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卡，好，收工！”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剧组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起满地的道具。

何煦接过栾颂递来的保温杯，捧着轻啜了口热水，目光不经意落到人群之外，顾卿安正面带微笑地站在车旁看着他。

原来履行承诺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何煦随意看了眼手机的日期，把保温杯还给栾颂，“一会你就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去萧策那接我。”

栾颂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的人模狗样的男人站在那，光是那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东西。

“那就是姓萧的身边的狗腿子吧，我去找他理论！”

“你就歇着吧。”何煦伸手拦住栾颂，勒着他进了换衣间，“人家也就是个打工的，你找他麻烦有什么用。”

何煦淡定从容地换好衣服，还细致地整理了额前稍微有些凌乱的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和什么人约会。

“煦哥，你真要去吗？”栾颂担心地问。

“不然呢。”何煦把手机塞给栾颂，淡然笑笑叮嘱他：“这件事要对谢总保密，明白了吗？”

直到亲眼看到栾颂不情不愿地点头，何煦才放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出门走向顾卿安的车。

没有给顾卿安寒暄的机会，何煦径直拉开后排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顾卿安不急不恼，带着笑容也坐进车里，看到远处栾颂愤懑地盯着他们这边，却又不上前，就问何煦：“那个应该是你助理吧，不带上他一起吗？”

何煦靠上车座不予回答，只是闭上眼睛淡淡道：“开车。”

顾卿安没有多废话，很快发动车子离开片场，不一会就上了公路，繁华的都市夜景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夜色中。

何煦倚着后座微眯了一会，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萧策的别墅了。远远望着那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何煦渐渐黯下眼眸，揉着眉心坐直了身子。

车子开进广阔的庭院，一如上次一样给人一种不舒服又不自在的体验。何煦下车跟上顾卿安，由他引着走进了萧策在等待的卧室。

说是卧室，但里面没有任何一件萧策的所有物，从种种细节来看更像是别人的房间。顾卿安把人送进房间就恭敬地退了出去，留下何煦淡然地与萧策对视了一眼。

萧策审视地打量何煦一番，眼神一敛径直低头解起皮带，吩咐何煦：“衣服脱了。”

何煦微愣了一下，以萧策对齐越的憎恨程度，居然会想…不，也许是他会错意了。

跟在谢清尧身边这么多年，何煦习惯于服从，接到指令后虽然迟疑了几秒，却还是很快就听话脱掉了衣物，接着就站在原地等萧策继续发话。

萧策从旁边的桌上拿了张纸，举起来递向何煦，“找个时间，不，明天去把这个图纹到腰侧…”

何煦瞥了一眼那张图，霎时勾了下嘴角，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腰侧，“是这个吗？”

一模一样的羽毛图案，连大小细节都分毫不差。萧策神情略有怔忪，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甚至在唇边蓄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谢清尧果然还是个追求完美的家伙，连这种小细节都能照顾得没有半点疏漏。

“很好，省了不少麻烦。”萧策嘴边依旧噙着笑意，眼神却露了几分狠厉，“那现在就开始吧。”

……

门外顾卿安倚着墙壁点着一根烟，抬腕瞄了眼时间，颇有些佩服地扬起嘴角。

一个小时了，竟然听不到何煦发出一点声音，不让人佩服都不行。换做是阿伟那家伙，现在没准已经哭得满脸鼻涕了。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顾卿安立马挺直身子掐灭香烟，转身过去应门。

萧策转着手腕从房间里走出来，黑衬衫上带了几分褶皱，低头扣着纽扣连头也不抬地吩咐：“处理一下。”

顾卿安颔首应下，直到他走远了才走进房间，入眼的景象纵使他见惯了萧策的暴虐都为之一凛。

刺目的血红和森然的苍白带来的巨大冲击几乎限制了顾卿安的行动，直到奄奄一息的何煦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他才回神上前去搀扶。

“谢谢。”

何煦声若蚊蝇，苍白的脸上尽是汗水，背上血红一片，血水成流儿地沿着肌肤的纹路往下淌，砸在地板上溅出几个叠在一起的血花。

地上凄惨地横着萧策那条价值不菲的真皮皮带，现在已经断成了两节没了往常的光彩，何煦腿软脚软，不留神脚下绊上那半截皮带，一个闪身又跪倒下去。

“你没事吧？”顾卿安慌忙询问。

何煦微微摇头，经这一摔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四下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半跪着往身上穿。

“你先处理下伤口吧，这都是血，你怎么穿？”

何煦置若罔闻，依旧迟钝地往身上穿衣服，都穿好了才朝顾卿安伸了伸手，“手机借我一下。”

顾卿安疑惑地把手机递给他，何煦扶着墙站起来，用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

栾颂应该是一直守着手机等消息，这边他刚拨通，那边立马就接了起来。

“来接我。”

简短讲完电话，何煦把手机还给顾卿安，末了又说了句“谢谢”。

“打给你的小助理吗，不必他过来，我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免得脏了萧总的车。”

话音刚落，何煦忽然表情一变，扶住墙壁捂住嘴巴，下一秒指缝里竟然透出血来。

“看来你等不到他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何煦木讷地望着掌心里吐出来的血，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他会死吗？如果他这样死去，外界的人会怎么看他？讨厌他的人会露出鄙夷的嘲笑，说“你看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憎恨他的人会皱起眉头，因为他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死法而觉得扫兴。

眼前的景象随着他摇晃的身子慢慢模糊，何煦瘫软地倒向前方，霎时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