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谢清尧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何煦飞奔上车，薛骆留下阿伟处理那群蠢蠢欲动的醉汉，自己也连忙跟着回到车里开车。

何煦身上都是血，红得骇人，唯有脸上苍白不见几分血色，薛骆从后视镜小心瞥着他的模样，心中愧疚感骤升。

如果他们再晚到一会，也许人真的可能就没了

薛骆把车开的飞快，回到街区把何煦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何煦昏迷不醒，被谢清尧抱进医院就马上进了急救室，谢清尧坐在门口，神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

他抽出一根烟，还没摸到打火机就看见了对面墙上的禁烟标志，便停了动作，单纯把烟夹在了手里。

何煦穿的那套衣服是齐越的，说明一开始萧策的目的就是齐越，只是因为手下认错了人才错绑了何煦。

可这真的是巧合吗？

谢清尧掌心合握，烟身被揉皱了碎成几段，细碎地从指缝掉下星星点点的烟草。

何煦为什么会和齐越换衣服？看见何煦被绑走了齐越为什么叫薛骆别追？甚至事后也没有告诉他，放任事态发展，齐越的用意又是什么？

谢清尧不是猜不到，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他可以接受齐越有变化，但他不愿意相信齐越变得那么坏心肠。

当初他爱的齐越热情、善良、永远充满活力，待人温和、谦逊有礼，让他相信把何煦害成这步田地的人是这样一个人，他怎么敢信？

可事实摆在他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谢清尧眸中沉下一片暗影，起身拎起了地上何煦满是血迹的外套。

栾颂适时赶到，谢清尧吩咐他在这守着，叫上薛骆回公司，直奔了齐越的办公室。

从谢清尧突然神情凝重地离开公司，齐越就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他怕何煦真的出什么事，另一方面又担心薛骆把他抖出去，到时候他没法和谢清尧自圆其说。

在惶恐与不安中，该来的还是来了。谢清尧拎着原本属于他的那件西装外套直接进门，将满是血污的衣服丢到他眼前，什么也没说，径直点了根烟。

齐越吓了一大跳，望着那衣服上面的血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萧策再怎么恨他，有谢清尧这层关系，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的，更何况等他发现自己抓错了人，应该把何煦平安无事地放回来才对

“何、何煦怎么了？”好半天，齐越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的衣服会在何煦身上？”谢清尧吸着烟，看也不看他那边。

谢清尧越是平静，就越像暴怒之前的预兆。齐越飞快地思考起对策，这件事势必是他理亏，但他和谢清尧绝不能就此止步，他拼了命才为他回来的

很快，齐越就想到了最妥当的说辞。

“记者会结束后我就叫何煦跟我一起走，结果何煦不小心把酒洒在了我身上，后来他听说我要参加酒会所以就把他的衣服借给我了”齐越说着，声音开始不自觉发颤，像是竭力控制住情绪似的捂住嘴巴，红着眼睛问谢清尧，“他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血？”

“他怎么了，你会不知道？”谢清尧森然抬眼，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大半，透过烟雾他紧紧注视着齐越，竟然看不透面前这个人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戏。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认识那——”齐越说着，忽然自觉失言，连忙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你想说你不认识那些人？”谢清尧自嘲冷笑，到底这件事还是往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了，“齐越，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萧策有多恨我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招惹上那种人？”齐越自知有错，可被谢清尧指责还是忍不住情绪爆发：“我为了你不得不躲到国外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和一个长得像我的替身出双入对！”

谢清尧沉眸，手里的烟又燃了一节，他闷不吭声地重重吸一口，把烟头狠狠掼在了地上。

齐越说到了他的痛处，唯有这一点他无法反驳。那晚听着齐越酒后断断续续说出当年离开的原因，谢清尧才知道也许自己才是这段感情的过错方。

“可你应该冲我来，你不该害何煦。”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齐越用力揪住额前的头发，神情间充满了后悔与惧怕，喃喃道：“我以为萧策看到自己抓错了人，自然就会放了何煦，哪想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才会”

齐越不等说完，已经掩面痛哭起来。

谢清尧心乱如麻，一边他相信也许这只是齐越的无心之失，另一边他亦知道他并不能替何煦原谅齐越。

何煦受了那样的伤，即便是无心之过，造成的后果也依然是难以挽回的。

“这些话去和何煦说吧，我代表不了他。”

谢清尧转身离开，回到医院的时候何煦刚从急救室出来，已经脱离了危险。

听医生说何煦几乎浑身是伤，有拳脚打出来的淤伤，更有许多针眼状的扎伤，除了胸腹和背部没有针眼之外，四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尤其双手指尖和大腿丨内侧最为严重。

谢清尧听着医生骇人听闻的描述，蹲下身握住何煦血肉模糊的手，入目是触目惊心的伤势，光是看就觉得要痛到不能呼吸。

十指连心，何煦当时究竟要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下得去手这样逼自己清醒？

掌心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何煦恍惚着睁眼，可也只能微弱地睁开一点，隐约看到谢清尧的轮廓，何煦双唇翕动，模糊地发出一声气音。

谢清尧听不清楚，忙低身把头俯过去，揉着他的头温声哄着：“有什么话过会再说，听话，先好好休息”

何煦微弱又艰难地摇头，似乎执意要说。

谢清尧只好又靠近一些，尽力去听何煦的话，只听他气若游丝，声如蚊蝇地问道：“我守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