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玫瑰。”

窗外是沉甸甸的黑暗，夜色越深总是客人越多，陆淮骞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程铄，就这样离去，他还是不放心不下。

忽而灵光一现，陆淮骞匆匆跑到隔壁储物间，费了好大功夫翻了好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他很久不用的小夜灯。

银色金属插头与插座连接，墙壁漫上一圈暖黄色的光晕，像是无人叨扰的静谧星球。

下楼，回到吧台，阿聿和赵哥正在闲聊，听到陆淮骞的脚步，便一齐转过头去。

大雨天，客人只有零星几位，赵铭调好了酒，人也闲了下来，便乐呵呵地开起陆老板的玩笑，“你刚刚是怎么了，急匆匆地跑上去，是突然想起来装了几亿现金的保险柜没上锁？”

陆淮骞借题发挥道：“我如果真的有大把现金，我是肯定不会把它放在保险柜里的，存银行至少还能吃点利息，放家里就等着贬值吧。”

赵铭不解地发问：“为什么会贬值？”

陆淮骞答道：“因为通货膨胀。”

赵铭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陆淮骞是故意打岔的，他故意将话题被引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免得赵铭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他为什么慌忙上楼，他还要找理由搪塞。

因为如果赵铭再聪明一点，甚至可以推测出程铄害怕雷声的结论，这是陆淮骞不想听到的。

他有义务为程铄的隐私保密是一方面，当然还有隐匿的、藏在阴暗处的原因——陆淮骞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程铄的秘密，如此一来，也只有他会在雷雨交加的黑夜，义无反顾地，第一时间出现，只有他见过程铄脆弱的一面。

可是万万没想到，身旁阿聿忽然来了一句，“程铄是不是还在上面睡觉？”

此言一出，霎时把陆淮骞的小算盘打破了，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但好在，赵铭的重点完全跑偏，他看看眼神真挚的阿聿，再看看衣冠楚楚的陆淮骞，目光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你们——”

他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我去，你们进度也太快了吧，都已经上床——”

陆淮骞及时沉声打断，“赵铭，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饥渴难耐？”

赵铭嘿嘿笑了，“害，大家都是男人，我懂，我懂，欲求不满是很正常的，你不用伪装。”

陆淮骞瞄了赵铭一眼，却是话锋一转，“最近行情不好，我觉得还是得降一降财务杠杆，给酒吧多留点货币资金，分红就少点吧——”

“老板您最正人君子了，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干这种勾当！”这次赵铭学会了抢答。

陆淮骞蹙眉解释道：“人喝醉了，在二楼睡个午觉，你别多想。”

“喝醉了，”赵铭笑着揶揄道，“那你怎么不抓住机会上啊？”

上这个字一语双关，赵铭私生活非常开放，陆淮骞早就猜到对方会是这副德行，他轻嗤一声，“所以我比你有良心，把喝醉的人拐上床的事情我不做。”

赵铭果然不理解了，“先睡后爱懂不懂啊，爱情都是擦枪走火做出来的。”

陆淮骞：“对于这句话，我持保留意见。”

赵铭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陆淮骞，上下打量，“明年就要奔三的人了，你要搞纯爱？”

陆淮骞坦然接受对方的目光，“偶尔搞搞纯爱也挺有意思的，我觉得。”

赵铭陡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让他睡哪儿了？”

“我的卧室。”

“卧槽，”赵铭震惊，“我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有睡过你的卧室！”

陆淮骞挑眉，“你自己有卧室，为什么要睡我的卧室？”

赵铭不服，“那程铄也有自己的卧室，为什么要睡你的卧室？”

陆淮骞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愿意，我想让他睡我的卧室就让他睡我的卧室。”

赵铭沉默几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狐疑地盯着陆淮骞的脸，“哥们，你来真的啊？”

陆淮骞轻微地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说我来假的了？”

赵铭回想了一下，“确实，人长的很漂亮，浑身带着刺，让人有想征服的欲望，就像……蓝色野玫瑰，你会心动也是情理之中，你别说，他还挺符合我的审美的。”

陆淮骞听到最后眯了下眼睛，“赵铭。”

“怎么了？”

“有句话我得提前说，”陆淮骞鲜少说话时不带丝毫笑意，语气也难得低沉、严肃，“我知道你私底下玩的花儿，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你不要打程铄的主意。”

赵铭怔了有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狡黠地笑了，“我不打程铄的主意，你能给我多点分红吗？”

陆淮骞：“可以考虑。”

赵铭闻言心花怒放，陆淮骞说可以考虑，等于八九不离十的意思，金钱在赵铭心中是第一位，其次才是性/欲。

耳畔隐约传来咚咚的声音，间隔的空白很规律，陆淮骞的眼色微顿，似乎想到什么，然后恢复原状，视线跟着脚步乱飘。

他散步到楼梯口，仰起头，果然看见程铄正举着手电筒，踩着台阶慢慢地向下走，手机光线微弱，程铄每一步都踏实了，走得小心，生怕踩空。

陆淮骞倚在楼梯扶手旁，顺手把头顶的灯打开了,“醒了？”

程铄揉起了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嗯。”

他顶着一头睡到变形的蓝毛走到楼底，对此浑然不觉，发丝七歪八斜，凌乱得像是被泼了灰蓝色颜料的鸟窝。

陆淮骞见状没忍住笑了起来，指了指程铄的发顶，提醒道：“你的头发乱了。”

程铄伸手胡乱抹了几下。

陆淮骞端量几秒，“你没理好，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说完，他伸出了手——

谁想下一瞬，程铄抢先一步从陆淮骞手臂下钻了过去，身形灵活，一跳好远，再转过身。

他学着陆淮骞吊儿郎当的语调，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就知道你要上手，这回没让你摸着了吧。”

陆淮骞闻言挑了挑眉梢，却丝毫不恼，而是笑盈盈、慢悠悠地把手收了回去。

那边程铄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浓重，“雨好像已经停了。”

陆淮骞的视线却落在路灯下，有细碎的线条坠落，“没有停，还有一点小雨。”

“这点毛毛雨没关系，”程铄不以为意，他想了想又说，“今天的事情，包括你把卧室让给我睡了一下午……谢了。”

他最后看向陆淮骞的眼睛，做个简短的告别，“我要走了。”

“哎，等等，”陆淮骞说，“你就这么谢我，好像少了点诚意吧？”

程铄：“那我把我的卧室也让给你睡一次？”

“你是说芙蕖佳苑那个？”

“对。”

“那不还是我的房子吗？”

“……”

“程铄。”陆淮骞眼尾带笑，目光却深邃、不见底，“你不会真的忘记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

“打雷了。”

“打雷了？”程铄蹙起双眉，他静默几秒，才说，“我以为我在做梦，还是个内容离奇、对话毫无逻辑的噩梦，梦里有雷响。”

陆淮骞闻言，依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程铄有可能是真不记得，也有可能是不想说。

所以他没有揭过这个话题，而是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打雷了。”

然后陆淮骞语气哀怨，说的和真的似的，“雷响的时候你紧紧地抱着我，死活不让我走，我本来要在一楼卖咖啡的，最后于心不忍，还是选择留下来陪你，结果你醒来之后表现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提都不提，直接说要走，我真的有点伤心。”

作者有话说:

陆淮骞：嘴欠是一定要嘴欠的

（学校13号才放假，我14号再恢复更新吧，14号之前缘更）（心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