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谢青山还是赖掉了，毕竟谁也不能拒绝那么丰盛的一顿年夜饭。

上次来谢家，何煦除了客厅什么也没看到，这一次看到那长龙一样的餐品，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误入了皇宫夜宴。

“别愣着呀，快坐，挨着阿姨。”荀蕊热情招呼。

“哎，好、好…”

何煦局促落座，但没有谢清尧在旁边，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没底。

可以说从记事起何煦就没过过年，跟何畏住一起那几年，过年了就和何畏煮一锅面吃上两天，到最后面条都煮烂到不成样子，就着汤喝了凑合几顿。

和徐凤芝在一起住的那几年就更不用说了，过年是人家一家三口庆祝的日子，与他这个外人没有关系。他还是老样子，自己偷偷煮一锅面，对付着吃两天，饿不死就行。

自己出来独立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还是离不开面，每年囤一堆方便面，窝在家里呆几天这年也就过去了。

“小煦尝尝这个，这是家里厨师的拿手菜。”

何煦从神游中回神，点点头乖巧接下，然而一低头不知为什么眼睛忽然酸的很。

“好吃吗？”荀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等回应。

“好吃。”何煦撑起笑意点头，可实际上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他全然不知道。

看他鼻头红红，谢清尧从对面伸手递了张纸过去，替他解围道：“妈，何煦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他肠胃不好，你看都快给人家辣哭了。”

荀蕊还没说什么，谢青山先鼻子哼一声，“吃个东西还能哭，也没什么大出息。”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荀蕊瞪他一眼。

“叔叔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什么出息。”何煦蹭着眼角笑笑，“不过我不是辣哭的，是第一次过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触。”

谢青山表情凝了一瞬，随后又没好气嘟囔一句：“有什么稀奇的，以后不是年年过。”

荀蕊蹙起眉头用胳膊撞了撞谢青山，却见他并不理会，伸手夹了一口菜扔到了何煦碗里。

何煦怔怔抬头，没明白谢青山什么意思。

被他盯得不太自在，谢青山眉毛一撇，半天吭出一句：“这菜不辣。”

闻言谢清尧不禁朝谢青山投去诧异的眼神，连荀蕊都没忍住看他一眼，接着颔首轻轻笑了。

何煦从话里听出了点傲娇的意思，他感觉谢青山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他，又怕自己误会，半天没敢动谢青山夹的菜。

“怎么，她夹的就能吃，我夹的就有毒？”

见何煦许久未动，谢青山不免有些不高兴，但他刚说完，何煦就连忙否认把菜吃了。

谢青山没有骗他，菜不仅不辣，还意外的好吃，何煦这种不贪口舌的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谢青山注意到何煦的动作，眼神就一直盯在他身上，谢清尧默默和对面荀蕊交换一个眼神，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吃完饭离跨年还有一段时间，荀蕊提议要不要玩点什么打发时间，谢青山拍拍裤子起身，不配合道：“要玩你们玩，我去院里看看梅花。”

“还这么不合群。”荀蕊吐槽一句，正打算招呼何煦和谢清尧过来，刚才已经走到门口的谢青山又折了回来，荀蕊见状笑着揶揄他：“还是想和我们玩的对吧？”

“何煦，你跟我过来。”谢青山没搭茬，径直叫了何煦。

何煦愣愣指了指自己，“我？”

“废什么话，再磨蹭一会花都谢了。”

谢青山语气不怎么好，何煦怕惹谢青山生气，匆匆和谢清尧对视一眼就赶忙追上去。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谢清尧不禁看了看荀蕊，“妈，我爸他…这什么意思啊？”

荀蕊也眉心微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似是轻叹一声：“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外面寒风凛冽，但是院内墙高，周遭又遍布暖色的彩灯，衬得冬夜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谢青山步伐矫健走在前面，何煦在后面紧紧跟着，走出好远才到梅花林。

花枝上挂着雪，坠着枝头压低了花朵，谢青山不开口，何煦也不敢张嘴，抱着胳膊在谢青山身后漫无目的地神游赏花。

“上次你来，没机会看到这花开，挺遗憾的。”

何煦吸吸鼻子，随口应道：“是挺遗憾的。”

谢青山摸梅花的手顿住，雪水化了一手，半天收回手在衣服上蹭干，顾左而言他：“晚上的饭好吃吗？”

“好吃。”何煦实事求是。

“那以后…没事就和阿尧回来吧。”谢青山神色有些别扭，“厨师我给你留着。”

外面虽然不至于寒风呼啸，可站久了依旧很冷，何煦正搓着胳膊取暖，冷不丁听谢青山这样说，不禁僵住，“您说什么？”

“没听见算了。”

“不、不是，我听见了。”何煦垂下两手，“只是…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之前的事，是我对你有偏见，今天相处下来，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谢青山仍旧拉不下来脸道歉，可态度却软了下来：“要是你还喜欢阿尧，就多来走动走动，叔叔阿姨欢迎你。”

一股风吹过来，何煦打了个哆嗦，也让他清醒了，“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和谢总的关系…目前还没什么，我想您是误会了。”

“我能看出来，阿尧对你是上了心的，如果你还有心，叔叔支持你们。”想了许久，谢青山按了按何煦的肩膀，“以前觉得你是攀附大树的藤，今天才知道你是有傲气的梅，叔叔看走眼了，这次是那小子眼光更好。”

是藤是梅对于何煦来说并没有分别，他意外的是谢青山对他的改观，更意外的是居然有人会用这么好的事物比喻他。

“谢谢您夸奖，可是我…没您说的那么好。”何煦揪了揪衣角，低头笑笑：“我和谢总不般配，他以后能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谢青山望着何煦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惜，眼前这个文静的孩子脸上看不出一点对自己的自信，连说的话也透着对自己的轻贱。

荀蕊说的没错，一辈子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别人施加的一点点恶意就足以让他把内心封闭起来，低着头面对别人。

想到这谢青山有些自责，那些堵在嘴边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的话也像找到了出口。

“小煦，之前的事叔叔错了。你的出身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善良懂事，是个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回家晚了，发的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