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见你

周一的时候，徐壹放学后去了阳彦家里，正好徐云和阳英达也在，他便把沈惠惠和他说的话都同他们说了，阳英达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同徐壹要了沈惠惠的手机号码，自己同沈惠惠打了一通电话。

沈惠惠生性爽朗，听到了阳英达的担忧，反倒是安慰了他，她觉得徐壹是有自己思想的了，只要做的事情不触及她的底线，她都是宽容豁达的。

得到了沈惠惠同意的答复，徐云和阳英达都松了一口气，那么之后便是采取徐壹和芸芸的血样送到实验室进行高分辨检测，这个过程，他们等待的比谁都焦虑忐忑。

几天之后，高分辨结果相合，徐壹作为了合格的捐献者，阳芸芸年幼的生命有救了。

多日之后，徐云拿着化验报告，站在实验室外，直接哭了，所有人都不会明白的，她这个作为母亲的痛苦。

每天每夜，她看着她生养出来的孩子一日日的衰落，更小的时候，阳芸芸柔弱的就像小猫崽，她在夜晚无法安眠，年幼的阳芸芸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呼吸，她只能抱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阳芸芸才能呼吸顺畅些。

阳彦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生下阳彦的时候，徐云也几乎没有操心过，而她没想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竟然会耗费她那么多的心里，为了阳芸芸，她连工作都辞了，专心在家，日夜看护，只求……只求这个从她身上落下来的血肉能活下去。

而现在……希望还是来了，芸芸有救了，徐云几乎是跪在了地上，她想向徐壹磕头谢恩，但被徐壹阳彦迅速的拉了起来，“妈，你吓到他了。”

阳彦蹙眉，徐云的脸上都是泪，他不能多说，阳英达把徐云揽在了怀里，低声安抚。

徐壹无措的看向阳彦，阳彦沉着眉，对他说：“没事。”他又侧头看向阳英达，“爸，我带徐壹先回去了，你们去问问高医生吧，接下来就是要看芸芸的身体状况了。”

阳英达点点头，他朝着徐壹十分郑重的道了一声谢谢。

徐壹对于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总是慢半拍，无法适应，他对于世道的认知，总是不够全面。

这大概与他的家庭有关，他无法享受到父母深浓的爱意照料，便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徐云在对于阳芸芸的这件事情上，情绪的起伏可以这么大，那么崩溃那么绝望又犹如新生一般充满了希望。

他思索了很久，最后却也只能得出，自己很羡慕，羡慕这种亲情的流露。

他随着阳彦走到外面，长街上亮着一盏盏灯火，徐壹的视线放在了阳彦的脸上，阳彦察觉到他的视线，就拉住了他的手，“走，带你去吃宵夜去。”

夜市的宵夜摊已经摆出来了，街上走过零零散散的人群，竟然比白日还要热闹，徐壹很少出来，自然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也吃不到，夜市的宵夜。

这个时候，天还有些热，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却又觉得舒服的凉意，他们找了一个看起来干净些的摊子，徐壹朝那烧烤摊上看了几眼，阳彦还记得上次徐壹吃烤肉时肚子疼了，便在选菜的时候，都挑了一些蔬菜。

“金针菇、茄子还有烤玉米吃吗？”阳彦拿了一串茄子放进篮子里，又转头问向徐壹。

徐壹对于没吃过的都觉得新鲜，阳彦问他什么，他都说吃，不知不觉拿了一篮子蔬菜，阳彦又回头看了几眼自己拿的这些东西，正巧，也看到一旁伸长了脖子盯着篮子里的徐壹，不禁觉得好笑。

“烤肉的话，就吃一点点，应该没事吧！”徐壹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眼里似乎还透着水光，湿漉漉眼巴巴的看着他，阳彦被他看的有些心软，便依他的话，拿了两串骨肉相连放了进去。

挑选好了串子，把篮子交给摊主，两个人找了一处坐下，阳彦又去买了两瓶啤酒和一瓶汽水。

大约是等了十几分钟，摊主拿了一盆烤好的串子放在他们桌上，阳彦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徐壹，又拿了一玉米棒给徐壹，“吃吧。”

夜市有些喧嚣，徐壹和阳彦并肩坐着，两个人靠的很近，徐壹能够感觉到从阳彦身上传来的一丝丝温度，他捧着那根玉米棒慢慢啃着，上面洒了些许孜然，味道却不奇怪，让他觉得很香很甜。

“你也吃一口。”

他把玉米棒凑到阳彦嘴边，阳彦咬了一口，徐壹也凑过去，咬在了旁边，阳彦搂住了徐壹的肩膀，徐壹用脑袋蹭了蹭他，就靠在阳彦身上，啃着那根烤玉米。

……

因为徐壹的高分辨结果相合，所以接下来，就是要调理阳芸芸的身体了，之后的环节，就是要根据患者的日程安排。

徐壹只需要在采集日前五天进入医院，做一个简单的体检，在四天内，他需要每天静脉注射一针动员剂，而后在第五天采集造血干细胞。

其实还有有很多人对造血干细胞捐献，还停留在“骨刺”印象里。

事实上，要不是徐壹因为想要做捐献，所以自己去科普了一下，那么他对于这个捐献的理解也还停留在这个上面。

不过这种对于身体伤害比较大，要从骨盆里抽取骨髓血的采集方式，早就在上世纪90年代末就已经被淘汰，现在捐献的并非骨髓而是“造血干细胞”，也就是从人的外周血中采集造血干细胞，已经不需要手术了。

在捐献时，配型成功的志愿者在手臂静脉处采集，通过血细胞分离机提取富含造血干细胞的血浆，其他血液成分自动回输捐献者体内。

徐壹还记得，自己在网上查找这方面知识的时候看到的一句话，有个医生说：“至今没有因采集外周血造干细胞引起对捐献者伤害的报道。请相信我们’不会为了救一个人,而去害了另一个人’。”

这句话，让徐壹的感触很深，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一扇紧闭的漆黑的大门前，就他一人，他的周身都是黑黢黢的暗光，他伸手，握着那巨大的门手，他在缓慢拧开，推开门，门后便是能够驱散一切黑暗的光明。

阳芸芸的身体还需要好好的调理，现在还不是捐献的时候，徐壹便把心思放在了学业上。

十月份的时候，阳彦要参加市里头的数学竞赛，那时候正好放假七天，高三这边更是试卷如潮海席卷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阳彦去市里头的那天晚上，徐壹在家里赶试卷，他一口气做了七八张试卷，把作业差不多都写完了，才脱了鞋，埋头大睡。

而那晚阳彦和数学竞赛队里的人吃了顿饭后，也是很晚才到的酒店，他们是两个人一个房间，只不过加上来的一个指导老师，他们一共十一个人。

等轮到阳彦这边，就他落单了，他便一个人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标间。

他们一行人到市里来参加数学比赛，房间定了三天，比赛是在第二天，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要去集训的。

所谓的集训就是几个学校的精英学子都在一间教室做卷子，一张张卷子的做，一起做好了，老师统一讲解，讲解的时候也很快，全靠自己去记忆理解。

阳彦当天就后悔来这里了，好好的假期，不能和徐壹呆在一块儿，反倒是被圈在这里做试卷。

他们几乎是做了一整天的试卷，等到了六点才放他们去吃晚饭，然后继续回来做题，一直到八点，才可以回去。

阳彦回酒店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他的房间在走廊里面，和他一起回来的同学都彼此进了房间，阳彦走在昏黄酒店回廊里，他原本是低着头正从背包里拿出房卡，等抬头走近时，却在房门外定住了。

已经快要九点了，回廊上没有人，很安静，阳彦垂着眼，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他的心却跳的剧烈，“砰砰砰”在这寂静的四周里，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慢慢蹲了下来，瞳孔收缩了一下，故作镇定的伸手，轻轻的放在了那个蜷缩在他的房间门口的男生头上，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

“徐壹？小一……我的小宝贝。”

阳彦的手都颤抖了，他的胸腔，他的心，他的整个肺腑，都仿佛涌现出了一股无法言明的狂热，那汹涌澎湃的剧烈感情，一下子极速的朝他席卷而来，好像要把他给淹没了。

他也跌坐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发出的声响，把那个疲倦的人儿给惊醒了。

徐壹皱了皱眉，他抬起手，揉了揉眼，慢腾腾的睁开了眼睛，他昨夜几乎是通宵做试卷，今天又整理了东西，因为想给阳彦一个惊喜，就只是从牛翠芳那里得知了他们比赛团的酒店地址。

坐地铁到了市里，找到了酒店，向前台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证明了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前台小姐便告诉了他阳彦的房间号，徐壹在这里等了大半天，直到现在，终于是等到了阳彦。

“阳彦，你来了啊……”

徐壹刚刚说完，整个人就被阳彦给搂住了，少年的怀抱，温柔到窒息，他被狠狠抱住，阳彦的手臂紧紧的钳住了他，徐壹甚至觉得有些疼了，但是他一声都没吭。

他也很想阳彦啊……即便是才两天没见，他便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原来思念一个人，就像是缺氧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