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何煦在里面洗澡的工夫，谢清尧在何煦床边转了几圈，别人的床上都乱七八糟地堆了好些东西，唯有他的床干净到除了被子只有一个木质玩偶。

那个玩偶谢清尧有一点印象，何煦走到哪似乎都会带着，之前他问过一嘴，何煦当时是告诉他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

何煦洗完澡推门出来，看到谢清尧手里正拿着那个玩偶，立刻上前紧张地夺了下来。

“以前怎么不知道谢总喜欢这种东西？”

谢清尧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除了因为钱，其他时候他几乎没在何煦脸上看到这么在乎的神情，现在他忽然对那个丑不拉几的玩偶有了几分兴趣。

既然这么在乎…

谢清尧伸手，从何煦手里再度强硬地拿回那个玩偶，嘴角微翘有了打算。

“既然你这么宝贝它，那我先帮你保管一阵。你专心留在这里参赛，我会照顾好它的。”

语调平淡的话里却蕴含着十足的威胁意味，何煦在身侧攥了攥拳，恼火又无奈地再度重申：“我真的不想比赛…”

“我也说了，这不是你想的问题，是我要你这么做。”谢清尧瞥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全然不在意地点了根烟，坐到床边好言相劝：“这也是为你好，你抓住这次机会积攒点人气，以后对你的发展只会更有好处，你不是也想尽快还完欠我的钱吗？”

说到这个，何煦的眉间终于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让他心动了。

见他神色动摇，谢清尧知道何煦大概是被说动了，于是加了把火：“这样吧，如果你能靠自己出道，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这回，何煦轻嗤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信，我给你写字据。”

谢清尧这一趟算是有备而来，他也知道经过先前的事以后，何煦根本就不信他，这也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怎么也得自己来补偿。

何煦找来纸和笔，谢清尧粗略扫了一眼确定纸上没有其他的东西，俯下身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协议字据。

为表正式还在自己的签名上印上了手印，把这张字据交给了何煦。

“这回信了吗？”

何煦捧着字据来来回回读了四五遍，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文字陷阱，也没有任何苛刻的条件，脸上终于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微笑。

那种由衷的、纯粹的笑容，谢清尧从没在何煦脸上看过，他一个恍神便看了许久。

冬日的暖阳映照在何煦身上，在单薄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层金色的光芒，谢清尧情不自禁地探过身去想吻他，何煦没躲，抬眼含笑望着他。

“谢总这是想收利息吗？”接着，何煦自觉懂事地开始解身上的衣服，边脱边说：“不过您得快点，一会可能他们就回来了。”

整个脱衣服的动作麻木流畅，何煦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难堪，机械得仿佛这只是一个别人的躯壳。

谢清尧愣了半秒，随后立刻起身从床上抓起被子拢住何煦，又震惊又嗔怒地问道：“你疯了？这屋里可有摄像头！”

何煦了然点点头，“知道啊，每天吃喝拉撒都被录着，早习惯了。”

“知道你还…”后半句谢清尧说不出口，只是把手里的被子又往他身上裹紧了一些。

“谢总想要的话，还会顾及我吗？”何煦偏过头去，唇畔带着嘲弄的微笑：“会在乎场合，会在乎我的感受？”

那天在医院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何煦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的样子历历在目，谢清尧的手不由一抖，何煦咬牙硬撑的模样还鲜活地在眼前，他怎么没问问何煦疼不疼…

谢清尧沉默，道歉的话他难以启齿，他也觉得道歉没有任何用处。正当他思索着怎么弥补何煦的时候，何煦又开了口。

“所以，谢总想吗？我都可以，只要您不介意就行。”

谢清尧神色一怔，继而眉头紧锁地放开他，从旁拿起了何煦分外珍视的小玩意儿。

“别把那么不自爱的话挂在嘴边，你不是那样的人。”谢清尧披上大衣，把玩偶搂在了怀里，“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录完节目再还你。”

说完，不给何煦反应的时间便离开了。

何煦裹着被子站在床前，听着房门开合的声音，震撼在谢清尧前半句话里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哪样的人？何煦轻笑，回神后捡起那张谢清尧亲笔写下的字据，看着上面那白纸黑字写的“一笔勾销”，因为堵着巨石而密不透光的心脏深处，竟然照射进了一缕浅淡的光。

“为了自由，何煦，你必须可以。”

何煦轻轻念叨，把字据收进枕头底下，丢下被子匆匆换了训练服，难得在脸上出现笑容，脚步轻快地出门跑向了练习室。

等何煦出现在练习室时，在场的人都无一不瞪大了眼睛。谁也想不通，这个出了名的佛系金丝雀怎么突然面带笑意地过来训练了？

外人好奇，自家队友也好奇，但他们和何煦都不对付，就推了祁星出去打听。

祁星本来自己好奇，被团队推出来后反而不想问了。他只是关心何煦的状况，可并不想成为别人八卦的工具。

只是意外的是，没等他想好怎么和何煦开口，何煦先过来同他打了招呼。

“小祁，我这个动作不太顺，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哎，好！”

何煦在跳舞方面还是很有天分的，经祁星点拨一下就很快能领会要诀，几个小时的工夫竟然就把整支舞都顺下来了。

“太强了前辈，您是从小就学跳舞了吗？”

练习过后，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祁星拧了瓶冠名商的充能饮料给何煦，自己也开了一瓶。

回想了下自己暗无光彩的童年时光，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几年前才开始学。”

“那不就是天生idol了吗？前辈您还是有天分啊，天生适合吃这口饭。”祁星笑着夸赞，感觉何煦好像心情还可以，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前辈，您怎么突然这么努力啊？”

何煦知道祁星必不能体会，但也还是如实相告：“为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