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谢清尧浏览过合同的内容，就提笔没有迟疑地签下了名字。

“周一我会去接手，希望谢总尽早处理好烂摊子。”

萧策满意地收起合同，还故意伸手和谢清尧说上一句“合作愉快”，谢清尧冷哼一声，没做理会。

何煦坐在沙发上，还有些回不过神。他没有想到谢清尧会答应地这么快，多年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这个人却好像连半分留恋都没有。

“满意了吗？”谢清尧转向还在出神的何煦，没有预想中那样咬牙切齿，反而多了几分寒凉。

何煦被他这一声唤回神，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满意。”

“那就好，我还怕你嫌不够。”

谢清尧深深望一眼何煦，用最重的语气说完这一句，就起身踉跄着往门外走去，何煦下意识起身扶了一把，但被谢清尧面无表情地甩开。

“不用演了。”谢清尧头也没回，“你现在可以高兴了，何煦。恭喜你，终于脱离苦海。”

何煦的手僵在空中，是了，现在谢清尧如何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不必再费心讨好，也不需要懂事听话，甚至可以昂起下巴耻笑谢清尧，说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面对这一切，他却体会不到想象中的快乐。

就像得知徐凤芝癌症晚期时那样，他明明应该高兴的，但他就是笑不出来。

甚至还会感到难过。

谢清尧的背影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何煦才缓缓勾起嘴角，笑容中带着自嘲。

养一条狗四年还会有感情，何况还是那条被饲养了四年的狗。这段关系里何煦就是那条被饲养四年的狗，现在主人终于放他自由，他竟然还会感到落寞。

何煦啊何煦，你贱不贱啊。何煦在心里暗骂。

看他久久杵在那望着谢清尧离开的方向发呆，萧策不禁讥讽道：“还看呢，这么不舍得？”

何煦收回目光，摇头淡淡否认：“不至于。”

“那就好，我最讨厌优柔寡断的人。”萧策似是在肯定何煦的回答，又好像是一种警告，“我很欣赏你，别让我失望。”

何煦点头称是，看向萧策的眼里带着臣服的神色，可在那层伪装之下，还藏着令人胆寒的深意。

你还会更欣赏我的，别急。

许是何煦这副乖顺服从的模样过于讨巧，萧策心情大好，从桌上拿起合同与何煦聊起了分配问题，“答应给你的一半，我会在这两天打到你的户头，如果你不想直接拿钱，换成股份之类的也可以。”

何煦深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于是摆摆手否掉萧策第二个提议，“还是拿钱比较好，这个我熟。”

萧策一直都很欣赏何煦的自知，这一次也不例外，这样懂分寸又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少之又少，某种层面来说何煦是很难得的人才。

“那好，到时我会把公司估值，折出一半给你。”

萧策是个诚信的商人，何煦并不担心，对这个处理结果也没有异议，爽快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萧策停顿半晌，似乎遇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情，过了会才又重新开口：“之前问你的事，你有考虑清楚吗？”

“什么？”何煦疑惑地问。

萧策没再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问道：“要不要来我这里？”

何煦的记忆也被唤起来了，先前萧策确实提过这个，他随口敷衍搪塞了一时，到底还得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萧总想让我以什么身份来这里呢，还是齐影帝的替身吗？”

“本人就在我脚下，我犯得上再找个替身进来？”萧策上前抬起何煦的下巴，盯着他眼神灼热：“当然是做我的情人。”

何煦难免诧异，“您确定？让这张脸做您的情人？”

“你和他不一样，你们不是同一张脸。”

要他做齐越替身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何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脑袋里回想下那天在办公室撞见的场面，不由一阵恶心。

本来已经渐渐消停的胃也因为他这不合时宜的回忆，一下子又活跃起来，瞬间反胃到让何煦有些想吐。

何煦忙捂住嘴，萧策见状不禁眉头一紧：“就是不愿意也不至于想吐吧？”

何煦只得摆手，勉强忍住反胃的感觉艰难解释：“胃突然不舒服…”

萧策这才重新打量起他，脸色比刚来那会虽然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带着略显苍白的病态，看来身体的确不舒服，并不是在装病逃避问题。

反正他们也来日方长，萧策也不急于当下就得到何煦的回答，于是没有逼着何煦回答，叫顾卿安把他安置到客房，以防万一还叫了医生过来。

何煦的胃病已经是好几年的老毛病了，用医生的话说现在何煦这个胃就是祖宗，但凡对它不好一丁点都要大闹一场，如果再不精心点对待，早晚要出大问题。

何煦听着医生的数落，也只能低眉顺眼地接受。他的身体他自己也有数，这么多年他就没爱惜过，现在对他抗议出故障也是理所当然。

吃过医生开的药，何煦勉强吃了点东西垫底，就谎称累了想休息，借此想躲开与萧策面质。

他这点小心思萧策又怎么看不出来，但是鉴于他病着，萧策也没为难他，顺着他的意退出门去，在门口吩咐顾卿安照顾好何煦，就独自回了书房。

出于职业素养，顾卿安无条件地应下萧策的命令，但是目送萧策离开后，他却不自觉锁起眉头。

萧策是个冷血的人，除了弟弟萧彦，顾卿安没有看到过他对任何人生出过不必要的同情心，更别提这种程度的关心。

“换位思考”在萧策的字典里从来都查无此词，如果有一天他开始为别人着想，不是他转性了，就是他对这个人动感情了。

从他能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齐越拖到身边解决需要来看，很显然他不可能是转性了。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顾卿安转身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何煦，似乎理解了栾颂对他那股崇拜是从何而来。

这个人，确实不容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