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8 绿裙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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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那几天周崇煜跟他哥一块回了小舅那里。

也没别人，就他们爷仨，冷冷清清地吃了顿饭，吃完没什么事，周崇燃就又带着他继续在那儿多留了两天。

最后一天姜弥来了，没在唱片行待多久就拉着周崇煜去外面的商业区闲逛。

一整个下午，周崇煜都心不在焉，不是老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就是掏出手机来反复确认有没有新消息，更没心思去听姜弥长篇阔论的失恋后复仇计划。

像是看出来他不在状态，姜弥特意放慢了脚步，在僻静处找了个长椅坐下来，神秘兮兮地杵了杵他的胳膊。

“你呢，和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这才听进去了对方在讲什么，周崇煜安静了好一会儿，脑海里不觉又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个烟雾缭绕的晚上。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三天，但当时的每一处仍清晰地印在他的记忆里——

辛辣的烟气，嘴角的疼痛和腥甜，梁峙柔软的唇舌，以及……他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如此种种，每回想一次，周崇煜心里还是会慌乱地躁动许久。

“我……亲他了。”低头将手伸进袖管里，周崇煜耷拉着眼帘，心情既紧张又失落。

“啊？”旁边姜弥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个八度，她嘴张得巨大，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愣了几秒才又赶紧抓着他问，“然后呢然后呢。”

周崇煜被她摇得头晕，皱眉沉默片刻才稍有些闷闷不乐地回：“没有然后。”

那晚和梁峙分开后，他躺在床上彻夜未眠，之后的这几天，手机上也没收到任何来自对方的一点点消息。

心里反复咂摸着梁峙那时候的反应，周崇煜抱住膝盖，将身体缩成了一团，茫然道：“他好像觉得，我亲他是在闹着玩儿。”

“啊？”姜弥歪着头，听完变得更加不可置信。

在她的设想中，只要亲了嘴，俩人的关系应该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事。

“你亲的是嘴吧？”她皱着眉头问。

周崇煜脸一红，转过头去闷声应了句：“嗯。”

“那怎么可能是在闹着玩嘛。”姜弥急得直拍大腿，二话不说开始帮他分析，“你当时就应该跟他解释清楚啊，说你对他有意思，喜欢他，直接上啊……”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周崇煜默默听着，半个字也没回。

如果他敢向梁峙问清楚，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忐忑得睡不着觉。

梁峙已经有三天没跟自己联系。想要搞懂对方心思的欲望固然强烈，但在周崇煜的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情绪更多一些。

害怕梁峙因为独身主义拒绝自己，害怕他从此远离，和自己渐行渐远。

更害怕他们会因为那天的事而变得尴尬，最后连最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

与其那样，倒还不如像现在不了了之的好。

“不过也有可能，他是故意装傻，想给你个台阶下，不想把你们的关系搞得太僵……”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姜弥有些疲惫地撑着脸，梗起脖子向他说道，“明示不行，那你就来暗的，哪天约他出来，试试看他答不答应。”

茫然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周崇煜许久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谈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的领域，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半晌，他才敷衍答道：“再说吧。”

***

中秋结束后，周崇煜回到美院正式开始了大一的学习。

因为是大类招生，第一年什么方向都要学，白天的课程安排得很满。

自从军训结束，晚上宿舍管得就没那么严，周崇煜渐渐掌握了辅导员查寝的规律，每周二周三晚在宿舍乖乖待着，其他时间想住外面就可以打完卡再偷偷溜走。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他逃了三次，每晚都住梁峙家，可每次都没见到人。

一开始他以为梁峙只是晚上不回来，隔了几天才发现，家里的许多物件连地方都没动过。梁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着五天没回过家。

晚上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发呆，周崇煜举着手机，犹豫了老半天才给梁峙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来你家了……”他认真打着字。

发完又有点后悔，他应该发个问句过去，让梁峙有回他的必要。

“明天，你回来吗，我想出去逛逛。”实在没有什么约人出去的经验，周崇煜绞尽脑汁，想了十分钟才将语言组织成这样模棱两可的状态。

按下发送键，对面却一直没有回信，就仿佛从来没看见过这条消息一般。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周崇煜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发第三条消息，转而翻开了通讯录，点开了他哥的头像。

语音通话响了几秒，很快被接起。

“喂，哥。”周崇煜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对面人的声音。

这么晚的时间，他哥还以为是他遇到了什么事，听起来有些着急。

“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周崇煜瘪了瘪嘴，坐起身来抠着手指，停顿片刻才嘟哝着道，“你知道梁峙最近在干嘛吗。”

对面听罢陷入了安静，周崇煜又欲盖弥彰地多解释了一句：“我找他有点事，来他家好几次，也不见人……”

气势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弱。

周崇燃想了想才回他：“最近群青没什么工作了，峙哥应该是在忙大乐团的事吧，昨天我看了推送，他们这周好像每天都有演出。”

“哦……”周崇煜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梁峙不回家也不回消息，看来是因为工作太忙，不是为了那天的事故意躲着他。

“你有事找他，打电话不就行了。”耳边周崇燃的声音还在继续，“或者，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不用。”周崇煜连忙道，“也不着急，算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也没等他哥再多问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是周末，系里组织在宴山湖这附近写生。

只画了一会儿就没了继续往下画的心思，周崇煜点开了梁峙他们爵士大乐团的公众号，在上面找到了最新的演出安排。

最近一周乐团刚好在举办创团纪念周活动，整整七天全是演出，每天分为早中晚三场，分布在市区内不同的场馆。

因为是办活动，所以票价比平时低了不少，周崇煜还买得起。

挑了个今天傍晚在宴山湖爵士乐中心的场次，也没跟其他人支会，周崇煜收拾好东西背上画板，悄悄溜了出去。

朝着湖对岸进发，起初他还走得很慢，后来也不知在急什么，脚步逐渐快了起来。

进到中心才发现，周末来看演出的人异常得多，大都是情侣或一家人结伴来的，除了听音乐，还能顺便在餐厅解决完晚餐。

在门口检完票，演出还没开始。

大厅里聚集了许多正在候场的观众，吵吵嚷嚷，不断刺激着听觉。

周崇煜本就排斥人多，现在周围全是人，身上难免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飞快地找了个柱子后面最安静的角落待着，然后默默戴上耳机，等待着这段时间能快点过去。

好在没等多久，身旁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入场，他没动，想等最后再进去，顺便在外面找找梁峙的身影。

正抬眸四处寻觅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一道倩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身穿绿色包臀裙的长发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不免让周围的所有人都为她驻足。

“是你啊，弟弟。”

无意中往这边瞟了一眼，孔夏怡一眼认出了周崇煜，停下朝他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你也是来找梁首席的？他也刚从市南那边回来，在门外被一帮小粉丝拦住了，正签名呢。”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黑发落在白皙而立体的锁骨上，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周崇煜愣是没抬头，一句话也没跟人说。

见他不吭声，孔夏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好先试探着问：“那我先带你进后台？”

“不用——”周崇煜很快拒绝了她，抬眸扫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门口，“我就是路过，不找谁。”

孔夏怡一哑，“哦”字还没说出口，沉默寡言的少年人便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的面前。

倒也没太放在心上，等人走远了，她又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往嘴上补了些口红。

“怎么样，抹匀了吗。”孔夏怡边抹边朝向身边的化妆师助理，饱满的红唇明艳似火。

“匀了。”助理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揶揄道，“这么漂亮，准能把你家峙哥迷得不行不行的。”

将化妆包收起来，孔夏怡很是娇俏地抱着胳膊，半晌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还是差点意思。”她无奈道，“他这个人，可真够油盐不进的，我就没见过比他还难钓的男人。”

助理在一旁立马打着圆场，向她安慰道：“我看快啦，男的不都是故作深沉吗，去年还说什么独身主义，对你爱答不理的，现在你俩每天朝夕相处，怎么也得处出点感情了……”

俩人站在那儿嘀咕半天，谁也没看见，刚刚离开的周崇煜其实并没走远，而是停在了另一根柱子后面，靠在那里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来了。”眼神忽然瞟到门口的方向，助理用手轻轻在孔夏怡后背轻轻点了下，以做示意。

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周崇煜悄悄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从中心后门走进来，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梁峙。

沉稳、优雅，比平时还要好看了不少。

“久等了。”梁峙缓步走进了大厅，直奔孔夏怡面前，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后者眼波流转，略微上翘的嘴角暗含着些许韵味，“谁让咱们梁大首席现在是红人了呢，等这一小会也是应该的。”

梁峙轻声笑笑，眼眸深不见底。

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又聚集了不少为梁峙而来的粉丝。

演出时间将近，两个人转身准备往后台走，通道里的人太杂，梁峙还绅士地举起一只胳膊，为孔夏怡护住了能够容身的一小块空间。

看着他们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周崇煜安静站在那里，心里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

他看不出梁峙到底对孔夏怡作何想法，梁峙总是这样，好像对谁都很好，又好像跟谁都距离很远。

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孔夏怡走路时那像花朵一样绽放的浅绿色裙摆。

丝绸的，很有垂坠感，摇曳而不失风情。

如她的人一般，美得那样令人印象深刻。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评论数激增，看了大家的留言好想笑，感觉个个都抢了姜弥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