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临近谢家，何煦不觉开始紧张起来，上次是未知结果的紧张，而这次却是已知后果的紧张。

他下意识望一眼正在开车的谢清尧，发现对方嘴角居然还微微上扬着，和他焦虑不已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视线落到他那条受伤的胳膊上，歉疚感也油然而生，罢了，这次刀山火海权当偿他救命之恩。

谢家老宅虽然远在市郊，可离开城市的繁华夜景，在城郊地段也别样气派。

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就能看见灯光下谢宅气势恢宏的模样，金色的灯光笼在壮观的老建筑壁围，衬得谢宅宛如一座豪华的宫殿。

看到谢宅的轮廓，何煦的紧张也到了顶点，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不论谢青山说什么，他都受着。

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是一晚而已。

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管家早已在大门处等候，看见他们的车远远过来，便立刻敞开大门迎接，两侧站着恭候的女佣，在车子驶过时齐刷刷喊了一声“欢迎夫人、少爷回家”。

上次何煦随谢清尧过来还没这等待遇，也不知道这次是借了荀蕊的光还是借了除夕的光。

谢清尧停好车，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笑道：“这个时间刚好，应该马上就能吃年夜饭了。”

“赶紧进去吧，你爸估计早就等急了。”荀蕊笑着催促。

迈进大门那一刻，何煦一整颗心直接悬到了嗓子眼，哪怕他还没见着谢青山的影子，身子却已经做出了应激反应。

“爸，我们回来了。”

在一楼大厅没见到人，谢清尧边换鞋边冲着楼上喊了一声，不过回应的声音确实在一楼另一侧响起来。

“磨磨蹭蹭，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谢青山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唐装从阳台那侧进来，手里还拿了几株梅花。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再说这不是时间刚好吗？”谢清尧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梅花交给女佣，吩咐道：“找个花瓶插起来，插好放在西侧那边的书柜上。”

“好的少爷。”

谢清尧抬手间谢青山便看到了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神情骤然严肃起来：“受伤了？”

“啊，没什么，就不小心划了一下。”谢清尧边说边把胳膊往后藏了藏，转移话题似的把何煦拽到身侧，“别光说我啊，我把何煦带回来了，一会让他和您好好聊聊。”

突然被cue，何煦恍惚一下，随即赶忙低下头恭敬鞠躬说道：“叔、叔叔好。”

谢青山瞥一眼何煦，脸色并不见好转，看得出他老人家还是不怎么待见他的。

“我们能有什么好聊的。”谢青山哼出一口气，但总归是没有用太恶劣的态度。

“大过年的少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钱呢。”荀蕊过去拉一把谢青山，推着他坐到沙发上，转过来笑眯眯招呼何煦：“别站着了，快坐下说。”

何煦依言坐下，拘谨地朝谢清尧那侧靠了靠，所幸察觉到他在紧张的谢清尧也向他这边挪了位置。

一模一样的修罗场，外面都是天寒地冻，但屋里何煦紧张得满头是汗，不觉揪紧了裤子。

“话没说两句，汗倒流了一脸，怎么我是老虎？会吃人不成？”谢青山见何煦那个模样就看不上眼，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你会说话就说，不会就把嘴闭上。”荀蕊皮笑肉不笑地抬肘怼他一下，把手中刚剥好的橘子一整个塞进谢青山嘴里，“这橘子甜，你尝尝。”

谢青山给塞满了嘴，有话也说不出，看荀蕊还要再剥赶忙摆手按停，含糊不清地直说“不吃了”。

何煦本来挺紧张的，但是看到穿着唐装一脸严肃的谢青山被迫吃橘子的样子，一下没忍住，低头乐了。

谢青山刚咽下橘子，听见他笑，抬眼飞去一刀问他：“你笑什么？”

何煦立马收敛了笑意，摇摇头说：“没、没什么。”

“我说爸你差不多得了，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要不是我早习惯了，上来就被你这么严肃呵斥两句，我也害怕行吧？”

谢清尧适时握住何煦紧张纠结的手，轻轻按了两下，主动帮何煦解围。

“嗬，没等怎么样呢就护上了，以后还不翻了天了？”谢青山冷哼。

“爸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这叫哪门子护着，本来就是您说话不好听，怪的着我吗？”

“我管你爱听不爱听，你爸我说话就这样，不听滚出去。”

谢青山抬手指着骂，荀蕊听不下去又塞了个橘子给他，“大过年的就不能少说两句，儿子要带小煦回来你不是同意了，现在装什么不耐烦，也不怕讨人嫌！”

谢青山不得不又停下来嚼橘子，连连指了谢清尧好几次，苦于说不出话只能眼神警告。

谢清尧有荀蕊做主根本不甩谢青山这个无用的威胁，反而趁着他说不出话来乘胜追击：“爸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带何煦回来，你和我一起给何煦道歉，有这事没错吧，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闻言谢青山赶忙三两口吞了橘子，“默认个屁，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谢清尧不慌不忙从兜里摸出手机，调了一段录音给谢青山，边外放边说道：“上次和您喝酒的时候提的，就是怕您醒了翻脸不认账，我才录的，看样子留存证据果然是对的。”

荀蕊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默默朝谢清尧竖了个大拇指。

“你这算非法录音，家里可坐着个大律师呢，你这证据不合法，我不认。”

音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那天的事他的确印象不深了，但是他好像确实答应了谢清尧什么事。

就是内容他实在记不清了。

谢清尧找他喝酒那天坚定地告诉他自己就是喜欢男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肯改，不得不接受现实以后他喝了好多酒，到后来都断片了直接在医院醒过来的。

这小子借着他喝醉乱提要求，那不是趁人之危么？

“我就知道您肯定不认，但是作为律师的儿子，该有的警惕性我还是有的。”谢清尧点开手机上一段监控视频，笑眯眯递给谢青山：“这是一楼的监控，有图有真相，这回您还想赖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