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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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六,夏稀去江郁家里吃了晚饭。

江山对于有同学要来家里吃饭这件事,十分的开心,一大早就在家里收拾了。

江郁虽然在外面玩的开,簇拥者众多,但他从来不主动带人来家里玩。家里就他爸一个人做饭,他不愿意麻烦,大家大多是去向强家玩,然后知道他们住对门非硬往他家凑,顶多玩一会儿,吃饭是不会留大家吃饭的。

这次主动要带人回来吃饭,还很重视地交代各种注意事项,说同学口味偏清淡,吃不了太辣,荤菜喜欢吃海鲜、牛肉还有糖醋小排,素菜喜欢蘑菇、水果椒和西兰花,不喜欢吃葱蒜,不喝酒。

江山听着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直到他听说同学叫夏稀的时候,忽然想起元旦期间发生的那件事。

江郁救的那位同学,好像也是叫夏稀,当时他被放出来,也是夏家的人出面干预的。而江郁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解释整个前因后果,称他同学当时受伤晕倒了,根本不知情,知道后也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他了,希望他不要心存芥蒂。

江山自然不可能这么小心眼,他只是有些期待见到这位同学,听说他还是年级第一,各方面都品学兼优非常之优秀。

放假之前,夏稀便跟夏聿骁打了招呼,说周六要出去吃晚饭,夏聿骁没多问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让他玩的开心。

这半年以来,林茵管他管的很严,平时不轻易让他出门,更别谈在外面吃饭了。

夏聿骁心里大概是明白他的意图的,周六刚好有个酒会,他带了林茵一起出门赴宴,夏稀如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邀请他去吃饭的时候,江郁就跟他提过,说他妈妈几年前去世了,家里就他和他爸两个人。

这是一段伤痛的往事,即使他谈论的时候语气已经很稀松平常,但夏稀也不想重复地去揭开他的伤疤,只握着他的手道:“那我们就好好陪你爸爸吃饭,等有机会了,再去看你妈妈!”

“嗯。”江郁也紧紧握着他的手。

周六傍晚,气温仍然闷热,成片的火烧云挂在天幕,小区里热闹非凡。

江山提前去菜场里买了最新鲜的菜,回家和江郁一起忙活了一大桌,把对面向强一家也喊了过来,仿佛过节一般。

不大的客厅却十分温馨,说笑声不断,江郁在厨房里频繁地看手机,江山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心他把锅弄糊了,抬脚把他赶出去了。

正好夏稀来消息,说马上到小区门口了,江郁抓起手机就往外跑,百米冲刺都没他这么迅速的。

“这孩子……”江山摇摇头,嘴边挂着一抹无奈的笑。

江郁去门口接到夏稀,一起往楼栋走的路上,小区里好些在下面活动的大妈大爷见状都主动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带同学回来玩,还夸同学长得真俊。

夏稀就跟新媳妇第一次上门一般,受到了左邻右里的热情围观,他低着头,难得的脸颊有些燥热。

江郁侧眸打量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家就是热情了些,毕竟住了十几年都认识了,没什么恶意的。”

“没关系,大家都挺好的。”夏稀轻声道。

江郁揽住他的肩膀,唇角得意地扬起。

一直到进门,他才松开夏稀,喊了声:“爸,夏稀来了!”

“诶!”江山擦了手,赶紧出来了,看到夏稀的第一眼,愣了一下,心道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养的这么白净好看。

向强爸妈也起身迎接,向妈更是盯着夏稀挪不开眼。

夏稀笑着给他们问好,然后把江郁手里帮他提着的水果接过来,递了过去:“叔叔,匆匆过来没带什么礼品,就路上随便买了点儿水果,还请您见谅。”

“嗨,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江山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这孩子不仅有礼貌,说话也文质彬彬的,简直是自家那小子不能比的!

江山连忙招呼大家坐下,家里没有女主人,向妈便帮忙招呼,向强也去帮忙端菜,其实是被馋的不行了!

桌上,向妈老是忍不住看向夏稀,完了又看看自己儿子,只觉得自己儿子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向强原本拍了美食照片,正在手机上和什么人聊天,察觉到母亲鬼鬼祟祟的目光,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妈!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猥琐的目光看完夏稀,又用那么嫌弃的眼神看向我?”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向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向强憋屈地捂着头,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夏稀才是你亲儿子,我是你路边捡来的!”

“我倒是想!”向妈白了他一眼,转向夏稀的时候,又变得和颜悦色如沐春风起来,给他夹菜道:“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向强:“…………”

人比人,气死人!

桌上众人笑成一团,气氛十分融洽,夏稀也跟着笑了起来,向妈捂着胸口,心都要化了,心道做这孩子的妈妈,该多么幸福啊!

“小夏,叔叔不会说话,总之你听向姨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随意些就行。”江山和蔼地笑着。

夏稀点点头,看着他与江郁有几分相似又苍老许多的面容,心里暖暖的:“谢谢叔叔!”

在这种被爱包围的温馨氛围里,他刚来时的那种紧张感逐渐淡去,身心都真的放松起来。

江郁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其实并不比那些健全的家庭缺失什么,父亲给他的爱是饱满而松弛的,邻里和睦,亲朋好友在侧,那些平淡而真实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

江郁一直注意着他,生怕他吃不饱似的,一直给他端茶倒水夹菜,小碗里都快堆成山了。

夏稀暗暗掐了他一把,江郁嘶的一声,桌上众人都看向他,夏稀的脸先红了,江郁没脸没皮地咧嘴笑了起来。

江山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二愣子”。

江郁仍旧是笑,向强撇撇嘴,被狗粮齁住了,又拿起手机跟自己的女神邵佳欣八卦去了。

江郁看着这一桌人,只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或者说从遇到夏稀的那一天起,生活就变得好像是一场梦。

离开的时候,江郁陪着夏稀下楼,江山送他们到门口,道:“等考完了,有时间再来玩!”

夏稀与江郁对视一眼,笑着道:“好呀,到时候再来麻烦叔叔!”

“哪里的话,不麻烦!江郁带朋友回来,我开心得很!”

“行了爸,时间有点儿晚了,我送他下楼了。”

“好,路上小心,下次再见!”

“再见,叔叔。”夏稀挥手道别。

两人并肩下楼,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凉风习习,银白的月光洒在脚下,看起来轻柔又皎洁。

大爷大妈都已经上楼了,周围只剩婆娑树影,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

两人躲在树下偷偷接了个吻。

“江郁,我觉得好幸福。”

“嗯?”

“你的家人朋友都很喜欢我,对我这么好,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你这么好,谁不长眼会不喜欢你?”

夏稀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一下。

“下周就要高考了。”

“嗯。”

“好快。”

“是啊。”江郁下巴蹭着他的额头,神色有些眷恋,“好快,有时候想想,总觉得像是场梦。”

“为什么这样说?”

“不知道,就是觉得不真实,好像只是在教室里打了个盹,好怕醒来还是开学第一天,你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是真的!”夏稀踮起脚,咬了咬他的嘴唇:“疼吗?”

“不疼。”

“……”

夏稀又好气又好笑:“不准胡思乱想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等填完志愿……”

他没继续说下去,江郁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心道等考完再跟江郁说吧。

他也想带他回家吃饭,以光明正大的男朋友的身份,他爸爸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临近高考,林茵的态度似乎也软化了许多,家里不再那么气氛紧绷。

高考这几年经过了几次改革,现在是为期三天的考试,不管文综还是理综,各科都是分开考。

夏稀几乎是使出了全力,跟破釜沉舟似的,每一门考试都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应对。

考前他都要反对核对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这些资料,拿到卷子后也仔仔细细地去看每一题,字也尽量写的工整,涂完答题卡还会再核对一遍。

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焦虑症,每一天考完,他都非常疲惫,但第二天他又会迅速恢复状态,重新投入到战场之中。

天气十分炎热,高考的压力笼罩在每一个高三学子的头顶,市区封闭了好多路段,路况有些堵,连马路上的司机也跟着焦躁起来。

夏稀每天都会提前一些出发,他和江郁不在一个学区考场,两人约定好最后一门考完,在两个考场中间的植物园门口汇合。

经过两天的考试后,夏稀基本适应了高考的节奏,心里也有了些底,第三天的时候,他不再那样如临大敌,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他的心情明朗了,家里的氛围也轻松不少。

中午芳姨给他炖了鸡汤,然后跟前两天一样,做了些清淡的菜色,不敢有太大的波动。

林茵去到厨房,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紫砂罐里闷着鸡汤,还没揭开便能闻到香味。

芳姨见她伸向盖子,连忙道:“夫人,小心烫。”

“没事,我尝尝咸淡。”林茵小心地揭开盖子,只见汤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颜色鲜亮金黄。

她拿勺撇了撇,舀了一点儿汤到小碗里,吩咐道:“小乖快回了,你去帮他把晒的被子铺好,他吃完饭要睡一会儿。”

芳姨道了声好,连忙洗了手上二楼去给夏稀铺床了。

上午的科目已经考完,司机去接夏稀正在回来的路上,车程半个多小时,下午那门三点才开考,中午的时间还比较充裕,夏稀吃完饭还能小睡一觉,这样状态会更好一点。

芳姨走了,厨房里就剩林茵一个人。

后院的阳光透过窗户爬进来,到她的脚边又刚好停住。

她站在阴影里,垂眸看着罐里的鸡汤,面色沉静似在发呆。

芳姨下来的时候,林茵已经出来了,夏稀也刚好回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夏聿骁。

这几天夏聿骁都会抽空回来吃饭,陪夏稀说说话,开导他不让他太过紧张。

家里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芳姨心情也十分愉快,连忙去给他们端菜。

“芳姐,你也喝一碗汤,这么多我们也喝不了,放到晚上就不新鲜了。”林茵笑着道。

“好、好的,谢谢太太。”芳姨不好意思地道谢,她在夏家做了好多年了,林茵对她还是很满意的,有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吝啬分她一些。

几人用完午餐,分别回房休息了。

夏稀照旧定了好几个闹钟,又嘱咐芳姨要是他没醒,记得喊他。

这几天每天都是同样的台词,可是往往第一声闹铃响起的时候,夏稀就爬起来了,根本就不用她叫,不过她还是应了声好,让他放心。

林茵也回房间休息了,夏聿骁堆了些公务,去书房开会去了。

别墅里变得静悄悄的,夏稀躺进刚晒过的被窝里,身体变得懒洋洋的,像飘在云端,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像是失眠很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好眠,连梦都没有,可是夏稀却越睡越难受,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忘了,他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醒过来。

要醒过来。

脑子里仿佛在天人交战,夏稀紧蹙着眉,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是大脑太疲惫了,仿佛一台死机的电脑,启动迟缓。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考试!

还有一门考试!!

夏稀猛地睁开眼,神思还未清醒,他下意识去看床头的闹钟,已经两点二十了?!

冷汗蹭的一下冒出来,夏稀一跃而起,瞬间完全清醒。

怎么会睡到现在?他明明定了一点五十的闹钟,怎么会睡过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来不及了!

他慌乱地往楼下冲,跑到一半又想起来,文具袋还在房间,他又跑回去拿,那一瞬间几乎要哭出来。

三点开考,但提前十五分钟就截止进场了,家里开过去不堵车都得二十多分钟,更何况现在路况肯定正堵。

别墅里的众人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他一个人困在恐怖的平行空间里,他绝望地喊着人。

大家都在哪里?芳姨呢?司机呢?为什么没有人叫他?!

是不是还在梦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醒来?

他崩溃的声音,终于吵醒了众人,芳姨在保姆房里醒来,一看时间,懊恼地一拍额头,她分明只是进来小眯一会儿,怎么就睡到了现在!

林茵从楼上下来,头发披散着,眼神惺忪:“小乖,怎么了?”

“妈妈,我快迟到了!司机在哪儿?你快让他把车开过来!”

恰逢刘叔家里有老人去世,他请假回老家了,这几天都是林茵的司机送他。

林茵看了看时间,淡淡道:“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开快点,还来得及的!”夏稀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祈求地看向她。

林茵却道:“再怎么快也得遵守交通规则,或许这就是天意,放弃吧,小乖。”

芳姨在旁边也快哭了,一直自责地道歉。

夏稀愣愣地站在原地,视野里只剩林茵淡漠的脸。他忽然不敢去猜测,闹钟为什么没响,是意外还是人为?

夏聿骁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神色间有些疲惫,看到楼下的夏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下表,皱眉道:“怎么还没出发?”

“我睡过了,爸爸,怎么办,我要迟到了!”夏稀没有办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夏聿骁身上,他好像总是无所不能。“爸爸,你帮我想想办法!提前十五分钟就不能进考场了,现在只剩半个多小时了,我该怎么办?要来不及了!”

“他能怎么办?”林茵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夏聿骁没接话,只是快速下楼,安抚地拍了拍夏稀的肩:“别怕,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一辆酷炫的黑金哈雷摩托车从车库开到了门口,巨大的引擎声惊动了别墅里的众人。

林茵脸色变了变,还来不及阻止,夏稀已经激动地跑了出去。

夏聿骁将他常用的头盔递给了儿子,自己则戴了备用的那个。

“上来吧。”他朝后扬了扬抬下巴,神色间充满了自信。

林茵却上前拉住夏稀:“不行!还有你,夏聿骁,你也不准骑摩托出去!”

“没事的,这条路我很熟,不会出事的。”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林茵的脸色有些急切,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道:“你中午都没有休息,不能疲劳驾驶!”

“只是没有午休而已,又不是熬了通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夏聿骁不以为意。

夏稀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推开她的手,手忙脚乱地爬上摩托后座。

“稀稀,坐好了!”夏聿骁抬手扣下头盔挡风镜片,轰的一声就驶了出去。

夏稀抱着他的腰,心里慢慢安定下来,一定赶得上的!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白色的独栋别墅前,林茵仍然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父子俩的身影却越来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黑色的摩托流畅地穿梭在车流间,虽然太阳有些大,但风从身上刮过的感觉,仍然让夏稀觉得自由而放松。

目的地越来越近,夏稀仿佛看到理想的未来就在前方。

“爸爸!”他大声喊道。

“怎么了?”夏聿骁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过忙碌了大半天而已,他竟然真的感觉到异常疲乏。

可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儿子还在车上,就只剩最后一门了,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况还事关儿子终身幸福,他一定可以准时将他送到考场。

“等填完志愿,我可不可以请他回家吃饭?”

夏稀的声音清透而有力,穿越层层阻隔,落在夏聿骁的耳中。

他笑了一下,即使无人看见。

“等你考完,我再告诉你答案。”他扬声道:“好好加油,晚上爸爸给你订了蛋糕庆祝,有惊喜送给你!”

“好!”夏稀紧紧抱着他的腰,也笑了起来。

如果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那一定是夏稀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命运总是出其不意地给你一击。

就在下一个路口,夏聿骁微一闭目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再抬头目视前方时,才注意到右边闯红灯的小货车。

减速或者转弯已经都来不及,最后一刻,他只能快速调转方向,避开身后车尾的位置。

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

画面似乎到此刻才定格。

夏稀摔在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也感觉不到疼,只感觉浑身都很冷,连身上流出的血都是冷的。

他睁开眼,天空都是血红色,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想找爸爸。

他叫了一声,或许是声音太小,没有人理他。

他摘下头盔,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转头去寻找夏聿骁的身影,却只在绿化带的水泥花坛旁,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的头盔已经摔得四分五裂,身下都是血迹,半截身体陷在了花坛里。

“爸爸……”

那一瞬间,夏稀只觉得神形俱灭。

他仿佛堕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并且永远不会醒来。

“爸爸!”他踉跄地爬过去,拖出一地的血迹,伸手想要扶他,却又不知道该碰哪里。

血,到处都是血。

夏聿骁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夏稀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他不敢相信这是他无所不能的爸爸。

“怎么办?”他茫然地向四周望去,模糊的视野里,行人似乎都在害怕后退,周围鸣笛声不断,他和夏聿骁仿佛变成了一座孤岛。

“谁来帮帮我?”他嘶哑地哭喊出声:“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至。

夏家旗下的私立医院里,急诊手术室几乎已经被清场,各路人马纷纷赶来。

夏稀从担架床上跳下来,护士按不住他,急道:“你在流血,你手上有伤!需要马上处理伤口,做近一步检查!”

“不,我要去找我爸爸。”夏稀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只是固执地抓住夏聿骁的病床,跟着一直往手术室走。

手术室里乱成一团,最顶级的神外、骨科和icu的专家几乎都被请了去,杨谦在走道里不停地打电话,一边忙着安排院内事,一边忙着联系公关那边压下新闻。

手术室外除了公司的人,就只有夏稀,他的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夏聿骁的,没人能劝的动他。

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林茵几乎是穿着拖鞋就来了,她的头发有些乱,妆容也不再精致,双眼泛红,面色却透着苍白。

夏稀转头看向她,那种愧疚煎熬感再次涌上心头,他颤抖地叫了声“妈妈”。

林茵紧咬着牙,发不出声音,抱着手臂等在手术室门口。

气氛再次陷入安静,时钟早已经划过三点的位置,最后一门考试已经开始,无数的高三学子已经踏上战场,开始书写最后的答卷。

夏稀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是目光呆滞地站在手术室门口,脑子里除了夏聿骁的安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骤然熄灭,夏稀眼皮剧烈一颤,破碎的眸光紧紧盯着门内的位置,心脏缩成一团。

其实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情况就很不好了,夏稀不敢回想,只是祈求奇迹的发生。

院长带头走了出来,眼睛是红的,夏稀的心脏重重一沉,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林茵脸色一变,连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手术怎么样?聿骁有没有事?”

院长沉默了半晌,抹了把眼睛,只艰难地道:“……我们尽力了。”

林茵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其实在车祸发生的当时,夏聿骁就已经断气了,医护人员赶到后,又不放弃地持续做了几十分钟的心肺复苏,一直到送进手术室才停止,肋骨都按断了几根,却依然没有挽回他的性命。

“节哀。”院长哽咽着说道。

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夏稀呆滞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干了,只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冰冷。

他的大脑仿佛生了锈,节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节哀?

爸爸说晚上还要给他庆祝的。

爸爸还在等他。

他要去找爸爸……

身体仿佛被冰封住,一步也挪动不了,他急得眼眶通红,怎么办,他还要去找爸爸!为什么走不了了?

忽然,林茵缓缓转过身来。

“都、是、你。”她的目光,全是恨意。

夏稀动了动嘴唇,心口的痛苦漫上来,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对…不起…”

“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肯出国?为什么非要赶去参加考试??如果不是你,你爸爸就不会出事!”林茵尖叫着,脑子里早已没了理智,还不等周围的人过来安抚她,她失控地抬起手,用尽全力地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仿佛是冰裂的声音,夏稀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狠狠地摔到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然后紧接着,他的口鼻里开始有大量的鲜血涌出。

林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好,有内出血!”

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她忽然觉得听不真切。目光挪到夏稀刚刚站着的地方,没人注意的位置,地板上早已积下一小滩血泊,夏稀的手上裤腿上,全都是暗红的血。

林茵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像是一场噩梦,她无法控制地回想起中午厨房里的画面,她亲手放进去的那几颗安眠药……

“啊!!!!!”

她跪倒在地,一声崩溃的尖叫声响起。

五点之后,高考彻底结束。

道路开始解封,人流从各个考场开始四散。

江郁拿着文具袋,心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可是又无端有些沉闷,或许是三天的考试强度太大,天气又太热。

他没有放在心上,按照约定的地点快速赶去植物园。

太阳一点点落下,他等了很久,等的渐渐焦躁不安起来,也没有等到夏稀。

因为考试不能带手机,他这会儿也没办法联系他,想去他的考场找他,又怕刚好跟他错过走散,只能来回在原地踱步等待。

时间越来越晚,植物园都关门了,周围黑漆漆的,只剩不太明亮的路灯。

他提前跟江山打过招呼,随口绉的说要去找夏稀对答案,会晚点儿回家,但这个点儿了还没回来,江山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着急。

最终是向强拿着他的手机,尝试着去植物园门口看了看,找到了蹲在路边还在等待的江郁。

“江哥,你真的还在这儿啊!”

已经十一点了,这边植物多,凉飕飕的,向强搓了搓手臂,跑过去道:“夏稀呢?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江郁站起来,焦急地接过自己的手机,找出夏稀的号码拨出去,仍是无人接听。

他的神情越发焦躁,向强也有些害怕起来:“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忘了?”

“不会的。”夏稀不会忘的,他敢确定,“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继续等等。”

“什么?你还要等?!都几点了,他今天肯定不会来了!”

“我怕他想起来的时候过来,我又不在这了。”

“什么想起来的时候过来,你不是说他没忘吗?”向强觉得莫名其妙,只是下意识一问,却看到江郁表情忽然顿住,甚至有些暗淡下去。

他骂了自己一句嘴贱,又安慰道:“说不定有事耽搁了,手机又没带,明天再联系吧!或者我们去他家附近看看?”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江郁低垂着眸,语气淡淡。

向强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安慰了他半天也不见效果,叫也叫不走人,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他自是和江郁一起在这儿等了大半夜。

后来要不是实在看他冻的不行了,江郁估计都不愿意走。

凌晨两点,江郁终于确定夏稀今天晚上大概是不会来了,他给他发了微信留言,告诉他自己先回家了,让他看到手机后第一时间联系自己,然后便和向强一起打车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郁又自己来了植物园,在门口晃荡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夏稀,打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中午的时候,向强和江照月都来陪他了,陈维银不知怎么的听到消息,也跑来了,一直在旁边唱衰,说夏稀就是个骗子,在学校里利用完江郁保护他,一毕业翻脸就不认人了。

向强和江照月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但江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接话,直接无视了陈维银的所有。

陈维银说着说着也累了,蔫蔫地蹲在树荫下,啃着冰棍。

一直到傍晚,江郁的手机终于响起,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下午16:44分,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数字不太吉利,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屏幕上显示着“老婆”两个字,他快速点了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晒了一天的嗓子有些干哑,但他还是用最轻柔的语气喊了声稀稀。

对面安静了片刻,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江郁……”终于有声音传来,似乎也低哑得厉害。

江郁皱了皱眉,关心道:“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维银在旁边听着他轻声细气地讲话,酸酸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喊了声:“江郁哥哥,要不要喝水?”

江郁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走远了些,解释道:“向强和江照月都在,我没叫他……”

“江郁,我们就到这里吧。”对面的人忽然出声,那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一阵抓不住的烟雾。

江郁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语无伦次地道:“我真的没有叫他……我一直等在植物园……就昨晚回去了一会儿……”

“是我想结束了。”夏稀打断他。

“……为什么?”炎炎的烈日晒在身上,竟然感觉不出一点温度了,甚至有冷汗冒出,江郁颤抖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高考已经结束了,我有信心可以报好的大学!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

远处,向强他们三人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郁的状态不对,就连背影都透着紧绷。

电话里,夏稀的声音依旧轻轻传来。

“我要去巴黎念美术了。”

江郁再次僵住:“巴黎?”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还是紧接着道:“那你等等我……我很快也申请出国留学,我会去找你的!不是说好都不放弃的吗,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追上你的!”

“对不起……我等不了你了。”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哽咽,“我有更好的去处了。”

江郁想说不要哭,不要难过,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两行热泪接连滚落。

他听到夏稀对他说:

“江郁,我们就到这里吧。”

“我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

“也祝你,前程似锦。”

“忘了我吧。”——

至此,彻底破镜。

下一章就是几年后了。

稀稀和郁哥会重圆,因为他们没有真的辜负过彼此,但母子感情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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