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它腾空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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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常常不是先有裂缝、继而慢慢塌下来的,大多数时候毫无预兆,轰的一下就塌了。

这一年的除夕夜对章烬而言尤其漫长。

一大早,巷子里就热闹起来,鞭炮声此起彼落,章烬带着杂毛儿出去溜圈,顺便买了几副春联。

他拿了刷子和浆糊,胳膊底下夹着春联,径直往楼上走,杂毛儿一蹦一蹦地跟在后面。它跟着章烬停在二楼,伸着脖子巴巴地凑上去嗅装浆糊的桶,似乎想要伸舌头舔一口。

章烬蘸浆糊的时候,一没留神在杂毛儿鼻子上刷了一下,把它的黑鼻头蹭白了。

杂毛儿着急忙慌地往后缩了几步后,仰着脖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它那缺德的主人逗得笑逐颜开。

在程旷搬来之前,章烬巴不得一炮把二楼轰了,连带着那对扰民的事儿逼情侣,眼下这儿俨然成了他的根据地。章烬给自己的根据地贴上春联,顺便进去巡视了一圈。

程旷的东西都还在,但章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让杂毛儿看着屋,自己下了一趟楼。杂毛儿尽职尽责地蹲在屋门口,一边摇尾巴一边用前爪挠痒痒。

没一会儿,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杂毛儿竖起耳朵望过去,鼻子抢在眼睛之前就嗅出了老冤家的味儿,龇起牙咧开嘴,对她“汪”了两嗓子。

王老太没想到流氓家的狗居然跑到了二楼,被吓了个猝不及防,捂着胸口“哎呦”叫唤。

“要死的畜生!”她挎着菜篮警惕地站在楼梯上,恨恨地咒骂这条恶狗。

王老太正赶着出门买菜,今天儿子和女儿都要上她这儿吃团圆饭,本来就忙忙匆匆的,谁知道家门还没出就碰上了拦路的狗,王老太又急又气,骂完了狗还要骂主人。

这时候章烬上来了,小畜生狗仗人势,立马凶狠地蹦起来了,王老太铁青着脸,悻悻地闭了嘴。

这个没素质的流氓轻蔑地斜她一眼,从鼻子哼出一声,回敬了她一句“老不死的”,然后带着杂毛儿进屋去了。

屋门甫一关上,王老太就啐了一口,把晦气呸出去,才蹽开腿赶紧下了楼。

走到院子外,她碰上了拎着菜回来的向姝兰,向姝兰客气地对她笑了笑。王老太觉得她笑起来更像个狐媚子,因此没给这女人什么好脸色,径直跟她擦肩而过。

章烬的模样随了向姝兰,王老太看母子俩谁都不顺眼,她不禁又想起刚才在楼梯上的情形。起初她在气头上没多想,现在才认真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只畜生怎么会蹲在二楼呢?二楼的学生明明已经走了呀!门又是怎么开的?

而且她记得小流氓上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个糖盒——这种糖盒她家每年都摆,大年初一早上,小孩子拜完年就往盒子里抓一把零食吃。

王老太皱着眉,感觉小流氓有些古怪,她去的路上没想明白,买菜回来以后又有了新的发现。

“哟,还贴上春联了?”王老太路过二楼时停下了脚步。红彤彤的春联刺激着她,让她忽然想起了许多可疑的发现。

她想起小流氓大清早衣不蔽体地从二楼出来,被她撞见了好几回;还想起有一回下雪,她从窗户里看见楼下有两个人抱作一团——当时窗子雾蒙蒙的,她没太看清,才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但她肯定其中一个是小流氓,因为那条狗就跟在旁边。

王老太冷不防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一楼那对母子的事了。这骇人听闻的猜想应在别人身上,她或许不会信,但向姝兰本身就不正经,这娘儿俩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其母必有其子。

王老太在二楼门口又呸了一口,心想,别把晦气带回家里。

章烬把糖盒放在程旷床边的书桌上,盒子里有奶糖、开心果、橘子和瓜子,装得满满当当。接着他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藏在了程旷的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章烬才心满意足地下楼了。

那会儿向姝兰已经从超市回来了,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很快飘出浓郁的香味。她难得在家里过年,又是煲汤又是烧鱼,做了格外丰盛的一桌菜,一惯冷清的家里头回有了像样的年味。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杂毛儿趴在沙发前,一边咯咯地啃着排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春节期间,广告都是喜气洋洋的,杂毛儿跟着广告,鹦鹉学舌地喊“汪汪”,向姝兰乐得合不拢嘴,对章烬说:“我们家狗成精了。”

章烬赏给杂毛儿一块五花肉,为杂毛儿正名:“它可是哮天犬。”

哮天犬叼着肉,谄媚地摇了摇尾巴。

这是向姝兰离婚以来,他们母子俩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向姝兰跟章烬碰杯喝橙汁的时候说,以后的日子要蒸蒸日上。

没想到却事与愿违。

下午向姝兰的电话响了又响,那伙口含盐巴的赌棍大年三十也不消停,呼朋引伴凑出了几桌麻将,向姝兰应下了,吃完饭就去了棋牌室。

太阳就是从她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往下沉的。

她出门前对章烬说,晚上会早点赶回家做年夜饭,但是她食言了。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院子外面就响起了鞭炮声,王老太家是最先吃年夜饭的,喧闹的声音从阳台漏出来,一楼都能听见。

章烬坐在院子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向姝兰回家,杂毛儿在他脚边跑来跑去,很快就饿了,不停地用脑袋蹭章烬的腿以引起他的注意。但它的主人自顾不暇,推了推它的狗头,懒得管它。

院子里凉飕飕的,章烬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他仰头看了眼已经擦黑的天色,心里不由得钻出一丝焦躁:他妈怎么还不回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向姝兰,等了一会儿,没打通。

棋牌室声音嘈杂,向姝兰可能听不到来电铃声,没人接也是常事。但这回章烬却突然有些心烦,他又等了一阵,决定去棋牌室接向姝兰。

章烬钻回屋里,把桌上那盘排骨拨出来,倒进杂毛儿的食盆里,然后对杂毛儿吹了声口哨,把它叫过来。

他家狗巴巴地盼了半天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它歪着脑袋趴在食盆边,冷了的排骨同样啃得吱吱响。等杂毛儿吃饱了,章烬捏了捏它的耳朵,把狗带出了门。

有些人家已经吃完了团圆饭,开始放烟花了。章烬出门时,正巧听见“噗”的一声响,火星喷溅着从纸箱里蹿出来,飞到天上炸开了,好几个小孩儿站在台阶上仰着脖子哇哇地叫着。

嘁,跟没见过烟花似的。章烬心说。

在一片灯火通明中,只有他家是暗的。章烬踩着一地的爆竹屑,把院子外的铁门锁上了。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棋牌室已经关门了。

一人一狗在门口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章烬直接掀开旁边一家小餐馆的门帘,向餐馆的孙老板打听情况。

孙老板的餐馆开了十来年,跟向姝兰一家人都很熟,一见章烬他就“哎哟”了一声,没听章烬说完就开口了,仿佛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似的。

“你来找你妈的吧?哎呦喂,你来晚了,刚才有几个警察到这儿来,把打麻将的人都带去派出所了!”孙老板说,“最近查赌博查得严,我在隔壁听到说,你家好像是被人举报了……”

章烬在冷风中打了个寒噤,孙老板看他脸色不好,正要劝慰一番,只是没等他说话,章烬就跑走了。

他一刻也没停,直接赶往派出所,杂毛儿迈着三条腿,在他身后卖力地追着,等它好不容易追上时,它的主人却折了回来,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跑。

章烬从家里拿了钱,让杂毛儿待在家里,自己蹬上摩托车,一口气不歇又赶回派出所。交完罚金后,章烬等了一段时间,警察才把向姝兰带出来。

当时章烬气喘吁吁地靠墙站着,抬眼看见向姝兰时,他一口气呛在气管里,佝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

——向姝兰披散着头发,脸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已经红肿了,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

章烬积压的烦躁和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咬着牙问:“谁干的?”

对面两个警察见他面色不善,警惕地站了起来,严厉地叱道:“想干什么?”

“妈没什么事,先回去行吗?”向姝兰连忙拉住章烬的胳膊,小声地哀求着。

章烬盯着她的脸,忍气吞声地没说话。向姝兰又转向警察,抱歉地笑了笑,挽着章烬出去了。

她坐上摩托后座,章烬踩了一脚启动杆,车子很快轰轰地发动,冷风从两侧扑来,向姝兰箍着章烬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的羽绒服里。

这股温暖让她满心愧疚,脸上的伤跟着抽痛起来。向姝兰知道章烬在等她的解释,她在心里不断地打着草稿,想编织一个心平气和的谎话,于是很长一段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摩托蹬上坡的时候,向姝兰的谎话终于编好了,但坡陡,她不想让儿子分神,决定进了巷子再说;等到进了巷子里,向姝兰又迟疑了,这里离家不远,她想还是回家再说;当终于到了家里,她看见满桌子中午剩下的冷汤冷菜,想起她儿子等她回家吃团圆饭,到现在却还空着肚子,她垂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向姝兰端起桌上的菜,走进了厨房。

章烬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烟,把纸皮捏破了,卷在里面的烟草散了出来。厨房里还是叮叮当当地响着,但现在这个声音已经不能让他的心雀跃起来了。

他拉开抽屉,把压在最底下的黄皮纸袋拿了出来,这个纸袋是前年中秋节的时候,章昊让他去东郊火车站,跟月饼一块儿拿的。纸袋里边装的是几张全家福照片,是他和向姝兰离婚之前,一家人去照相馆照的。

章烬看着它,一时间觉得自己跟照片上的人没有两样。

哪怕他成了炮哥儿,他照样保护不了向姝兰。

过了一阵,厨房的声音停下了,熟悉的饭菜香又飘满了屋子,向姝兰洗好了碗筷,到章烬的房间喊他吃饭,她刚张口,屋外就响起了喧闹的鞭炮声。

这是一个不美丽的巧合。向姝兰怔怔地看了眼挂钟——已经十二点了。

过了守岁的时间,那一桌过时的“年夜饭”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烬啊,吃饭吧。”爆竹声停下后,向姝兰轻轻地说。

章烬不想动。从棋牌室跑到派出所、再从派出所跑回家,那么长的一段路跑下来,他也没觉得有多累,但现在干坐着,他却感到累极了。

戾气攥着拳头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章烬的眼睛都被愤怒烧红了,他十分暴躁,甚至想冲向姝兰发火,可是他一看到向姝兰的脸,就什么火也撒不出来。

向姝兰歉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妈给你盛好端过来……”

话没说完,章烬就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到客厅,在饭桌边坐下了。

“到底是谁弄的?”章烬又一次问道。

向姝兰这回没有再沉默,她拿出了编好的谎话,轻描淡写地说:“误伤的,有一桌人算钱的时候吵起来了,我上去劝架,不小心被抓了几下。”

她吃饭时,****的伤口跟着脸部肌肉鼓动,灯光下,隐约能看出巴掌的痕迹。

“那举报呢?”章烬接着问。

向姝兰愣了一下:“我哪知道是谁……”

章烬窝着火,没再说话,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进屋了。

向姝兰的闪烁其词无异于是给火上添了一把油,章烬突然意识到,他给不了向姝兰安全感,尽管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向姝兰还是不敢让他为这个母子俩的小家庭遮风挡雨。

章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用谎言和缄默维持的平静不堪一击,随时等待着爆发。

直到第二天清早,向姝兰接到了一通电话,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轻轻地落了下来。

这通电话是一个叫周东平的男人打来的,向姝兰在院子里洗衣服,她的手机在屋里充电,章烬原本想替她拿过去,看到这个名字时,他眼皮跳了一下。

他想起了“周叔叔”,那个在他家吃饭的、油头粉面的男人。

紧接着他又想起那辆车。

章烬改变主意,没把手机给向姝兰,自作主张地按下了“接听”。

周东平一上来先“喂”了几声,可是没听到回应,他以为对方在生气,叹了口气道歉说:“姝兰啊,不好意思,昨晚的事都怪我,是我没处理好家务,不然也不会闹到派出所去……你还好吧?伤得严不严重?去医院看过了吗?”

周东平说了一串,但向姝兰一直没出声,他感觉有些奇怪,又停下来“喂”了几声,问:“你听得见吗?”

章烬这才开口了:“我妈脸上的伤是你害的?”

周东平发现对方不是向姝兰,吃了一惊,猛地挂断了电话。

章烬憋了整整一夜的怒火不可遏制地蹿出来,他把向姝兰的手机揣进兜里,径直走向他妈,沉声问:“周东平在哪?”

向姝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她被章烬的脸色吓到了,什么也来不及想,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别去!不关他的事。”

“你不说我自己找!”章烬火冒三丈,甩开向姝兰的手,掏出摩托车钥匙就要走。

向姝兰挡在摩托车前,不让他离开,连声说:“烬烬,你听妈的话,别出去……”

章烬扔下摩托车,一把拉开了铁门,门摔在砖头墙上发出“咣”一声响,把杂毛儿惊得跳起来,也把门外的王老太吓得腿软摔了一跤。

章烬急匆匆地出门,差点被地上的王老太绊倒,他没收住脚,踩在王老太的鞋上,把王老太痛得“哎唷”叫唤。

“夭寿啊!大清早野鬼赶着去投胎啊!”王老太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

向姝兰赶紧把章烬往里推,她挤出来一边扶王老太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王老太立马瞥见了向姝兰脸上的伤。

流言传得飞快,她今天早晨出门散步就听她的老姐妹说了昨晚棋牌室发生的事情,据说向姝兰当小三被抓包了,正牌是个彪悍的母老虎,直接撸起袖子冲到棋牌室打人。打了人还不够,母老虎心黑手狠,顺便把棋牌室一众赌棍也给举报了。

王老太一见向姝兰这副鬼样子,就知道老姐妹说的百分百没错。

她像碰到了脏东西似的甩开向姝兰,没好气地说:“别挨我!我自己有手有脚!”

说着她看了一眼小流氓,发现他居然还瞪自己。

大年初一就被短命鬼踩了一脚,一整年都不吉利了。王老太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娘的不三不四在外面勾搭男人,养出来的流氓儿子也是一路货色!天天往男的屋里钻……”

章烬脑子“嗡”的一下,理智被狂躁的怒火烧得一点也不剩,他抡起了拳头吼道:“老不死的!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王老太吓得大叫起来,她一只脚被踩痛了,跑也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小流氓揪住领子打死,这时候向姝兰拼命地拉住了章烬。

“你放手!我今天非要弄死她!”章烬眼里全是血丝,这些血丝有的是一晚上熬出来的,有的是被怒火烧出来的。王老太碰了他的底线,法律和道德突然间灰飞烟灭,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向姝兰死死地拽住章烬,她既没有自己的儿子高,也没有他壮,这个瘦小的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没让章烬的拳头落在王老太身上。

王老太扶着墙想跑走,然而小流氓的家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一边吠叫一边凶恶地扑向她。

王老太的眼泪被吓了出来,她泪眼朦胧地喊着“救命”,向姝兰企图喝住杂毛儿,可是杂毛儿不听她的,因为章烬说:“咬死她!”

杂毛儿追着王老太跑出去了。

王老太很走运,在跑了一段路之后,她的高材生儿子及时赶来了。

王老太的高材生儿子拎着礼物、拖家带口地来给老母亲拜年,一来就碰上这样混乱的场面——一条恶狗追着老母亲咬,而他的老母亲老泪纵横地喊着救命。

高材生儿子扔下大包小包,只留下手里的一盒饼。这盒饼价格昂贵,包装也十分精致——它用铁盒装的,沉极了。

他赶到王老太身边,抡起铁盒,就像抡起一个大铁锤,像打铁一样狠狠朝狗头上砸过去。这条恶狗瘸了一条腿,比不得健全的狗灵活,没躲过去,第一下就被砸中了。

高材生儿子料定这第一下已经够将这条狗砸出脑震荡,但想起老母亲可怜的样子,他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又乘胜追击,连着砸了好几下,砸得瘸腿狗叫得比他母亲还可怜、砸到铁盒上都见了血才罢休。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堵墙的后面,章烬被向姝兰死死地拦着,只远远地听见杂毛儿的叫声,什么也没看见。

杂毛儿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血肉模糊,只有肚皮还一鼓一鼓地动着。王老太不敢回家了,让她的高材生儿子开车带她走。

高材生儿子横着眼不答应,要去找狗主人理论。

王老太硬拉他走:“那一家人都是流氓!不讲道理的!不要跟这种人家打交道!”

高材生儿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带他的老母亲走了。

地上的杂毛儿敏锐地感觉到危险远去了,颤颤地动了动爪子。对一条健全的狗而言,被打成这样还想再爬起来,不如眼一闭直接登天更为容易,更何况是它这只三条腿的残疾狗。

要爬起来几乎是生命的奇迹。

可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发生在一条丑巴巴的土狗身上。

杂毛儿靠着棍子似的三条腿把身体支撑起来了,它耸着身体,一蹦一蹦地往回走,循着空气中它主人的味道。

它每蹦一下,棍子似的瘦腿都像要支撑不住塌下去似的,每次移动的距离都很短,速度很慢,不及它头上的血流得快。

有一个骑单车的人路过,差点没留神要撞上这条狗,还好他及时扭了车头,虚惊一场。

“蠢东西不会看路!”骑单车的人骂道。

杂毛儿垂着脑袋,慢吞吞地蹦着,血流到它的鼻子里,堵住了空气中的气味。没有了气味引导,杂毛儿有些蹦不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它撞上了一个人,把血蹭在了那个人的裤腿上。

这是它最后一次撞上章烬的腿。

杂毛儿棍子似的腿折断般地弯下去了,在它身体塌下去的那一刻,它腾空而起了。

章烬把它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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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长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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