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那天和谢清尧的会面不欢而散，听栾颂说谢清尧回去就叫人丢了何煦的东西，把房子彻底空出来了。

何煦也不在意，那个房子即使谢清尧不收回去，他也不打算回去住了。何畏出现过的地方，于他而言只能是梦魇。

他反而还要感谢谢清尧把他从那里赶出来，要不然还要他费神找借口从那里搬走。

何煦在医院住了两天，期间叫栾颂帮他去找了一处租金便宜点的房子，以做暂时栖身的避所。

出院手续刚办完，徐凤芝的肝部肿物穿刺结果也出来了，恶性肿瘤，没有任何误判的空间。

何煦拿着诊断单静驻良久，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这种结果在他的预想之内，但是证实之后又觉得那么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每次见了面就要对他大吼大叫的徐凤芝，真的会得这种病吗？上次还那么中气十足骂他的人，生命真的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有多少次何煦也恶毒地想如果徐凤芝能死就好了，她对自己做的恶足够他恨一辈子，然而现在得到他所期盼的结果，何煦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何煦感觉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他现有的人生几乎都是依靠着这些恨意和苦难维持，一旦有一天他没了这些做支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

“结果比初诊要乐观一点，目前患者还处在中期，并且病灶并未转移，手术治疗的话还是有很大生存空间的。”

医生的话成功拽回了何煦的思绪，他再度把目光落到面前的单子上，问道：“手术成功的话，大概能活多久？

“具体的还要因人而异，部分患者只能活几年，也有少部分能活十年以上，都有可能。但是手术移植的问题是肝源不太好找，费用也很昂贵，还是建议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手术费要多少？”

“一般来说都在三十万左右，如果患者出现术后不良反应，还需要进一步治疗，那样的话费用就会高一些。”

“好，我知道了。还请您帮我们留意下合适的肝源，手术费我会尽早凑齐的。”

既然还有希望，没试过就放弃的话未免太过遗憾了。

何煦不清楚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但他也仅仅是忠于内心最诚实的想法来做的决定，此时此刻，他心里不希望徐凤芝死，仅此而已。

他不是为了徐凤芝，是为了自己。何煦就怕自己哪一天午夜梦回，会后悔今天没有选择救人，到时候追悔莫及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何煦虽然现在没有钱，但先前杜元江刚从谢清尧那里敲诈了五百万，这笔钱还没花在杜铭宇身上，拿出来应急刚好。

栾颂准时过来帮他搬行李去新住处，出电梯就见他魂不守舍地往与病房相反的方向走，赶忙跑过去追上他，“煦哥，病房在后面。”

“知道，我要去另外的地方。”何煦依旧往另一个方向走，感觉到栾颂还在身后跟着，出声制止他：“你拿行李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回来。”

栾颂一向是个恪守本分的执行派，何煦既然这么说了他就听话地回病房取了行李下楼去等，没在后面继续跟着。

何煦目送他离开，又欣慰又替他惋惜，就是这么一副傻不愣登的单纯劲，想在公司混出头谈何容易？

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觉得对方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假意离开后折回来再次跟上，拿捏住第一手爆炸性新闻迅速呈报给对此很关心的老板，这样不就轻松获得了老板的喜欢和信赖嘛。

可惜栾颂不懂这些，说让他走就真的不会多留一个心眼。

但是何煦没想过，也许就是因为栾颂信任他，才不去做谢清尧的“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再向谢清尧汇报。

何煦走楼梯下了两层来到徐凤芝的病房，站在门口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这个口，语言组织系统好像崩乱了似的找不到第一句的开场白。

杜铭宇拎着热水壶从外面回来，看他在外面踟蹰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立马冲上去抓住了何煦的胳膊。

“你干嘛？”何煦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

杜铭宇连水壶都顾不上管，只紧紧抓着他问：“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打算把我们扔这一走了之？”

“你在说什么鬼话？”何煦从他的铁钳里抽手，不明白他从何有这种感觉，但是他现在的确打算一走了之。

徐凤芝生病，杜铭宇平时虽然指望不上，但这回表现却可圈可点，尤其在他住院这几天，照顾徐凤芝都没什么问题，不需要麻烦他出人力过来照顾。

至于手术费，钱都在杜元江那，也不需要他操心，怎么看这里都不需要他才对，他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可能是等杜铭宇打热水等了太久还没见人回来，徐凤芝在病房里叫了几声，杜铭宇立马拎着水壶走了进去。

这才几天不见，何煦觉得杜铭宇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竟然给了他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何煦跟着进去，徐凤芝瞥见他手里的单子，脸色瞬间变了变，又转头找了个借口把杜铭宇支走，这才重新望着何煦手里的单子问：“结果出来了？”

何煦如实作答，但他却没在徐凤芝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变化，她表情木然，神色如常，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

徐凤芝不作声，但已经算是一种无言的肯定了。

这回换何煦搞不清楚状况了，他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凤芝先一步开口：“这件事情先别告诉铭宇，就告诉他是普通肝病。”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何煦好半天才缓回来，忍不住问她。

“上个月吧。”

徐凤芝的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这让何煦莫名窝火。

他眉头倏地深皱，诊断单被他攥得微微作响，咬着牙问徐凤芝：“上个月就知道，为什么不治？你就那么不惜命？你是这种人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南巷旧人]打赏的三叶虫x1～

别问我为什么不写全id

问就是不可能凉

困死了，睡觉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