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何煦独自一人进去，这间不在明面上的密室看起来比上次的地下室还要整洁舒适些，连齐越坐着的床板都比之前好上不止一倍两倍。

但物质条件提升的同时，伴随的是变本加厉的精神折磨，就如同之前在国外那时一样。

囚禁齐越的小空间里布满了与萧彦相关的一切东西，包括何煦在“代人受过”时被迫对着道歉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正对着齐越的床，其他的照片也贴在各个角落，齐越但凡睁开眼睛便躲不过这些，何煦进去的时候他正抱着头缩在角落，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与颤抖。

听到脚步声，齐越的身子明显缩得更紧，连带着呢喃的声音也带出一丝哭腔。

何煦见状驻足，望着齐越陷入了沉思。

如今这个光是听到脚步就吓得瑟瑟发抖、精神恍惚的人，和他曾经无数次钻研模仿的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相去甚远，褪去了那份自信跋扈的模样，看起来狼狈又可悲。

从小支离破碎的原生家庭和亲情缺失造就了何煦矛盾的性格，他习惯于对伤害他的事逆来顺受，同时又对伤害过他的人痛恨到咬牙切齿。

包括何畏，包括徐凤芝，包括谢清尧，包括萧策，自然也包括齐越。

对于齐越此时此刻的境遇，何煦谈不上同情和可怜，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更加坚信，比起在这里接受萧策的私刑，齐越更应该接受法律制裁。

他的动作要快，不然依现在的状况，不等他把齐越放走，齐越肯定会在这里疯掉。

何煦没有再上前，转身离开密室，走出去拍了拍顾卿安的肩膀。

本来他也没什么想和齐越交代的，他来这一趟不过是想试试顾卿安对他的忍耐底线到底在哪。

在门口守了不过几分钟的顾卿安一愣，“这么快就聊完了？”

“也没什么好聊的，看他精神状态不怎么样，我就出来了。”何煦实话实说，只是回头又打量一下这个不起眼的密室，问出了心中的好奇：“为什么换了个地方？”

“不该问的别问。”顾卿安不搭茬，拽出堵在门口的何煦，背过身将那面假墙又锁了起来。

“我就是好奇。”何煦眨眨眼，怕顾卿安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

可能是觉着反正钥匙在自己手上，何煦有什么坏心思也没办法实现，权衡一会感觉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简短撂下一句：“他一直在这。”

“胡说，之前明明就在地下室…”

“那只是偶尔。”顾卿安淡淡打断他，眼神中带有深意，他没继续往下说，但何煦却忽然懂了。

也就是说，齐越一直被关在这接受精神折磨，如果偶尔被带到地下室，那就是萧策需要他…的时候吧。

何煦边想边走着，不留神的工夫就走到了一片他未涉足过的领域。

所幸顾卿安就在身后一直默默跟着，不至于让他在萧策的庭院里迷路。

迎面拂过的风已经不再那么冷冽，但随风刮过来的碎枯叶仍迷了何煦的眼睛，他赶忙低头去揉，眼前朦胧中恍惚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门。

何煦放下手，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门，用一种模样看起来有些古老的锁层层环套，看起来异常难开。

“这是后门，平时不会开的应急出口。”

没等他开口，顾卿安先行解答了他的疑惑。

何煦将信将疑望了眼被层层锁住的门，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东西真的可以应急吗？总觉得打开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奇归好奇，何煦也并没有多分一些注意力给这奇怪的锁，又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看天色渐晚就主动提议回去休息。

直到夜幕降临萧策也没回来，何煦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发起呆来，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齐越凄惨狼狈的模样。

握着手臂的手指慢慢收力，抓得衬衫揪出一团褶皱，何煦因痛回神，缓缓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绝不能再拖了，他不能等到齐越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然而他就算能顺利把人送出去，他又该怎么全身而退？以萧策的个性，得知他做的好事恐怕后半辈子也要和他没完没了。

监禁齐越的罪证关不住萧策，甚至没有一条直接证据能证明人就是萧策控制起来的。

想到证据，何煦眉心又深了几分。不要说萧策监禁齐越的证据，就是齐越过失致萧彦死亡的证据他也没有，即便人如他所愿被放出去，齐越也不可能乖乖认罪。

证据证据，怎么到处都要证据？

何煦烦躁地揉乱头发，手指猛地顿住，指证齐越的证据他虽然没有，但萧策有啊。

虽然，他绝不会给自己就是了。

不过好歹这算是有了条明路，何煦捋顺头发，心中的烦乱消散一些，可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何煦低头搓了把脸，转身准备去浴室洗澡，忽然瞥见门口站着一道人影。

原来他刚才想的太出神，连门什么时候开了都没发觉。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连敲门都没反应。”

萧彦看起来似乎站了有一会了，何煦这会如果说自己什么也没想，看起来也不怎么合理，对方不仅不信恐怕还要多生猜疑。

几乎是抬头的一瞬间，何煦灵光一闪，没有像往常那样立马堆起笑脸，而是故意做出一副还在沉思中的模样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这张脸可看不出这个意思。”

萧策走进来，何煦搂着胳膊微微向后侧身，表现得有些抗拒，这一动作成功引得萧策蹙起眉头。

“到底怎么了？”

尽管何煦想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多几分委屈和埋怨，可毕竟是临时起意，情绪一时到不了他预想的状态，只能偷偷在萧策看不见的地方掐住胳膊，痛感之下顿时红了眼圈。

“我就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要把齐越留在身边，难不成您没有证据送他进监狱？还是说…”何煦故意停顿半秒，“还是说其实您恨他是假，实际是因爱生恨，才找我做消遣？”

“闹了半天原来是吃醋了。”萧策闻言轻笑，勾着何煦的下巴凑近，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摸上何煦背后，摩挲着笑问：“我对他是恨是爱，你还不清楚吗？”

何煦绷直身子，成功被唤起了“代人受过”时的记忆，他的身体比他记得还要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

“如果太闲了就去找点事做，别成天在这像个女人一样争风吃醋。”萧策轻拍他的脸颊，转身将浴巾丢给他，“没什么事就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

“知道了。”

何煦的乖顺使萧策心情大好，已经走到门口的他突然站住脚步，侧头对何煦笑道：“证据我自然有，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他在这，我也可以考虑把他送回他该待的地方。”

何煦还不等扬起嘴角，萧策下一句话已经出口。

“代价就是你要在我身边一辈子，你自己好好考虑。”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单身狗除外（我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