒的表情,他又忍不住多笑了几声,把手机拿出来还给了池烈。

池烈觉得胸口都被他气得发闷,一把抓过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念叨着:“你大爷的,你有病啊!”

雁回心情愉快地发动引擎,车子开始移动的时候,池烈才想起来自己早该下去的,他看着雁回往前开了几十米,回头问他:“去哪儿?”

雁回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找个隐蔽的地方。”

池烈眉头皱得更深,警惕道:“你要干嘛?”

雁回理直气壮地回答:“跟你做见不得人的事。”

池烈:“……”

车子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一停稳,雁回就伸手按住了池烈的后颈,对准他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池烈没有躲,也没有暗自较劲地抗拒,就这样任由雁回舔弄自己,甚至开始被他牵引着沉浸在微醺般的缠绵里。

雁回每一次吻他都像是一场斯文的入侵,明明行径野蛮无比却偏要伪装出温柔。池烈只能不断地为他妥协让步,最终败下阵来,却仍不愿意承认对方凌驾于自己之上。

等到呼吸都产生了热度,唇舌才渐渐分离开,雁回又再厮磨了一阵才彻底罢休。他满意地看着池烈近在咫尺的五官,那张凌厉的脸此时透出狼狈的红,这副表情足够让他心神荡漾好一阵。

虽然很想把手探入进少年的绝对领地,去把他揉捻得脸色更红眼睛更湿,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雁回便及时止住了欲`望,慢慢靠回自己的椅背上。

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寒气扑面而来,让池烈清醒了许多。

他听到雁回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又听到雁回对自己说:“十四天假期,分我五天。”

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想带你出去转转。”雁回吸了口烟,把烟雾吹到了池烈身上。

池烈透过灰白模糊的丝丝烟雾看着雁回,恍了下神。

“……去哪里?”

“还没想好。”雁回望着前方的道路,喃喃道:“总之得是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进入寒假的第一天就下了场雪,白光透过窗帘直接照醒了池烈。他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片刻后又忽然睁开眼,强忍着困意拿手机。

十二点半了。

通知栏有几条未接来电,池烈把手机从静音切回正常模式,然后把电话拨通。

“醒了吗?”电流里传来醇厚的声音。

池烈闭着眼疲惫地“嗯”了一声,接着听到对面说:“那我现在去接你。要吃什么?”

“随便……”池烈说话含糊不清,显然还没能克服困意。电话那边也没有多催促,笑着说了个时间就挂了电话。

池烈又躺了十分钟后,才使劲揉了几下眼睛起身下床,出房间后确认家里没人便放心地去洗漱了。

刚醒来的时候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等困意散去后又感到局促。池烈把前一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出房间,盯着它发了几秒钟的呆。

接下来要跟雁回相处好几天的时间,池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从容地应对他,毕竟连邀请都是心血来潮答应下来的——在雁回挑衅般地问了句“敢跟我走吗”后,自己第一反应是气焰嚣张地丢下一句“去就去啊”。等回过神再想问雁回理由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池烈深呼吸后长叹一声,拎起行李箱下楼。雁回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看到池烈后没有下车,只把后备箱打开让他自己放上去。雁回从后视镜里盯着池烈的动作,等人上车后就把烟掐了,递过去早餐的纸袋。

“这个点只有快餐了,你将就一下。”雁回慢慢倒车,偏头看了眼池烈问道:“你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吗?”

“没。他们不管我。”池烈低头拿出纸杯,闻了一下是最讨厌的咖啡味,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消失五天要是按失踪处理,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池烈嫌他啰嗦,又懒得解释家里人平时真的不限制自己出行,以前自己一个多礼拜没回过家池裕林也不会多问的。不过这次万一被池钰知道就难办了,哥哥发起神经来可能真的会带一个警队出来找人。

于是池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

“下午三点的飞机。”雁回轻描淡写地说,“身份证带了吗?”

“嗯。”

雁回余光瞥了他一眼,把车速稍稍放慢了些,等池烈吃完再加快去机场的进程。到达目的地后,雁回去贩卖机买了罐牛奶丢给池烈,然后去把后备箱的行李提出来。

甘甜温热的甜奶缓缓流进胃里,池烈才觉得新一天真正地开始了。他从雁回手里接过自己的箱子,向前走的时候能听到滑轮碾压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松脆声响。

大概不是出行的高峰期,机场大厅没有想象中人多,行李托运和安检的队伍都很快。两人在登机口外坐着等待,雁回低头看手机,再抬眼时看到池烈把喝空的牛奶罐扔了。

上唇边沾了圈乳白色的印记,池烈没等发觉,刚一重新坐下就被雁回搂住了脖子。他的脸慢慢凑过来,单薄的唇瓣轻轻贴到自己嘴上,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麝香和烟草的味道,池烈嘴角被啄得发痒,发现登机口的工作人员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立刻皱眉推开了雁回。

雁回若无其事地抽回身子,继续低头看手机,但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揉`捏池烈发红的耳朵。

池烈觉得胃里有一团发着光的暖流,正湿漉漉地缠绕上自己的骨骼。靠近心脏的位置隐隐发热,那是一种极其不安稳的舒适感,微妙地升温,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雁回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多次都有这样的感觉。

“走了。”雁回听到登机广播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拍了拍池烈的肩膀。

“嗯。”

★★★

没等起飞,池烈就睡着了,头靠在窗户旁,安逸沉稳。

雁回双臂环抱在胸前,偏过脸看他。池烈脱了外套搭在腿上,于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从下颚到若隐若现的锁骨,少年的肌肤线条堪称完美,喉结处更是散发着这个年纪的男生介于青涩与性`感之间的气质。

这样的颈部总是能让雁回联想到青苹果,散发出清甜的香味引诱人咬下去,入口时才发觉酸涩微苦。有几分钟他看得太入神,竟真的萌发了上前啮咬的念头,甚至还认真考虑起来从哪个角度下口,不会给池烈造成太深的痛感。

越想越觉得口渴,雁回找乘务员要了杯冰水,沉默地一饮而尽。

池烈睡了将近三个小时,飞机落地的震动把他晃醒了。下意识胳膊向前舒展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有人递给了自己一杯可乐,想都没想拿起来喝了。

“这么困,昨晚没睡吗?”雁回伸手去揉池烈被压乱的头发,蓬松起来的样子看着比平时可爱多了。

池烈揉着眼睛,没有搭理他。

昨晚睡是睡了,不过是在凌晨才睡着。在这之前,池烈总是忍不住上网搜今天要旅行的地方,好像在网上被评为“年度最美冬日度假胜地”。其中最出名的是滑雪山庄,游乐设施丰富,好评如潮;山下是适合旅客游玩的古镇,景色优美,夜晚更是热闹非凡。

池烈看完一篇游记又点进第二篇,相关推荐总是没完没了,他就强迫症一般全都看了个遍。等看时间发现都半夜两点,也依然是没有困意。

“就像小学生春游前一晚一样。”雁回见他一声不吭,就更有兴致逗他。

“啧。”池烈转头瞪他,“你有病啊,我什么时候睡觉跟你有关系吗?”

雁回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担心你白天睡多了,晚上亢奋,影响我。”

“你算什么东——”池烈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他:“我们住哪?”

“租了私人公寓。”雁回盯着他的脖子,语气轻佻,“非常……私人的那种。”

池烈皱着眉头没说话,他也猜不透雁回到底搞什么幺蛾子,但总有不好的预感。

下飞机后,先打了辆车去公寓。房子从外表上看和自己想象中差别不大,等进了门,池烈才发觉雁回说的“非常私人”是什么意思。

“操……”池烈指着浴室门觉得眼前发黑,“自己家是透明的,在外面也要透明的,你他妈不觉得自己变态吗?!”

雁回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叹气道:“小孩子还真是不懂大人的情调啊。”

“恶心。”池烈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二楼,没等走完最后几节楼梯就傻了眼。

公寓二楼只有一间卧室,不,准确地说,整个公寓二楼就是一间超大的卧室。放眼望去,如同豪华版的酒店大床房,灯光暖黄,落地窗外是白皑皑的雪景。而旁边,又是一间透明浴室。

——这他妈怎么设计的?!

池烈难以直视,这种扑面而来的恶趣味的确很符合雁回“非常私人”的口味了。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这公寓里有两个浴室。只要雁回别发神经盯着自己,楼上楼下都是可以选择避开他的。

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张床,他睡哪?

虽然这张床显然是为了两个人准备的,但池烈死都不愿意跟别人睡同一个地方。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独立的房间,地盘意识相当根深蒂固,更何况面对雁回,池烈一不留神就要割地让步,跟他睡一起相当于自寻死路。

池烈暂时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好先把行李箱放下,然后回一楼慢慢琢磨。

雁回正拿空调遥控器调试温度,看到池烈后,把手里抱着的东西丢过去了。白花花的一大团,池烈接住后发现是一条新的浴巾。

“后院是温泉。”雁回朝着推拉门扬了扬下巴,“你也累了半天了,去泡吧。”

对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池烈保持着警惕。然而接下来雁回神色正常地说:“这当地盛产海鲜,我去外面看看晚饭买什么。”

池烈见他已经把外套穿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等雁回出门后,池烈如释重负地把衣服脱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浴巾围在了腰上,然后推开门进入后院。这里冬天不会有刺骨的寒风,即使在室外也是能忍受的温度,池烈很快就进到温泉池里,热流包围住全身的舒爽感令他忍不住想把每一寸皮肤都浸入其中。

世界很安静,只有耳边冒热气的汩汩水声。

池烈放松身体,口鼻以下的地方全都慢慢没入水中。温暖让意识也随着身体飘忽起来,于是那份不真实的感觉又浮现了——

关于雁回与自己,难以界定的暧昧距离。

与其说对两人关系产生困惑,不如说是对模糊不清的情`欲有了憧憬。池烈也不知道是从具体哪一天起,自己对于雁回的厌恶变得微妙起来,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就区分于别人,这就注定了池烈没办法忽视他的每一个举动。

对自己好的、坏的、关心的、戏弄的、温柔的、冷淡的、亲密的、蛮横的……反应与心情堆积得越来越多,最后统统从一个小小的罐子里喷薄而出,到处都是狼狈不堪的糖分。

表面看起来糟糕透顶。

只有池烈自己知道,罐子上的铁环是他亲手拉开的。简单无比,如同打开一罐可乐那般轻松——“啪”地一声,炸开了。

★★★

池烈没想到自己又睡着了。

热气熏得眼睛困倦无比,一不留神就想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天都变成了暗蓝色,呼吸清凉,刺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醒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问候。

池烈一瞬间觉得心里更冷了,转头看到雁回就在自己旁边,肩膀几乎挨着。眼前只有一点点从室内透过来的光亮,足以看清雁回的面容。他脸上湿漉漉的,额前的头发沾水后便捋了上去,更凸显出五官的俊朗英气。

那双风情的眼睛懒洋洋地盯着自己,仿佛带着笑意。

池烈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直觉告诉自己,雁回没穿衣服,不仅上面没穿,下面也肯定——

等一下。

池烈茫然地低下了头。

自己的浴巾呢?

他条件反射地冲雁回投去质问般的愤怒目光,而对方却无辜地举起一只手,先一步解释清白:“我可没碰你,它自己掉下来的。”

池烈半信半疑,他看到放着浴巾的木盆就在雁回身后,要想伸手去拿,可这个尴尬的距离免不了要跟雁回肢体接触。于是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抬手。

“放开。”池烈这才发现雁回的另一条胳膊一直搂在自己的腰上。

雁回用理所应当的口吻答:“这里没有别人。”

池烈没有再说话,好像……好像按照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场,那么这种程度的距离当然是可以的。

可正是因为这里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出现,池烈才有些局促不安。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意味着所有的举动都可以光明正大,意味着一旦他抗拒了雁回,就要给之前的种种接受一个合理的解释。

池烈怀疑这种令自己矛盾的场面,就正是雁回想要看到的。

腰上的手臂环绕得更紧,池烈现在浑身都被热水浸得绵软无力,雁回稍一用力,自己就撞进他的怀里。眼前是他胸口的纹身,那把如同刺入心脏的匕首上有水珠缓缓滑下,在暧昧不清的夜晚里像是在滴着血。

“池烈。”雁回低下头轻轻舔着他的耳垂,用最小的音量在他耳边呢喃起来:“你下边好硬。”

器官在温水中变得尤为敏感,池烈明显感觉到雁回在蹭着自己,动作缓慢却连续不断,似有若无的痒令皮肤更加涨热。他本想调整呼吸,然而性`器被轻柔摩擦产生的舒爽,令他立刻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才发现雁回并不是像自己一样全`裸着浸入水中,他的浴巾正好好地围在胯间,而自己下面却一丝`不挂地紧贴着他——如此难堪的同时,还被对方隔着一层布料撩拨起了欲`望。

羞耻感涌上心头。

借着微弱的光亮,池烈想去拿雁回身后的木盆,胳膊刚露出水面就因重力再次摔了下去。水花溅到雁回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池烈在自己怀里努力向前伸手,这动作让他们的胸膛贴得更紧。

看到池烈的指尖快要触碰到木盆边缘的时刻,雁回单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而易举地把身后的木盆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池烈心里一沉,抬眼看到雁回眼底尽是戏谑。

“你在这儿待够了,我可还没有呢。”雁回的嘴唇贴在池烈眉心处,水下的手掌顺着少年的腰窝慢慢向下抚摸,忽然在尾骨上轻轻按揉了几下。池烈条件反射地身子向前抬了抬,不料这一下让自己毫无保留地贴上了雁回,在幽暗潮湿的环境里像是主动调`情。

池烈想退开,可自己的骨头好像也被泡软了似的,动弹不得。肌肤上除了泉水,还有雁回身体的温度,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重,池烈身下的欲`望也不由自主地涨热。

雁回这时候还故意缓慢地蹭他,柔声问:“想走吗?”

“少废话……”池烈浑身都开始发热,脸上被一层水汽染得绯红,“你快点……”

“‘快点’什么?”雁回气定神闲地继续问他。

池烈咬咬牙,要是自己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会掐死他。

雁回看他那张强装镇定的脸就忍不住心里的笑意,凑近了池烈的唇角小声地命令他:“帮我摘下去。”

池烈此时的思考能力极为迟钝,理解了雁回说的是什么东西后就不再细想了,手在水下胡乱抓了一把,雁回的浴巾就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以为这样任务完成就能安全离开,然而下一秒自己的身体仿佛得到了更多的浮力,双脚忽然离地轻盈地向上抬起。池烈低头看到雁回那张眉眼深邃的脸,反应过来是他用手托住了自己的腿根内侧,毫不费力地就这样将双腿分开,夹在了他腰胯两侧。

池烈大脑充血地感觉到,两人的性`器此时在水中紧紧贴合在一起,雁回完全把握着力度与距离,令他不停地被蹭弄出快感。

欲`望升温的同时心跳也在加速,池烈垂着头,死死地闭着嘴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使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雁回也能感觉到池烈现在的羞臊。于是他在水下突然加重了摩擦的力道,池烈瞬间就酥麻了整个身子,一直紧咬着的牙关也软弱下来开启了条缝隙,传出几声低低的喘息。

雁回看到他在自己怀里难得的乖顺模样,情不自禁地扬起下巴,双唇贴到池烈的耳边轻轻舔咬。这敏感的挑`逗让少年身体颤了颤,无意识地发出初生小兽般的呻吟声。

这让雁回轻笑起来:“要不是看你现在缺氧得难受……我都想插进去了呢。”

他边说着,边更用力地蹭弄着少年勃发的性`器。光是想象这个孩子满脸抗拒却被操干到高`潮的画面,雁回就感到身心愉悦,嘴上也停不住用言语逗弄他:“你现在就用腿把我夹得这么紧吗?乖,放松点儿,老师哪里都不去……只看着你。”

池烈听不进他的话,下`身愈发强烈的快感令四肢都紧绷起来,眼神失焦地定格在雁回胸口的刺青上。预感到自己几乎快要达到高`潮,池烈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呻吟的欲`望——然而这却让他胸口发闷,喉咙一下子失去抗拒的力气,连续不断的淫声清晰地传进雁回的耳朵里。

雁回张开口:“你——”

“雁回……”

池烈忽然叫了他一声,有些沙哑,还有点绵软无力。

雁回怔愣了一下,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人一阵痉挛,呼吸也变急促了许多,然后又渐渐恢复正常。

射`精的同时池烈有强烈的眩晕感,欲`望到达顶峰的刹那,他几乎是遵从本能地开了口。这之后身上仅剩的一丝力气也消磨殆尽,他双眼迷离地望着雁回,觉得此情此景比梦境更不真实。

雁回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缺氧了。于是立刻把水上的浴巾拎起来裹住他,将人抱起进到温暖的室内。两人身上的水弄得满地潮湿,雁回来不及管这些琐事,把池烈抱放在沙发上后,从浴室拿了两条崭新的浴袍。

雁回给他擦干头发,半晌后俯下`身子问道:“能正常呼吸了吗?”

池烈转头的动作很缓慢,他盯着雁回几秒钟,然后开口回答:“我想杀了你。”

如果忽略掉话语的内容,这调子听起来不像是恐吓威胁,更像是打情骂俏。

“现在想杀我还早呢。”雁回斜靠在沙发上,轻轻笑起来。

他看池烈的气色渐渐恢复正常,便起身去厨房端出之前买的晚饭。几道菜都是以海鲜为主,做法偏西式,雁回琢磨着这些不一定都合池烈的口味,顺便又给他捎了份椰汁马蹄糕。

池烈将就着吃了几口,他现在看什么都没食欲,因为总惦记着自己刚才直接射进温泉里的事,真是缺了德了。雁回说明天会有人来换水,池烈才姑且放下了心。

两人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更重要的细节,池烈当自己缺氧了神志不清,雁回当他眩晕时胡说八道——他们在敞亮的地方,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起来。

饭吃完,池烈趁雁回收拾餐桌的工夫,自己悄悄上楼,打开行李箱翻找了会儿,发现睡衣白天换下后,根本忘了装进来。

登时有些烦躁,但现在还是赶快洗澡要紧,其他的之后再考虑。池烈把二楼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才进透明浴室。好在水蒸汽很快就布满玻璃,形成一层朦胧的遮挡,池烈心里也有了些许安全感。

他洗完后又穿上了浴衣,坐在床边思索着睡觉的问题。楼下沙发比较狭窄,勉强不下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唯一的选择也只有这里。

虽然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想有点矫情,但池烈一想到自己要和雁回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心里慌张。他怕的不是雁回会有什么出格举动,而是怕那个在雁回面前变得慌不择路、心口不一的自己。

不想在雁回面前丢脸。

这是现在最大的愿望。

池烈叹了口气,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哪个姿势,触感都实在别扭。他索性把浴袍脱了钻进被子里,然后打了个滚儿,这样脖子以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反正床上有两条被子,雁回总不至于抢自己的。

于是当雁回洗完澡决定上楼睡觉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床上这一枚手卷寿司。

显然是全副武装防备自己的架势。

雁回走过去推了推池烈,他四肢全都蜷缩在被子里,这样能轻易地被人挪动位置。

身子突然偏了个角度,让池烈不满地冲他“喂”了一声,雁回也不理会,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具似的推着被子晃来晃去。

“你有病啊,别推了!”池烈一边怒吼一边蠕动身体躲开雁回的骚扰,对方笑盈盈地玩得更来劲。眼看着人都滚到了床边雁回才收手,然而池烈还全然不知地又躲了一下——“咚”的一声摔倒地上。

仰面的同时被子也散开了,池烈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转头看到雁回正趴在床沿上盯着自己。

池烈懵了一下,立刻红着耳朵骂道:“你看个鸡`巴啊看!”

雁回托腮冲他吹了声口哨,泰然自若地把眼睛移到另一个位置上:“嗯,看着呢。”

池烈恼羞成怒抓着被子重新裹紧了身体,爬起来的时候听到雁回问自己:“冬天裸睡不冷吗?”

“管得着吗?老子挖你的眼!”

池烈披着被子去行李箱前把内裤翻出来,他当然不是故意不穿,只是刚刚一门心思想试试把自己裹紧是什么感觉,成功之后就懒得再拆开被子下床了。哪知道雁回这狗东西突然过来犯贱,整天没事找事。

他迅速把内裤穿好,又披着被子回到床边,板着脸说:“滚边儿待着去。”

雁回懒懒地挪开地方,他盯着池烈背对着自己躺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背。池烈故意不给自己任何反应,就是耳根越来越红,雁回把手收回来,缓缓道:“明天下午去市区买衣服吧。”

半晌,他才听到池烈沉闷地“嗯”了一声。

雁回起身把灯关掉,屋子里黑暗下来。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戴上耳机看完了一部纪录片。估摸着池烈应该睡着了,雁回轻轻地翻身下床,从包里拿出药瓶,倒出几粒就水服下。

果然订这间房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雁回本来就是睡眠浅的体质,加上经常没理由的神经衰弱,睡觉时不能承受丝毫的外界影响。只不过自己实在好奇,如果有人躺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有意外的效果,答案显而易见。

——毫无困意,精神亢奋得不行,简直想直接把这孩子赶出去了。

当然这只是个转瞬即逝的念头,自己的身体排斥他人的存在,他不至于因此迁怒到无辜。雁回悄无声息地回到床上,望着池烈模糊不清的背影等待眼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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