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现实世界1-2

“当然可以,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大A拿过一套无菌服，正要递给他,但发现他头发上的粘液后,又尴尬收回，说：“不急,你先去洗洗，老元帅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估计正在赶来。”

“嗯。”向寒思绪有些乱,只下意识的点点头。

大A有些不放心,忙叫一位机器人帮忙带路。

半个小时后，向寒在病房内见到了泽维尔上将。与影像资料中不太一样，病床上的人很瘦,两颊甚至有些凹陷，显然是长时间躺在营养舱中的缘故。

碎金短发也被粘成了一缕缕，仿佛喷了一层发胶，看上去油腻极了。忽略掉深刻的五官的话,就像是古地球影片中的不良混混。

向寒本来还有些忐忑和不安，看到这不由咧嘴笑了笑。

老普兰元帅拄着杖坐在病床前，毫不嫌弃的帮他把粘在眼皮处的发梢拨开,喉间一阵颤动，才低声说：“兔崽子，总算平安回来了。”

大A这时推了推向寒，小声问：“不过去看看？”

向寒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在他看来，此时的泽维尔还很陌生，完全无法与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上。

要是能睁开眼就好了。向寒在心中默默想，只要睁开眼，他一定能认出对方。

但泽维尔现在连呼吸都要靠氧气维持，一时半会儿显然醒不了。

三人只看了一会儿，小B就来通知：“时间差不多了。”

老普兰点点头，拄着拐杖欲起身，大A忙上前扶住他。向寒迟疑了一下，也上前扶了一下，顺便……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那个人。

老普兰见到他十分高兴，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直到出了病房，才压抑着喜悦的心情说：“孩子，谢谢，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您客气了。”向寒微笑着回道。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再次见面，他对这位传说中的老元帅也不那么怵了。

“等泽维尔醒来，我就让他亲自向你道谢。”老普兰再次道谢，想起什么后，又笑眯眯问：“对了，听说你今年刚满二十，前段时间还做了基因配对，是打算结婚了吗？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向寒：“……”

老普兰继续道：“要是没有的话，你看我那孙子怎么样？他现在是磕碜了些，但那是给瘦的。以前没瘦的时候，稍一捯饬，军队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都直盯着他瞅哩。对了，我这有他的3D立体照，你等等，我找给你看一下……”

“不、不用了，我之前看过。”向寒越听越汗，忙伸手制止。

看过？

老普兰顿觉有戏，忙假模假样的问：“那你觉得怎么样？哎，上次见面时我就说过……”

“咳，那个……老元帅，还是等上将醒来再说吧。”向寒越听越尴尬，他虽然……但……那也得是虚拟世界里的那个人才行啊。

老普兰只当他是害羞了，忙点点头，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承诺道：“放心吧，你们能达到精神共振，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泽维尔肯定也喜欢你。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了，爷爷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

这才哪跟哪儿啊，就扯上婚礼了。向寒忙求助的看向大A，大A轻咳一声上场，说：“元帅，向先生连穿了三个世界，肯定累了，先让他去休息一下吧。”

“对对。”老普兰立刻点头，同意道：“就去我家休息，我临来时让维托1号炖了鸡汤，菜谱还是你和009搜寻的。”

“哪来的鸡啊？”大A十分吃惊，帝都星……不，五大星域中有这种生物？

“火甲鸡啊！”老普兰语带嫌弃，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火甲鸡？

向寒脸也有些绿，若是他没记错，那家伙的尾羽和皮都是制机甲的材料，肉质又硬又柴，真的能吃？

大A显然也这么想，而且还问出来了。

老普兰又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教育道：“古方上说了，鸡汤要久炖，炖的时间长了，肉质自然会松软糜烂，而且入味。古方还说了，鸡汤营养丰富，最适合……”

“孕妇喝。”大A接着说。

“是病人喝。”老普兰直接赏他一拐杖，然后慈爱道：“泽维尔躺了这么久，人都瘦了一圈，正需要补补。对了，还有小寒……”

“咳，元帅，那个……鸡汤还是留给上将，我就不跟他抢了。”向寒退避三舍，火甲鸡……他是万万不敢尝试的。还有维托1号，一听就是机器人，做的东西真的能吃？

老普兰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笑眯眯道：“别客气，这是专门为你炖了。泽维尔还没醒呢，等他醒了再重新炖。”

向寒笑容有些僵，见大A猫着腰想走，忙喊住：“迪恩上将。”

大A动作一僵，老普兰见了连忙招呼：“对对，迪恩也来。还有罗伊，把他也叫过来，你们都喝些，家里炖了很多。”

火甲鸡汤的味道，着实让人一言难尽，向寒三人几乎是拧着眉喝完。老普兰见他们苦大仇深，不由也尝一口，然后皱眉挽尊：“味道是不太好，但听说营养丰富……”

“是啊，所以您一定要给上将多炖些。”大A心有戚戚道，小B也跟着点头，只有向寒一脸同情。

两天后，在向寒三人望眼欲穿的盼望下，泽维尔终于醒了。

得知这一消息时，向寒手中的勺子直接掉到了汤碗里，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大A当即抱住小B，痛哭流涕道：“总算醒了，快把鸡汤端过去。”

老普兰忙说不用，然后叫来维托1号，打开它圆滚滚的肚子，直接拎出保温盒，笑眯眯道：“这还有呢。”

大A：“……”

四人很快前往病房，进去时，医生和机器人正在检查身体。

见有人进来，泽维尔缓缓抬头。

向寒站在门口，目光很快与他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睛十分平静，只在向寒身上停顿了片刻，很快便移向旁边，在看见老普兰时，才出现些许波动。

向寒瞬间怔住，一丝凉意从心底慢慢升起，不断蔓延，仿佛冰雪将整颗心脏覆盖。

不是他，不是虚拟世界中的那个人！

向寒脑海一片混乱，难以抑制的悲伤渐渐萦绕心间。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佛已经与整个世界都隔离。直到老普兰喊了一声，他才渐渐回神，僵硬着朝病床走去。

老普兰已经和泽维尔说了一会儿话，激动之后，他才发现向寒还站在门口，心不由‘咯噔’一下。

他忙将人喊过来，试探着对泽维尔说：“这位是向寒先生，就是他把你从虚拟世界中带出来的，还记得吧？”

“记得。”泽维尔声音沙哑，朝向寒礼貌的笑了笑，客气道：“多谢你。”

听他说记得，老普兰顿时松了口气，忙将两人的手往一起拉，欣慰道：“记得就好……”

向寒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果然，见老普兰想将他们的手拉在一起，泽维尔表情僵了一下，并很快抽回，改为礼貌的握手，再次道谢：“谢谢你，向寒先生。”

他似乎在躲避什么，只握了片刻，就将手迅速抽回。

向寒只觉得心脏仿佛被谁攥紧一般，疼的难以呼吸，眼前也开始模糊。直到眨了一下眼，视线才再度清晰。但不知是什么忽然滴落，烫得他手微微一抖，迅速缩到了背后。

他瞬间明白，泽维尔记得他，但却不愿承认。

泽维尔也怔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但很快又转为尴尬和无奈。

老普兰眼中笑意顿时收敛，沉着脸问：“泽维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泽维尔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和无奈，说：“爷爷，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向先生单独说会儿话。”

病房内一片寂静，没人再出声，老普兰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向寒有些艰难的说了个‘好’字。

老普兰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观察，犹豫片刻后才说：“那好吧。”

临走前，他又回头瞪泽维尔一眼，叮嘱道：“不准欺负人家。”

大A和小B面面相觑，很快也跟着离开。

泽维尔被瞪得有些无奈，等他们都出去后，才恢复神情，对向寒说：“向先生，你先坐吧。”

向寒摇摇头，没有看他，只盯着窗外，声音飘忽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泽维尔并不强求，只点点头，语气平静道：“我很感谢向先生的救命之恩，也隐约记得虚拟世界中的一些事，还知道你和我……但我经历的世界太多了，那些世界就像一重重的梦境，做梦的时候也许以为是真的，但清醒后……现实终归是现实。向先生，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向寒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心仿佛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也对，谁会把梦当真呢，可是……他当真了啊。

“你……全部都记得吗？”向寒不知道自己为何还站在这，为何还不死心的问这一句。

泽维尔迟疑了一下，说：“七七八八吧。”

他确实穿过太多的世界，和向寒在一起的那八个世界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记忆太多，一时很难厘清。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清醒后，他并未将那些世界当做真实，也并未……喜欢眼前这个人。

这么想时，他忍不住皱了下眉，仿佛有谁在耳边大声驳斥。

但他很快又清醒，冷静而又疏离的说：“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感情之事……我无法骗你。”

向寒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当真，可到最后……还是当了真。

泽维尔对上他哀痛的目光，忽然有些无地自容，可他又无法欺骗对方，骗他说自己和虚拟世界中一样喜欢他。

“对不起，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举行婚礼，但……”

“不用了。”向寒冷声打断，摇头说：“你不必觉得歉疚，也不用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补偿。你不是他们，我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冷静下来的，说完这句话后，他没再去看泽维尔，强迫着自己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泽维尔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他的想法忽然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想下床追过去，将人紧紧抱住。

但老普兰这时忽然进来，气得直接拿拐杖指着他，可见他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又恨恨收回，怒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们能达到精神共振，定是有很深的感情，怎么还把人气走了？”

泽维尔这时已经恢复冷静，闻言只摇了摇头，皱眉道：“可我对他……并没有爱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老普兰顿时傻眼，然后捏着拐杖苦思：“不可能啊，你们的匹配率高达99.9%，甚至能产生精神共振，怎么会没有感情？”

泽维尔闻言也有些皱眉，他不知道共振和匹配率的事，听到这不由也觉得奇怪。这么高的匹配率，甚至还产生了共振，说明他不可能对向寒一点感觉也没有，可现实就是……他真没觉得自己喜欢对方。

“不行，我得去问问迪恩和罗伊。”老普兰转了两圈后，很快又拄着拐杖离开。

泽维尔缓缓闭眼，下意识回忆起那八个世界的记忆，像看电影一般慢慢回放。

虽然经历了不下百个世界，但与向寒在一起的这八个世界，却是记忆最为深刻。看着看着，他忽然产生一种，自己对向寒也不是全无感觉的想法。

看到自己亲了小骷髅时，他吃了一惊，暗想：这应该是爱到骨子里了，才能亲的下去吧？可我为何没有感觉呢？

等看到各种船戏，他的脸色顿时又五彩斑斓，更加吃惊。原来在虚拟世界中时，还有这些过往……

他心中忽然有些烦闷，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了，不该那样跟向寒说话。就算真的没感觉，也可以慢慢培养，为何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那么伤人？

向寒离开病房后，没和任何人说话，直接离开了医疗组。不知走了多久，心才渐渐平静。

跟在后面的大A见他似乎好了些，才悄悄上前，小心问：“向先生，您没事了吧？”

见他不说话，又自顾安慰：“向先生，您别太担心，你们能产生共振，不可能没有感情基础。上将大概是……还没完全记起，大概明天就好了。”

向寒狠狠擦了一把脸，冷声道：“他记的很清楚。”

“这……不太可能啊，那么多记忆，光理也要理好几天呢。”大A继续小声劝慰。

“算了，你不用再说了。是我活该，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向寒自暴自弃，声音还带着些鼻音。

大A莫名愧疚，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弱弱道：“说不定再过两天，上将就……”

“不管用他。”向寒狠狠摇头，深吸一口气后，忽然咬牙道：“迪恩上将，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大A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点头：“你说你说。”

向寒迟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狠心道：“我想抽离这段时间的感情和记忆。”

“什么？”大A声音瞬间提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分钟后，大A拿着头盔，动作犹犹豫豫，就是不往向寒头上戴。

“向先生，您不再考虑考虑？”

向寒开始迟疑了，过了一会儿后又咬牙说：“不，我已经决定了。”

凭什么他要像个傻X一样，一个人记着那些事，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他又不犯贱！

片刻后，大A又犹犹豫豫道：“向先生，您真的不再等两天？”

向寒又迟疑了，半晌后气道：“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多？”

“噢。”大A点点头，这次老老实实的帮他把头盔戴好，然后连上仪器，但正要按操作界面时……

“等等。”向寒忽然叫停，踌躇道：“那个……我再想想。”

大A顿时松了口气，但没过两分钟，向寒就颓丧道：“算了，还是抽离吧。”

“噢。”

“等等，我再……准备准备。”

“噢。”

“还是开始吧。”

“……”

“等……”

“向先生，要不让机器人来吧。”

“好吧，你先出去吧。”向寒皱眉挥手。

大A离开后，就等在门口，神情紧张又纠结。

半个小时后，向寒终于走出房间，而且神色正常，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大A心一紧，忙上前问：“向先生，您真的……抽离感情和记忆了？”

向寒没回答，只斜他一眼。

大A却是心一凉，觉得肯定抽离了，于是又试探：“那您……还记得自己为何在这吗？”

“嗯。”向寒淡淡点头，说：“来做游戏试玩员。”

“哦。”大A心中愈发肯定，不由一阵惋惜。

其实他觉得上将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可又找不到原因，本想让向寒再等两天，但……

唉，抽都抽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我可以走了吗？”向寒问。

“可以，当然可以。”大A立刻点头，然后又问：“那个报酬……”

“当然打到我的账户。”向寒理所当然道，接着又蹙眉问：“你们不会想抵赖吧？”

“当然不会。”大A立刻摇头，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瞬间破灭。

向寒闻言，满意点头，说：“那我就先走了，不见。”

“我派人送您吧。”

“不用，我乘公共飞舰。”向寒摆摆手，大步离开。

大A一脸复杂的看着他离开，直到小B找来，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老元帅到处找你，对了，向先生呢？”

“走了。”大A深深叹了口气，莫名替泽维尔感到惋惜。

“走了？”小B有些惊讶，问：“你怎么不留住他？”

“别提了，唉。”大A垂头丧气，没走两步又问：“对了，老元帅找我有事？”

“是为了上将的事。”小B下意识皱眉，说：“我们医疗组都没查出问题，肯定是你们的人在操作上有问题，不然怎么会什么都记得，偏偏不记得自己喜欢向先生？”

“怎么能怪我们，自从上将出事后，就没人敢动他的液仓，就连拉回也是借助向先生液仓中的009。这下好了，他不记得，向先生也抽离……”

大A脸上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小B不由奇怪问：“什么抽离？你怎么？”

“我要死了！”大A忽然转身，拼命撞墙，恨不得撞死过去。

他终于想起来了，上将以前频繁穿越，导致工作很受影响，所以习惯在脱离时进行感情1级抽离。但他出事后，大家都没敢动液仓，液仓上的设置也就一直没改。他只顾着把人救出来，时间一久，竟把这事给忘了。

小B听完顿时无语，但见他都快把头撞破了，还是劝道：“也不是特别严重，1级抽离而已，上将既然能和向先生一起产生共振，说明对向先生感情深，估计两三天就能恢复。”

“不，你根本不懂。”大A还在撞墙，痛哭流涕道：“向先生刚才一气之下，把记忆和感情都抽离了。”

“啊？”小B吃了一惊，然后怜悯道：“那我也救不了你了。”说完又问：“是几级抽离？”

“9级，我亲自设定的。”大A有气无力。

小B沉默了，片刻后说：“找个地方自杀吧，否则等上将恢复，只会死的更难看。”

向寒抽离感情和记忆了吗？当然没有，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觉得，他喜欢的是陈书泽、孟泽、许延泽等各种泽，他们都是一个人，但他们都不是上将，上将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是他和自己爱人之间的感情和记忆，为何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抽离？

至于报酬，他给星游公司干了这么久，穿了八个世界，还救回一个上将，拿点钱难道不应该？这是他应得的，也是写进劳动合同里的，不要白不要。

而那个什么上将，呵呵，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