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配型不成，又遇不到合适的肾源，徐凤芝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正月十五那天又进了重症监护室。

病危通知书下了一遍又一遍，何煦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拍广告，听到消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一路赶到了医院。

杜铭宇的手都已经哭麻了，坐在重症室外的长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不经意瞄到何煦，顿时哭得更狠了。

何煦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可他毕竟不是杜铭宇，他也心急，但他哭不出来。

杜铭宇见他走近，一把搂住了何煦的腰，哭嚎着问他：“现在该怎么办呀…妈她会不会有事啊，我害怕…”

圈着他的两条胳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何煦被勒得连呼吸都很困难，可见他这副模样，又实在不忍心推开他。

“会没事的，别担心。”

何煦嘴笨地安慰着，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徐凤芝平时总是中气十足地骂他，但是肝病的威力何煦还是知道的，看如今这个情况，徐凤芝很可能挺不过这几天。

甚至可能就是今天。

栾颂抱着何煦的东西慢一拍赶到，刚站定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接完一个又一个。

广告拍到一半人就跑了，先是负责拍摄的人打电话过来找，不一会又是总监过来找，再后来是他们公司的人打电话过来找，无一不是来问人到底去哪了的。

何煦正是心烦的时候，听见手机没完没了的响就更是心烦，栾颂看他这样大概也不会再回去拍摄了，于是握着手机走到远处挨个打发这些人。

烂摊子有栾颂处理，何煦放心不少，眼下就是等徐凤芝好转或恶化的消息，再无其他。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漫长的可怕，杜铭宇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一处傻等。何煦度秒如年，做着平时他嫌弃杜铭宇时常做的事，他在门口不停地踱步，但先等来的不是徐凤芝的情况，而是谢清尧。

谢清尧身上带着酒味，应该是刚从应酬场上回来就直接来了他这里，可何煦没空感动，他几乎确信谢清尧过来是找他算鸽了广告拍摄的账的。

何煦主动走过去，想在谢清尧发火之前把他带离那里，起码别让他在杜铭宇面前丢人现眼。

可他才刚走近，谢清尧竟然直接伸手托住他半边脸颊，低下头声音发哑地问他：“还好吗？”

何煦微微怔神，直到谢清尧又轻声询问一遍才摇摇头，垂着眸子回了句“还好”。

谢清尧没再说话，只是不停地抚着他的脑后，那姿势就好像在安抚自己养的小狗。

“谢总要在这吗？还是要我跟你回去？”何煦仰起脸来问他，眼下掉落的亮片泛着银光，就好像在他眼下停了一滴泪。

谢清尧恍惚着伸手替他蹭了蹭眼角，发觉是自己看错之后不禁莞尔，就势揉了揉何煦的脸颊，“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您眼花了，既然醉了的话，不回去休息吗？”

何煦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是即便谢清尧喝了酒，也能看到他眼底的冷，何煦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换做以前，如果何煦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一定会叫何煦后悔自己这个举动，而现在他就被何煦这么冷冷地盯着，他却半点发火的想法都没有。

“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其实他过来，最初的目的确实是带何煦回去的，只是目前这个状况，他把人带回去也不合适。

谢清尧说完正欲离开，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转过身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何煦披上，拢紧领口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嘴，又默默走了。

大衣带着谢清尧的体温，贴到身上时何煦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多冷，他只穿了件拍广告时穿的薄衬衫，露出的皮肤早已冷得暗了几个度，可他一点都没察觉。

谢清尧的某些细节，确实会要了人的命。但何煦始终知道，谢清尧爱的不是他，只是想透过他这副皮囊看到另一个人罢了。

施舍来的关心，他不稀罕。

何煦扯下大衣，回身径直丢到杜铭宇身上，“冷就披上，嫌脏就扔掉。”

杜铭宇怔怔拽住往下掉的大衣，纳闷地问：“这不是那个人给你的吗…”

“对，所以我说嫌脏就扔掉。”何煦轻嘲笑笑，“那个就是给我脏钱的金主，这件衣服刚才我也披过。”

“你怎么这么记仇啊…我再没这么说过了…”杜铭宇抿唇，低着头半晌又喃喃一句：“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不是针对你。”何煦摆手，靠上墙壁望着谢清尧身影消失的走廊，轻声呢喃：“我在说自己。”

抢救的医生从重症室里出来，仅露出的一双眼里满是疲惫，但同时又透着欣慰。

“患者暂时脱离危险了，再观察几个小时，天亮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杜铭宇千恩万谢地送走医生，何煦在一旁不自觉也跟着松口气，他回头望了一眼玻璃窗内尚未苏醒的徐凤芝，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你在这盯着吧，我先走了。”

已经知道徐凤芝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何煦多留也没有意义，何况他现在既不属于这个家，也不属于他自己，因为钱他只属于谢清尧。

何煦走出医院大厅回到车里，栾颂还在车子旁边焦头烂额地处理他的烂摊子，见他出来忙挂断电话迎了上来。

“煦哥，你这边没事了吗？”

“暂时没事了，你那边解决好了吗？”何煦随手从车里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划开了打火机。

“还没。”栾颂哭丧个脸，捏着手机和何煦大吐苦水，“那个什么总监也太难缠了，无论我怎么说都特别强硬地不同意…”

“那现就不谈了，带我回去补拍。”

“啊？看他那个样子应该不会轻易罢休的，现在回去岂不是…”

栾颂欲言又止，他话虽然没说完，但是何煦也猜得到，他无非是怕自己被对方刁难，于是笑着安慰他：“怕什么，顶多被泼杯水，有谢总在头上罩着，他还敢把我怎么样吗？”

作者有话说：

说出来你们不信…

我昨天…

更到一半就睡着了…

从六点半睡到今早上六点…

我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