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晕晕乎乎在医院醒过来，何煦嗓子干的快冒烟，沙哑地喊了一声“水”。

在旁边快要打瞌睡的栾颂连忙把旁边的水瓶递过去，何煦喝的急，呛了两口水。

视线逐渐明晰，何煦眨着眼，分辨出所在的环境是医院，目光最终停在了正在匀速滴落的药水上。

既然栾颂在这，那――

“谢总知道我在医院吗？”

栾颂放下水瓶，点点头，“昨晚谢总叫我去看看你的状况，结果我刚到，就看到你烧的不省人事，赶紧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你没见到其他人吗？”

“你说的是你家里那对母子吗？见到了，他们”

栾颂话没说完，何煦就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让他往下说也只会听到自己不想听的东西，何煦不想给自己添堵。

何煦抬手拔掉手上的输液针，一手掀开被子下床，但因为低血压有些站不稳，栾颂急忙扶了一把。

“怎么下来了？针还没打完呢。”

“不打了，去公司。”

虽是生病的人，但何煦拗起来，栾颂拿他也没办法，只能抱着他的外套跟上他，一同回到了公司。

谢清尧独自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恰逢小秘书进去送咖啡，何煦伸手截下咖啡杯，亲自送了进去。

何煦把咖啡放到桌上，没出多余的声音，但也没有离开。谢清尧半晌都听不到脚步声，奇怪地抬头，眼里映出何煦时微眯了眯眸子。

何煦低眉顺眼地站着，谢清尧不开口，他就也不言不语，过了好一会，谢清尧按下遥控器，升起了办公室的百叶帘。

帘子闭合，何煦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懈，大着胆子向谢清尧又走近两步，抿了抿唇哑声道：“谢总。”

谢清尧不应声，继续低头审阅手里的文件，就那么晾着何煦，也不急也不恼，活像他不存在。

谢清尧不搭理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何煦没有再吵他，规矩地在办公桌前站好，罚站一样不再出声。

何煦生着病，体力自然比不上之前，站了没一会就东倒西歪，扶着桌角才能勉强稳住。

谢清尧低头签着文件，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再吵就出去。”

“是，我会注意的。”

何煦的声音很哑，低低的又有些撩人，谢清尧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可规矩不立，以后何煦只会无法无天，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铁了心不理会，忍住了没有抬头。

等待谢清尧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何煦即使扶着桌角站着也很吃力，身形开始打晃。

桌上的光线因为何煦的晃动不时被遮挡，谢清尧不悦地蹙眉，抬头想要呵斥何煦一句，映入眼帘的却是何煦憔悴的面孔。

不过一天时间没见而已，何煦却像瘦了一大圈似的，病殃殃的丝毫不见往日的活力。

何煦没有察觉到谢清尧的目光，费力地握着桌角稳着身体，冷汗细细密密地从额头涌起，哪怕这样也咬牙坚持不出声打扰谢清尧。

谢清尧见状忍不住心软，合上文件叫他一声，“过来。”

忽然得到特赦，何煦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立刻应了一声，踉跄着走到了谢清尧身前。

“对不起，谢总。”

谢清尧还没忘了给他立规矩，哪怕何煦这个模样他也心疼，却还是板着脸孔问道：“你第一天跟我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

“手机24小时开机，必须随叫随到。”

“还有呢？”

何煦也知道自己惹毛谢清尧的原因是什么，敛眉答道：“不准不告而别，无论什么时候。”

“那你呢？”

何煦抿唇，还是只能道歉，“对不起。”

“如果你来只是打算说对不起，那你可以走了。”谢清尧冷着脸孔，明显能察觉何煦眸色黯了几分，又忍不住让步：“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我希望你有充足的理由。”

何煦沉吟片刻，隐去了徐凤芝和杜铭宇进派出所的事情，只说了后半段。

“我阿姨病了，情况很急，我没来得及告诉您。”何煦倾身，半蹲下身拽住谢清尧的裤脚，“我错了，谢总。”

何煦还在发烧，脸色红的不正常，低喃着乖顺认错，细碎的湿发软趴趴地贴在额前，谢清尧恍神，抬手帮他捋了一下。

“不是关系不好吗，你还理她做什么？”

最初把何煦留在身边的时候，谢清尧也调查过何煦的底细，何煦也没隐瞒自己的家庭情况，还说自己和养父母一家关系都不好。

这和谢清尧的调查结果也一样，何煦老家的邻居都说徐凤芝和杜元江对何煦不好，十几岁就逼着孩子辍学去打工，他们也都好几年没见过何煦回来了。

“毕竟养我一场，欠下的人情得还。”何煦顺势靠向谢清尧，伸手抱住了谢清尧的膝盖，“谢总别气了，不会有下次了。”

何煦适时服软，让谢清尧很受用，他摸着何煦的眉梢，指腹缓缓向下，摸到何煦脸颊时神情一顿，紧接着眉头蹙起：“脸怎么了？”

何煦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但谢清尧手上用力，拽着他再次回到身前，“谁打的？”

沉默一会，何煦握住谢清尧的手掌，把脸颊枕了上去，涩然笑笑：“我阿姨打的。”

“费力不讨好，说的就是你吧。”谢清尧冷哼，脸上带了愠色，拇指在何煦脸颊上蹭了又蹭，“以后不许再让任何人伤了这张脸，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何煦温声应着，贴在谢清尧膝头，软语道：“所以谢总还生气吗？”

“生气。”

谢清尧居然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何煦料准他已经消气，心里逐渐放松下来。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常备的两样东西，塞进谢清尧手心，抬头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目光。

“那只能这样让谢总消气了。”

“就会耍小聪明。”

谢清尧拽着他起身抱到怀里，仿佛抱了一把枯柴，忍不住心疼，“又没好好吃饭？”

“嗯，谢总正生我气，我哪敢吃饭。”

“还贫。”谢清尧轻拍他两巴掌，伸手按了栾颂的电话，“叫栾颂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回别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