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给你赎身？

“为什么？”霍宗青想了想，“大不了就砍几个贪官抄家，反正银子不够，总能凑到的。”

“不是银子的问题。”祝正骞看着他，“况且你们才认识两天，有什么不能了断的？”

霍宗青鲜少会不听他的话，但每次他违抗祝正骞的意志时，同时也说明对于霍宗青来说这事已经不可更改了。

“不是银子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霍宗青执拗地看着他，问道。

他在对祝正骞叫他和柳池“少沾染关系”“了断”的话避而不谈。

祝正骞也放下碗筷，吸了口气：“当初十二皇子和五皇子为了柳池在风月楼大打出手，两个皇子被皇帝罚了一个月禁足，解除之后这两个人还是朝风月楼里跑，这事当初传得整个京都都知道，你确定还要把柳池带回家？”

“若是掺和进柳池这个烂摊子里，你将来怎么娶妻？”

“那就不娶妻，”霍宗青坐直了，毫不犹豫地道，“而且五皇子和十二皇子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再说，我把柳池赎回家就是我的了，哪有他们的份儿。”

祝正骞听见这混小子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那就不娶妻”，就感觉太阳穴一突突的跳动着。

“跪下！”武威王低声喝道。

霍宗青干脆利落地就直接站起来避开椅子跪下了。

吃的不算多，霍宗青估摸着等会儿若是义父生气了给自己一脚，也不会被踹得吐出来，还挺好。

“你们才认识两天！”祝正骞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三天。”霍宗青小声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道，“您当年娶我义母，成亲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呢，不照样好好过了一辈子，我和柳池好歹也见过三天了……”

祝正骞直接给了他一脚。

霍宗青被踹得歪倒，然后又乖乖地回来跪好。

反正认打认骂，就是死不改。

祝正骞也了解这混账东西的秉性，也没再试图劝他回头，只是冷冷道：“柳池当年，是十二皇子的伴读。”

这句话终于让霍宗青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当年，也就是皇子还没有这么多，地位起码还保持着皇子应有的体面时候的事——起码也是十年前了。

皇子伴读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必须是权贵家极受重视的儿子才行。

柳池怎么可能？

祝正骞垂目看着他，又道：“柳池的亲生父亲，是永昌候。”

永昌候，第一代永昌候是开国功臣，□□皇帝封其为永昌候，世袭罔替。

到现在永昌候一脉的权势比起最初已经衰落了很多，但到底也是世袭罔替的贵族。

柳池是永昌候的儿子……小时候还是皇子伴读……

那为什么，他现在会是在风月楼？

为什么柳池现在是……一个妓子？

霍宗青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说过了，从一开始就不是银子的问题，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十二皇子买下了整个风月楼，还是放不出柳池？”祝正骞叹了口气，“别掺进那个烂摊子去，宗青。”

霍宗青怔了一小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祝正骞。

他努力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是因为谁？”

不是银子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是谁把柳池关在那里的？”

“是你现在动不了的人，”祝正骞无奈于他的执拗，“再过三个月，皇帝又要安排伐赵了，宗青，你该把心思放在这次伐赵上。”

霍宗青第一想到的是，这下子要一年都见不到柳池了；第二反应便是：

“这次伐赵，我要单领一路兵马。”

“好，若我是主帅，我允你。”祝正骞见他这样听劝，脸色明显缓和了。

“我要立最大的功劳。”

“有志气。”祝正骞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要封侯，要做大将军。”霍宗青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夜里的狼，“然后回京都看到底是谁拦着我赎柳池，一刀砍了他！”

武威王又给了他一脚。

“混账东西！你就给我跪这！”

武威王被气走了。

霍宗青本以为自己要跪一整夜，但两个时辰后，武威王妃便悄悄地来了这边，把他劝走了。

“好孩子，你义父都睡下了，你快走吧，”武威王妃小声道，“再过几个月便要伐赵了，你要是跪伤了膝盖又怎么领兵？”

霍宗青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问了一句：“义父醒来不会怪罪您吧？”

“他敢？”武威王妃柳眉一蹙，随即又反应过来，柔声道，“不会的，宗青，你快先走吧。”

霍宗青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乖乖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霍宗青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却是又往风月楼去了。

他到柳池这里的时候，才发现柳池房里居然还是亮堂堂的，如同风月楼一般灯火通明。

“柳池？你还没睡？”霍宗青没有在最显眼的那张大床上看到人，便四处张望着，朝里间走去。

说起来他还没有在这里逛过呢。

“你怎么又回来了？”柳池从里间走出来，惊讶地问道。

“我想你了。”霍宗青眼神朝他身后瞟，“你这个时辰了还不睡觉在做什么？”

“在看书。”柳池转过身去，霍宗青趁机跟着他到了里间，却发现这里是书房。

很难想象风月楼里边居然会有这么一间书房，藏书量甚至比霍宗青见过的武威王的书房还要多，整整两面墙，全是书。

而且这边墙上布幔累垂，隔音效果非常好，霍宗青看着这边的灯也都很奢侈的用着琉璃灯罩，觉得光这一间书房怕不是就要用去上万两银子。

霍宗青就又想起祝正骞告诉他的，柳池曾经是皇子伴读这件事。

柳池已经先一步把写了东西的纸都收了起来，现在桌上也不过只有一些书罢了。

霍宗青是地地道道的黔首出身，虽然识字，但读书仅限于某些兵书，对这些史书文册人物传记等完全不感兴趣，看了一圈便想出去了。

“你还要看多久？我想和你睡觉。”霍宗青说完，又觉得不太对，遂补充了一句，“只是一起睡觉，不做别的。”

他好歹还记得柳池那个养生的七天规矩。

柳池笑了一下，把书房的灯都熄了，然后过来随手勾住霍宗青的腰带就把他往床上带去。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柳池看着他，晃动的烛火在脸侧映出一道柔光。

霍宗青看着他，脑子里再一次觉得柳池这长相真是美极了，因而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呆，呐呐道：“说什么？”

柳池眨了眨眼睛，没忍住眉头微皱。

刚才霍宗青可是明明白白的在他的书房里转了一圈，哪个人会觉得风月楼里有这么一间书房是正常的？

关于柳池自己是十二皇子幕僚这件事情，柳池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今晚这个机会也正好，霍宗青就算是脑子再笨，见过那个书房之后，也不该觉得柳池只是一个普通的妓子了吧？

也该怀疑他的身份了吧？

毕竟只有霍宗青知道柳池是十二皇子幕僚这件事之后，柳池才好把霍宗青变成十二皇子一派的支持者。

奈何霍宗青今晚刚刚被武威王抛出来的消息轰炸了一通，脑中满是“柳池其实是是永昌候的儿子”“柳池小时候还是皇子伴读”，一见到这个不合常理的书房，也只觉得理所应当。

这发展跟柳池想象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然而霍宗青见柳池皱起了眉，立马警醒起来，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道：“我给你赎身？”

柳池大为震惊。

事情是怎么突然跳跃到这里的？

“给你赎身要多少银子？你说个数，我好回去准备。”霍宗青却觉得事情发展很顺畅，又继续问道。

“不了，”柳池放弃了跟霍宗青搞这些循循善诱你问我答之类的把戏了，“你赎不了。”他摆摆手。

“为什么？”霍宗青已经在义父那里把相同的话听过了一遍，现在从柳池嘴里说出来，他也还是想再问一遍。

“不是多少银子的问题……”柳池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是十二皇子的幕僚。”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霍宗青一愣，然后慢慢地点点头。

毕竟柳池小时候就是十二皇子的伴读，还有祝正骞说过的十二皇子和五皇子为了柳池在风月楼大打出手这事，加上风月楼就是十二皇子买下的，霍宗青虽然还没见过十二皇子，却已经知道柳池和十二皇子关系匪浅了。

所以就算柳池是十二皇子幕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柳池看他接受了自己刚说的事情，表情缓和了一些，但是态度却变得有些自暴自弃：“我也得罪了一个大人物……没人能给我赎身，十二皇子不行，你也不行。”

没人能？

“说到底还是我权位不够，”霍宗青盯着他，“对不对？”

霍宗青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有这么高的地位，京都里面随便一望，街上走过去比霍宗青官位高的不知凡几，但唯独霍宗青一个小小男爵、一个从二品的封号将军，怎么能嚣张跋扈成这样？

因为他手中有兵权！

而他的义父，军功封王，武威王，若是想做什么事情，连皇帝都要给他十二分的面子。

所谓做不到，说到底还是霍宗青手下的兵权不够大，军功爵位不够高罢了。

如果是祝正骞，想要柳池只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