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栾颂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何煦出来，正寻思着要不要想点什么蹩脚的借口去救人，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何煦虽然还是那副病殃殃的模样，但嘴角咧开的笑意却是不加掩饰。

栾颂过去扶他，纳闷又担心地问道：“煦哥，谢总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不舍得。”

何煦拢好外套，嘴角弧度愈深，从知道谢清尧主动叫栾颂来看他开始，他就知道这一次他赢了。

选择从医院直接过来，也是料定谢清尧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医院，使个苦肉计虽然不高明，但很管用。

“那…谢总怎么说？”

“先去吃饭，一会去别墅等他。”

何煦说完就先行往电梯走去，虽然病着，但背影却还是一样的笔直挺拔，栾颂晃了晃神，连忙抬腿跟上。

跟在何煦身边两年多，栾颂看到的何煦永远都是这样从容淡泊，神态语气也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但毕竟相处久了，何煦眼里的疲态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栾颂跟着何煦进电梯，犹豫了几晌还是忍不住开口：“煦哥，这样撑得住吗？”

“去别墅等着”这种话不难听出是什么意思，何煦现在身体状态这么差，如果还要去应付谢清尧，未免太吃力了。

哪知何煦却“扑哧”一声笑了，伸手照着栾颂的脑袋戳了一下，“这是在担心我？”

栾颂面露愁色，重重点了点头。

何煦笑容停顿了一秒，说实话，他没想过居然还会有人担心他。沉默一会，何煦又重新弯起嘴角，他伸手摸了摸栾颂的头发，笑道：“傻孩子，我心里有数，别瞎操心。”

他这么说，栾颂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他先去吃饭，然后把他送到了谢清尧指定的那处别墅。

路上杜铭宇打了电话过来，何煦本不想接，但又怕他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也怕徐凤芝有什么情况，就按下了接听。

出乎意料的是，杜铭宇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询问他还好吗，何煦下意识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名字，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微微错愕，回了一句“没事了”。

杜铭宇听到这个答案明显松了口气，再张口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拘谨，随意傲慢很多，“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没事不早点回来弄吃的，我和妈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刚才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暖意荡然无存，何煦不自主地勾出一抹自嘲的冷笑，撂下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你们就当我死在外面了。”

杜铭宇后面又陆续打来几个电话，何煦一一挂掉，最后嫌烦便直接关了机。

等到了别墅，何煦叫住正要离开的栾颂，终究是没狠下心，交代道：“一会你去买一些吃的，送到我住的地方。”

刚才在车里的电话，栾颂也听到了，本来还觉得何煦那么硬气挂了电话挺解气的，哪想到这才多一会，何煦就又心软了。

联想到自己去何煦住处找他的情景，栾颂有些气不过，“给那对母子送饭？煦哥你也太好心肠了吧，你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你”

栾颂到何煦那的时候，何煦趴在沙发上烧的不省人事，不知道为什么怀里还抱着一个木质玩偶。而那对母子就像躲瘟疫一样站的老远，还催促着栾颂赶紧把人带走，免得把病传染给他们。

“我知道，这也不难想。”何煦不在意地摆手，微笑着拍了拍栾颂的肩膀，“辛苦你了。”

栾颂没有办法，只能不情愿地应一声，遵照何煦的吩咐去给徐凤芝和杜铭宇送吃的东西。

怕一会谢清尧联系不到他会再发火，何煦重新开了机，果然没一会就接到谢清尧的电话，问他怎么关机了。

“刚刚路上没电了，才进别墅，刚找到充电器。”何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甚至还反客为主地问：“谢总什么时候过来？”

“等着就对了。”

何煦笑着应声，放下手机时笑容从脸上转瞬逝去，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径直窝进沙发里靠着，随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演了什么何煦根本不在意，他只是想有一点声音陪伴，这样在谢清尧的大别墅里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等了许久也不见谢清尧回来，何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但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当冰凉的指尖触到脸颊时，他立刻便醒了。

“谢总。”

谢清尧淡淡“嗯”了一声，视线转到电视上停下，摆弄着遥控器问道：“故意看这个？”

何煦茫然地抬眼去看，电视上播的竟然恰好是齐越的电影。

其实不是，何煦只是随便按开，至于会播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谢清尧这么问，何煦觉得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干脆痛快地认下来，“是啊。”

“自作聪明。”

谢清尧骂着，唇角却漾开一抹笑意，抓着何煦捞到怀里，却见何煦皱了眉头。

“怎么了？”

“痛。”何煦白着脸色，捂上腰侧，似撒娇似埋怨地说，“谢总还真凉薄，为您被扎了这么多针，您也不知道心疼人。”

“在办公室里不是还勾我，这会儿又腰疼了？”

谢清尧打落他，即便这么说，也还是略带担心地掀开了他的衣服。伤口长得还不错，已经结痂待落，谢清尧便放了心。

何煦的烧退了，但却头疼得厉害，强打精神陪谢清尧吃了晚饭，就又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谢清尧发了善心，见状也没有为难他，拽着何煦喂了几片药就抱着他回卧室，早早拥着他睡了。

何煦又做了一宿的噩梦，十几年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场景，就在男人的刀子马上插在他身上时，何煦适时惊醒过来。

冷汗流了一身，何煦惊慌之中想坐起来，可胸口压着一条重重的胳膊，他刚抬起一点就被压了回去。

何煦喘着粗气侧头望过去，谢清尧的轮廓在视线中逐渐明晰，他长长松了口气，惊惧的心跳慢慢开始平复。

怀中人的动静成功惊扰了谢清尧的好梦，他眉心耸动，带着几分起床气睁开眼睛，“怎么了？”

何煦还心有余悸，没有立刻答话。

谢清尧得不到回应，纳闷地瞥去一眼，发现何煦满脸都是汗，瞬间清醒过来，以为他还不舒服，眼神中浮现出担心的神色：“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

话没说完，一双滚烫的唇就堵住了谢清尧没说完的话，何煦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吻上来，半晌松开他用力把头扎进他胸口。

“没什么，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