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接受你的道歉

早晨五点多，陆慧和阿克塞昂带着早点来看陆铭。陆慧看陆铭眼下一圈的黑，神情郁郁，似乎是难过，却又像是暗含着愤怒，叫她看不明白。

“哥，我帮你在这看会儿，你去休息会儿吧，熬了一夜了。”

陆铭摇摇头，“没事，你今天也有课吧。对了，昨晚麻烦了你们的朋友，一会儿你给我个清单，让秘书去买一些礼物。”

“那些事儿不用你操心。”

陆慧还想劝，但是陆铭对她说话很温和，神色却一直淡淡的，想也是劝不动。阿克塞昂站得高，透过小窗，看到病床上的顾澜忽然惊醒，有些惊慌地看着周围，赶紧提醒陆铭。陆铭却并没有什么惊喜的神色，他看看手表，六点五十。

“还不是时候。”

陆慧不解其意，和阿克塞昂面面相觑。指针一圈圈地绕着，六点刚到，陆铭就站起身来，整了整因为坐了一整夜而褶皱的衣服，走进了病房。

出乎陆慧意料的是，刚才还清醒着的顾澜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又闭上了眼睛。只是这装睡的技术太过拙劣，连陆慧都瞒不过，更何况是陆铭。

陆铭站在顾澜的窗前，冷冷地看着床上的人，开了口：“顾澜，别装睡。”

顾澜只好睁开了眼睛，却不去看他们，“我只是还有些累。”

陆铭无意与他争执这个，只是问出了自己想了一夜的问题：“昨晚为什么选择离开？”

“国内有点事。”

“你撒谎，”陆铭客观地陈述，“顾澜，我们都知道答案。”

顾澜像是被他揭开了遮羞布，声音也高了几分，“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亲口说出来吗？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顾澜却沉默着。

他抬头去看陆慧诧异的、单纯好奇的眼神，又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去看了一眼陆铭，就立刻被他眼中的疏离冷漠击败了。顾澜抿紧了嘴，他的噩梦成真了。

陆铭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耐心尽散。

“早上警局通知我抓到了那两个下药的罪犯，说是受人指使。我本来让心声的法务赶过来处理，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处理吧。医院这边我也联系了护工，你最好是再静养一天。晚上的时候最好管住自己，别来找我。”

简单的交待后，陆铭就走出了病房，好像他等了一夜，就是为了问这一个问题一样。

陆慧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追着哥哥跑了出去。

不是，怎么感觉看了一场虐恋大戏，但是又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陆慧开口之前，陆铭好像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上车，我送你去上课。”

车上，陆铭斟酌了一下，才道：“我跟顾澜的关系比较复杂，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并不合适，想来也没有以后，所以你不用多问。”

这……陆慧和男友对视一眼，但是感觉你们双方之间，好像还蛮有感情的啊。不过看着哥哥竭力表现如常却仍烦闷低落的样子，陆慧还是选择把疑问咽了下去，转而笑道，“我问这个干什么，我跟他又不熟。中午下课了我来找哥哥吃饭，我想吃番茄炒蛋。”

到了下午，陆铭似乎已经完全地恢复正常，和公司那边沟通了一下后面的综艺。陆慧看哥哥工作，自己坐在后面偷偷搜哥哥和顾澜的消息。不过顾总在网络上的消息历来很少，和陆铭共通出现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反倒是那个昙花一现的顾尔和哥哥的消息多一点。

陆慧看着两个耳朵的最新消息，是个瓜，有人在两只耳朵的创建人用户mj-8656873发过的唯一一张傍晚的城市照片中扒出，这个数字用户很可能就是顾尔本人。

emmmm……陆慧有点无语，随口问起顾尔的身份，陆铭想起这个，心情又有点差，“就是顾澜本人。”

陆慧的心情立刻从“这个新人怎么还自己炒CP”转到了“哈？”

陆慧实在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以前这么甜的吗？顾总换身份陪你上综艺就算了，怎么还给自己炒CP的。”

陆铭一愣，结果陆慧的手机看到了那条消息，又找到了创建人的微博，看了他的点赞和回复……

“好甜。”

“要是真的就好了。”

“写得真好，多写一点。”后面是两千的赞赏和一溜的谢谢富婆。

“本超话禁止BE，请尽快删除。”

当然，现在这些发言都已经成为“新人顾尔”痴汉的铁证，有人磕有人骂。

看着在网上偷偷看小甜饼并且赞助小甜饼的顾澜发言，陆铭下意识地嘴角上翘，心里却发酸。

陆慧看哥哥好像没那么抗拒了，问他：“顾总好像很喜欢你哦。”

陆铭叹口气，“但是他宁愿偷偷摸摸做这些，也不愿意当着我的面对我说一句。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慧再想问，就被陆铭打发去写论文了。

呆到十点多，陆铭要送陆慧回去，陆慧抱着男友的胳膊，“哥，你这一天一夜没睡了，去休息吧。”

阿克塞昂也保证自己一定安全护送女友。

没想到陆慧刚到楼下，拐角处就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冒冒失失地站在了陆慧面前：“你好……请问你是陆慧吗？”

陆慧看着眼前还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分明就是顾总的长相，但是说话时的神气却总是无端给人天真的感觉。而且，他们不是昨天才见过？不会是受伤的后遗症吧？

陆慧点点头，“是，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你来找我哥？”

顾澜却摇摇头，“不是，是来找你的……我和陆铭好像吵架了。”

“好像？”

顾澜的嘴角下压——陆慧确定了，顾总肯定出问题了，不然绝不会做出这个可爱但稚气的动作来。顾澜把自己的手机备忘录给陆慧看，上面写了一行“晚上不要去找陆铭，他在生气。”

“你想让我帮你劝劝我哥？”

“不是，”顾澜忽然对陆慧鞠了一躬，在陆慧莫名其妙的神色中，顾澜为自己当初调查陆慧，送了她那副油画而道歉。

“那居然是你送的。”陆慧讶然，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记着那件事，也曾想过不是阴谋的话，会不会是什么想吃嫩草的富商投石问路，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冲着陆铭来的。

顾澜的眼里都是愧疚，一直道歉，看的陆慧都有点莫名其妙了，“那件事说到底还是我更占便宜一点，你不用这么愧疚吧。”

顾澜似乎是茫然了一瞬间，觉得陆慧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很快又困惑起来，“不知道，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他这样的姿态，让陆慧都有些想笑了。

“那这件事我原谅你了……顾总，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医院。”

顾澜往楼上看了看，那可怜的神情让陆慧都觉得不太落忍，不过顾澜没等她安慰，已经乖乖地跟着陆慧上了车。陆慧和阿克塞昂在后面发信息，顾澜这明显不正常，不过哥哥刚睡下，今晚还是告诉顾澜的医生一下，明天再让他去治疗吧。

到了车上，看着乖乖的顾澜，陆慧终于忍不住问道：“顾澜，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啊？”

顾澜想着自己的两个身份，抠了半天手指，终于还是觉得大顾澜的身份在妹妹面前比较占便宜的样子，他把结婚证的照片调给陆慧看，“他是我老公。”

陆慧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没想到哥哥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隐婚了……原来不是恋爱受挫，这直接到婚变了。

陆慧脸上的困惑太过明显，顾澜羞愧地一低头，把陆铭给他复述过的，大顾澜做过的是又复述给了陆慧，最后总结陈词，“我是人渣。”

陆慧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弄不明白这是傻了还是没傻。

但很快陆慧就没有心情想顾澜的事情了，她的思绪转到了哥哥身上。原来这才是哥哥不让自己回国的原因，这也是哥哥的经济情况不稳定的原因。顾氏所涉足的产业，就算陆慧再国外也能了解一二，她不难想象这几年哥哥所承受的心里压力。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陆慧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希望哥哥和顾澜立刻离婚，离得越远越好。但是现在，陆慧知道哥哥有比遇到顾澜更糟糕的事情——他对顾澜这样的人已经有三分情意。

顾澜看这陆慧沉默的姿态，忽然小声问：“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陆慧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你伤害了我在意的人，我当然会讨厌你。”

顾澜“哦”了一声，就沉默了。

陆慧接着道：“但你现在生病了，不用想那么多，等好了之后再说吧。”

顾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慧可能是觉得自己脑子坏了，“没有生病，我在认真地道歉，陆铭知道我没病……”顿了顿，想到陆慧的这句安慰，仍然没忍住，“你跟你哥哥都好好啊，都是好人。”

倒是把陆慧说的有点不好再跟他生气了。

陆慧把顾澜送到医院，跟医生说了顾澜的异常，自己又回到了病房，让顾澜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乱走，外面很危险的。

第二天一早，陆慧等在陆铭的门外，在陆铭开口之前，就眼泪汪汪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顾澜昨晚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事情，下周一我跟你一起回国。”

陆铭刚要说话，陆慧已经给自己倒好了茶，“现在，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把顾澜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再说一遍！”

陆铭还有些犹豫，那些在他看来有些不堪的过去，还有妹妹可能已经看到的，自己在那样的不堪中，对顾澜竟还有情意。还有最初的那些跟陆慧有关的威胁，陆慧难免会有愧疚……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陆铭却已经感觉自己被妹妹抱住了。

陆慧仰起头，眼中还有泪，脸上却带着笑：“哥哥，我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了，我已经是可以跟哥哥一样战斗的女战士了。”

看着这张脸，陆铭记忆中的那张孱弱的，总是笑的腼腆的小女孩的形象确实远去。陆铭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三年前他失去了永远把妹妹保护成小公主的机会，三年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陆慧已经在外面独自经过磨砺，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行事或许还有稚嫩，但是她已经长大了。

陆铭坐下来，这一次和妹妹进行了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平等坦然的对话。他和顾澜之间的那些纠葛被更完整的告知，还有顾澜的那些心理疾病。

“……所以顾总每次晚上变身，都是在替白天的自己说出未尽之言？”陆慧忽然就把之前的那些串了起来。顾总在见过自己之后出走，在昨晚因为那副油画而过于夸张地一再道歉，或许他歉疚的不是那幅画，而是他导致了自己和哥哥分别的这几年。

陆慧又看着哥哥，“既然顾总是在道歉，又对你表白，你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陆铭的神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不肯真实的面对我，一定要把自己藏在种种假象之后。”

懂了。

陆慧完全地明白了。

两情相悦——不管双方的情有多少，但总是都有的。不过照陆慧看来，这两这么下去，基本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陆慧欲言又止，止了还是没忍住，“那你有告诉过顾总吗？或者问过顾总吗？”

陆铭没说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烦躁和高傲。

陆慧又懂了，“哥，哑巴新郎和哑巴新郎是不会有出路的。”

陆铭被她逗得一笑，被妹妹逼问感情生活的尴尬倒是散去了一些，他有些不满地道，“顾澜总该先开口的，如果他始终如此，那就证明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需要证明，但不是这么个证明法啊，”陆慧被哥哥的恋爱技巧震惊到，撸起袖子就要给哥哥上一课，“推进过程，体验结果，才能证明不合适，你们这完全是卡在了开头啊……”

余下的话却被门铃声打断。

是顾澜。

陆慧坐在屋里，留神听他们的对话。

先是顾总的声音，很客气：“这几天谢谢你了，我今天就回国，跟你说一声。”

“你来就是说这个？”

顾澜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陆铭就礼貌地回答：“好，一路顺风。”

然后陆慧就看到顾总真的转身离开……不是……

“等等！”陆慧跳了起来，追到了门口，认真地看着顾澜，“顾总，还有我，你是不是忘记对我说什么了？”

顾澜没想到陆慧也在，勉强笑了笑，“陆小姐也在。”

“嗯嗯，然后呢？”陆慧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颇有陆铭的风范。

顾澜感觉陆铭和陆慧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针扎的一般，勉强笑道：“我不知道陆小姐的意思。”

陆慧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顾总因为送油画的事情对我道歉，未免有些丢失重点，我觉得我被莫名其妙送到国外这三年，更需要有人负责。顾总，这才是你需要道歉的地方。”

她说的这样直白，顾澜感觉陆铭的视线更加地沉重了，他有些着急，苍白地为自己辩驳：“我不知道你来了国外……但事情因我而起，我可以弥补……”

陆慧打断了他，“那是之后的事情，顾总，我想要一个道歉，像你昨晚那样。”

顾澜记不得昨晚的事情，但是陆慧却在一步步地靠近他，陆铭的视线仍然锁在他身上，顾澜觉得耳边嘈杂起来，手心里都是汗。陆慧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他可以闻到陆慧身上的香水味，顾澜终于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误。

“对不起，陆小姐，虽然很像是狡辩，但是我没有想过让你们分开这么久这么远。”

陆慧站在了原地，良久，才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和哥哥的关系，我也原谅你的错误，但我仍然不喜欢你。”

“我知道。”

“但我接受你重新成为我的朋友的可能，如果你愿意的话。”陆慧这么说着。

顾澜惊讶地看着陆慧。好像……那些他以为无法弥补的事情，似乎还有一现转机……

陆慧抱臂看着面前这两个大人，哼哼一声，对着顾澜道：“所以顾总，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离开酒店呢？”

陆慧给这两位大人打完样，大声地嘲笑着面前的两个人：“哑巴都比你们会说话，你们的嘴除了用来亲对方，就只能做装饰吗？”

两个人都没想到陆慧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陆慧轻轻踢了一脚还站在身后的哥哥，瞪了他一眼。陆铭也终于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你看到陆慧，为什么要逃走。”

顾澜的嗓子里像是堵了石头，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看着陆铭，“我害怕。”

他慢慢地说。

“你们分开这么久，我怕你看到陆慧，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会恨我。就像在走廊上时，你看我的那个眼神，你会一直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害怕，陆铭。”

这次顾澜没有再挪开自己的视线，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直到自己的心跳乱了，他都没有看到陆铭再露出那样可怕的眼神。

“在这件事上，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原谅过去的你。”

“你不用再因为这件事逃跑了。”

作者有话说:

陆慧：呵，所以你们的嘴就只是拿来上/床的是吧？

报告！因为榜单的原因，今天的更新放一起啦。这周（指到下周四）总更新稍微少一丢丢，大概一万五左右，相当于一周五更。下周还是正常的一周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