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落水

下午的算术课上，随着上课时日加长，课上的难度也不断加大，林幼殊原本就是被林盛教导，两三年前开蒙，现在才能有些基础。

他本就懒怠，现在学的算术对他来说已经到了很难的地步。

他现在对赵珣的好感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下就忍不住想对赵珣撒娇。

他指着誊写下的算术题，有些埋怨，“殿下，这道算数题该如何写？”

赵珣看了一眼，这是一道很简单的基础题，他甚至怀疑林幼殊刚才没有认真听算术先生讲课。

但是看着林幼殊雪白的小脸，他把想要询问他是否听了课的话咽下去，怕他到时候又哭。

只能将这道题的具体做法告诉他，解题方法说完一遍之后，赵珣抬头，刚要问林幼殊是否懂了。

却见林幼殊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他有些头疼，看样子林幼殊是没有听懂。

他只好问他，“是哪里没能听懂懂？”

林幼殊眨着眼睛，有些无辜地对他说，“殿下说的第二句话，之后的都没听懂。”

赵珣：“……”

他只好慢下声音，一步一步给林幼殊讲解解题步骤。

每说一步，他就要问问林幼殊是否听懂了，一直到最后两个步骤，林幼殊一直不能懂。

赵珣只好放弃，面不改色地说：“此题过难，不太适合你写。”

林幼殊点头，他也觉得很难。

无奈之下，赵珣让他放弃这道题。

*

下学后，赵珣在宫人的陪同下回到了青鹿宫。

此时，殿内已经在慢慢上晚膳，柔妃则倚在贵妃榻上，此时正在抽查赵清的功课。

见他回来了，柔妃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赵珣将手里的拿着的书本递给宫女，往柔妃的方向去，坐在她的旁边。

他听着柔妃轻声细语的声音，自己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锦帕，将手擦拭干净。

没多久，晚膳就已经上齐了。

三个人的分量，每碟菜都十分精致。

零零散散也摆上了十几碟的菜品，足以可见柔妃的得宠。

见晚膳已经上齐，柔妃放下手里的书，“杏儿，珣儿，净手用晚膳了。”

待到三个人都将手清洁干净后，就坐在了桌边，宫人早就为他们盛好了饭，现在为他们布菜。

柔妃为人温柔，但是又是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嫡女，规矩也十分严苛，向来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只有明崇帝来后，才会聊上寥寥数语。

晚膳用完后，柔妃本是想让赵珣回到书房温书。

但看他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打发了宫人把赵清带去练字，自己则是牵着赵珣的手，将他带到了书房。

两个人在太师椅上坐下，柔妃看着赵珣清凌凌的眼，柔声问他：“珣儿是有心事吗？”

赵珣向来懂事，平日里要是没发生什么事，定不会像今日一般心事重重，这样让她更加担心了几分。

赵珣有些犹豫地点头，他再为成熟，到底也是一个尚未满十岁的孩童。

遇见这种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看着柔妃温柔的脸，将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母妃。”

他先是唤了柔妃一声，随后柔妃应了他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珣儿在想，儿臣的伴读是否被皇后买通。”

柔妃蹙眉，不知道这与他心情烦闷有什么关联。

“儿臣与之相处，发现他生性童稚，着实不像是能乘皇后大任之人。”

柔妃看着自己孩子拐弯抹角地暗示的样子，有些好笑，也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没想到的是，向来冷静成熟的孩子居然有一天也想主动和别的孩子做朋友。

就凭这一点，柔妃也不会阻止他，柔声地和他说：

“珣儿，一切如何，你自有定夺不是吗？母妃希望你能遵从你的内心。”

“无论皇后如何，母妃自有办法能对付她。”

赵珣抿唇，眉宇紧皱，这副严肃的样子让柔妃不禁想到了处理政事时的明崇帝。

她伸手揉开赵珣的眉心，轻嗔。“老是皱着眉像是什么样子，小老头一样。”

赵珣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也知道了自己的选择，“母妃，儿臣知道了。”

柔妃微微一笑，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珣儿知道就好。”

“那珣儿便开始温书吧，明日还需要去上课。”

说罢，她走出了房间，留下一个太监和一位侍女，侍女挽起袖子，为赵珣研墨。

赵珣便开始温习今日几位先生所讲的内容。

*

第二日，林幼殊打着哈欠走进上书房时，赵珣已经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林幼殊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心里惊奇，赵珣居然每次都来的如此的早。

现下殿内只有他和赵珣两人，林幼殊来这么早也不是为了习书，而是为了争取趴在案上休息一会儿。

他也在赵珣身边落座，向赵珣打了个招呼，“殿下，晨安。”

赵珣看着他，也回了一句“晨安”。

林幼殊见他的眸子，有些匪夷所思，以前赵珣都是轻飘飘看他一眼就转过视线，而如今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他。

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脸，“殿下，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污吗？”

他以为是自己的脸早上洗漱时尚未擦拭干净。

心里一时埋怨侍女，居然没有看清，让自己在殿下面前丢丑。

赵珣摇头，命一边的宫人把自己早上安排小厨房做的马蹄糕拿了出来，递给林幼殊。

林幼殊桌上被塞了个食盒，有些茫然，不知道赵珣是何用意。

赵珣轻咳一声，轻描淡写，“给你的，趁热吃。”

林幼殊打开食盒，糕点是刚做好没多久的，现下一股热气扑在脸上，还带着水果的淡淡清香。

林幼殊吃了一块糕点，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好吃，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珣，“多谢殿下！”

他想了想，觉得马蹄糕做得不是特别甜，便问他，“殿下想尝一块吗？”

糕点被他递到了赵珣嘴边，赵珣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幼殊充满期待的眼神，咽下了拒绝的话，将小块的糕点吃了下去。

虽然小厨房知道是赵珣点的糕点，将甜度大大降低，但是赵珣吃起来还是觉得腻，但是顾着林幼殊，还是面不改色咽下了。

林幼殊看他的动作，带他吞咽下去之后，满眼期待地问他，“殿下，糕点好吃吗？”

赵珣面不改色点头，见林幼殊似乎还想为他拿，连忙出言制止，“你还是自己吃吧，本殿不用了。”

林幼殊只好放弃了再度投喂的想法，自己抱着一叠糕点慢慢吃。

赵珣看着书，忍不住抬头看他几眼，觉得他像是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小松鼠。

掩下眼底的几分笑意，赵珣出声提醒，“吃快一些，先生也差不多来了。”

林幼殊闻言，加快了速度，最后终于赶在先生来之前吃完了全部的马蹄糕。

一边放着牛乳茶，他喝了一口，缓解了一点喉间的干涩。

糕点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到底还是有点噎人。

今天一天，赵珣对林幼殊的态度都格外的好，林幼殊甚至都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向来是恃宠而骄的人，现在面对赵珣却难得有几分怯生生的。

今日下学之时，赵珣在林幼殊临走前和他告别，“幼殊，明日见。”

他嘴角弯起一点弧度，看起来格外好看，林幼殊呆呆看了他几眼，觉得他真的长得清隽，其他皇子的相貌都比不上他。

反应过来他说话的内容之后，林幼殊才慢慢回应他，“殿下明日见。”

想了想，他还是说出了下句，“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雪狸，雪狸是我的小字。”

雪狸。

这两个字在赵珣的唇齿间念出，赵珣觉得有几分奇妙，原来林幼殊还真是一只白色狸奴。

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幼殊却感觉有几分羞耻，毕竟将自己的小字随意告诉别人，好像有些过于轻浮。

况且自己的小字还是“雪狸”这样像是小宠的名字。

但是见赵珣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不再看他一眼，就走出了殿门。

赵珣盯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得这么仓促。

只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出了上书房。

*

第二日是一节难得的户外课，就在御花园上课。

现如今虽是秋天，但是御花园还仍然是种着万紫千红的花，其中菊花居多。

一行八个人跟着先生坐在御花园中的石凳上，听着先生讲这节课的内容。

今日内容少，没多久就说完了，剩余的时间，先生允许他们在御花园游玩。

只是特意提醒了一声，“切勿靠近池塘。”

在角落处，开辟一方池塘，里面栽种的是荷花，只不过如今花败荷枯，但是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意境。

嘱咐完后，先生就回到了上书房殿内，他要回去喝一口水润喉。

林幼殊问了问赵珣，得知他不想去玩，要在是石凳上温习时，心里有几份失落。

但是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开开心心地跑远了。

赵珣看他一眼，大概知道他的方向之后就低下了头。

没想到看着看着书，却听见了宫女的尖叫。

“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