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陪着谢清尧加班到深夜，何煦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面前摊着的书全然是摆设，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谢清尧本来还想再熬一会，但看何煦左摇右晃连坐着都艰难维持，就关了电脑起身过去拍了拍何煦的脸颊。

“回家了。”

听到这个，何煦才强打起一点精神，迷糊起身抓起外套跟在谢清尧身后走出去。

外面是灯火璀璨的繁华夜景，十二月的夜风刀子一样在脸上来回刮划，比迎面挨记嘴巴还要痛。

何煦捂着脸，困意被冷风吹得所剩无几，忍不住抱怨道：“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谢清尧伸手握着他帮他暖手，摸到他的外套皱起了眉头：“穿这么薄，不冷就怪了。”

“厚衣服都在家里，何况每天上下班都在车里，就没想起来回去拿”

“那现在回去拿，明天再叫栾颂去帮你置办几件新的。”

何煦不想折腾，奈何谢清尧是个说干就干的主，直接把车子开到了他住的地方。

没办法，何煦只能硬着头皮下车，但是在门口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进去。

不爱折腾只是一方面，他不想进去的最大原因只是怕撞见不想撞见的人罢了。

何煦迟迟不动，谢清尧也从车上下来，“等什么呢？”

“其实”何煦在脑袋里飞快组织着瞎话，很快有了个蹩脚的理由，“其实白天经历电梯那事之后我突然怕黑了，我不敢上去要不，咱们回去吧？”

“都到楼下了，还往回返？”谢清尧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灯火通明，半点不像灯光不好的模样，但念及何煦今天确实又不好经历，就主动牵上了他的手：“你怕的话，我陪你上去。”

谢清尧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找借口只会让谢清尧觉得他在不知好歹，于是何煦硬着头皮跟着谢清尧一同走了进去。

何煦住的楼层不算太高，为了避免两个人再次回忆一次不美好的感觉，谢清尧带着他走了楼梯。

楼道宽敞明亮，灯光充沛。已经夜深人静，除了他们两个轻缓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越临近家门，何煦也越显得没有那么紧绷了。一路上都没什么异常，何况又这么晚了，那个人就算找得到他，也不会这个时间还在这守着。

即便这么想着，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何煦还是往谢清尧身后躲了一下。

门口一切如常，门锁也没有奇怪的痕迹，何煦放下心来，从谢清尧后面走上前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何煦伸手按下开关，面前却赫然出现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何煦当场大叫一声退出门外，谢清尧立马扶住他，还没等问一句什么，屋内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男人身材高大，年龄四十出头，头发精短，额头有一道深疤，赤着脚跑出来，显然是追着何煦出来的。

何煦在怀里抖得厉害，紧攥着他的胸襟不撒手，谢清尧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下还是飞快反应过来：“什么人？还敢私闯民宅？赶紧滚，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伸向何煦的手蓦地停住，脸上带了几分慌乱，立刻回身提起鞋子便跑了。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何煦才卸下浑身力气，哆嗦着蹲下身子堵住嘴巴免得自己喊出声来，冷汗和着眼泪肆意在脸上流窜，这副模样吓到了谢清尧。

“何煦，何煦！”

可无论他怎么喊，何煦都听不进去似的整个人蜷在一起，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恐慌之中无法抽身。

谢清尧叫不动何煦，就起身到屋里去查看状况，屋内挂满了照片，吓到何煦惊叫的那张就在正门口，上面是一张死状可怖的人脸，模样十分逼真，看起来像真实的案发现场。

谢清尧忍着不适逐一检查过照片，照片上的都是同一个人，画面血/腥/暴/力，被这种照片正面暴击也难怪何煦当场失控大叫。

房间内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些普通的生活痕迹，看来对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只是在守株待兔等何煦回来罢了。

再查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谢清尧走出门去，蹲在了何煦面前。

何煦满脸不知是汗是泪，眼神中充满着恐惧，连他伸手的动作都吓得何煦往后猛地一缩。

谢清尧忍不住往男人逃跑的方向望去一眼，心中有了几分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何煦见到他会这么害怕？

谢清尧从来没见过何煦这个样子，伸手搂住何煦的头轻声安抚，另一只手不停地抚着何煦的后背，帮助他尽快镇定下来。

何煦趴在他肩膀又哭又咬，谢清尧由他去了没有计较，等他缓和了一些才拍拍他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去。”

何煦呜咽应声，两手紧抓着谢清尧的胳膊，大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心有余悸地往前走，半天了却只挪了一米。

谢清尧不指望何煦还能靠自己走下去，半蹲下身背起何煦，然后直接走进了电梯，免得在楼梯再遇到什么变故。

何煦老实地趴在谢清尧背上，两条胳膊紧紧圈着谢清尧，枕在他肩膀缓气，多余的动作半点都没做。

回去的路上谢清尧什么也没问，何煦缩在副驾驶也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呆滞地盯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开进别墅大院，何煦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谢清尧见状从后面抚了抚他的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缺什么东西叫栾颂去买，那边暂时不要回去了。”

何煦这才从恍惚中微微回神，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不想说的话，就先别勉强自己了。”

谢清尧抱着他进别墅，温柔又耐心地帮他擦干净满是泪痕的脸，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刻意留下了床头暖色的壁灯。

“对不起，谢总，今天我失态了。”何煦抬眸，抿唇好像在酝酿什么。

“没关系，会失态才是有血有肉的人。”谢清尧搂着他的后脑，在他发顶吻了一下：“早点休息吧，别想了。”

这温柔的一吻成功让何煦破了防，他抓紧身下的床单，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那个人逃走的那个男人，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