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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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的问我的意见;就是把一切都决定好了;再来告诉我一声?”对于她的解释;卫敏文很不满意;当然让他最不满意的是“敏文乖宝宝”这五个字;“还有;不要这么叫我。”

原先,她对他说;让他过几年,找机会回南边老家一趟。

到时候,她也会同去。

在京城,盯着他的人太多;很多事都不能做,只要离开了京城;能做的事就变多了。

但是,现在;她却换了个说法。

“敏文,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娘的一片苦心。这是一个好机会;难得遇上了,就不该放手。”绿珠敛了笑意,与儿子对视,她多么希望能把儿子永远当作小孩子一般对待;但是她的儿子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纯洁无知;“有很多原因需要你这么做,最大的那个原因你也很清楚。卫敏文,你是永宁侯世子,这个身份注定了你的一生不可能平安顺遂没有波折。

而且,娘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你想保护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却发现你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的儿子能够与世无争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就算是田翁农夫也没有关系,但是早在多年前,她就知道那是奢望,入京以后,她稍稍探了下池水,更加明了那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以及稍后必将会到来的无数惊涛骇浪。

况且,她的儿子不像她孤身一人,血缘和亲情早就织成了一张严严实实的网,将他禁锢在期间,让他动弹不得,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顾忌无数的东西。

作为母亲,她以前为他做的太少,现在能够做的依然不多,唯一能教给他的就是那些让他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技巧。

当然,她现在说得这么严重,试图说服他和她一起走,并不是奢望他以后能有多么厉害,只是希望在悉心教导他一段时间后,至少让他拥有自保的能力,至于能不能保护那些他想保护的人,就要看他的努力程度了。

很多时候,那些世家的覆灭,惊才绝艳人物的消失,既不是忠诚的问题,也不是能力的问题,只是缺少一点运气,以及在混乱复杂的局势中,选择那条正确道路的敏锐。

她希望她的儿子以后能够拥有这样的运气和敏锐。

卫敏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他的母亲。

她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懂,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实力最重要。

他可以如所有人所愿那般,做个普普通通的世家纨绔公子,此生只专注家事琐事风流事。

但是一把剑,就算入鞘,里面是破铜烂铁,还是百炼精钢,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前者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出鞘,也只能任人宰割,后者却拥有自保的能力。

任人宰割肯定不会是他的选择,只是他想起他的父亲,依然有些举棋不定。

他们曾经错过了无数的岁月,这一走,恐怕要错过更多的时间。

“好吧。”思虑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跟你走。”

“说了这么多,菜都要凉了。

这是娘新学的几个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见儿子点头,绿珠终于松了口气,儿子的性格某些地方很像他的父亲,固执这种品性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那是优点,也是缺点,可以是一意孤行,也能成为坚定不移,端看人怎么引导把握。

在花费了一番口舌后,终于转到了她需要的方向,她神情松懈下来,开始招呼儿子用膳。

“谁?”她轻叱一声,一掌推开窗户,跃了出去,就看到一条黑影在屋脊上几下起落,迅速远遁,稍远处又有几条黑影靠上来,和他汇合在一起,很快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她的声音惊动了院中的护卫,有人试图追上去。

“不必追了。”她喝止了护卫的行动。

如果她没有看错,领头的应该就是她要去说服的另一个人。这样也好,省了她另一番口舌。

而且,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免得那位醋意大发,又生事端。

她想到这里,刚才的肃杀之意也收敛得差不多了,缓了缓神情,回到屋里,继续与儿子共用这顿被不速之客打断的晚膳。

“侯爷,咱们是入宫,还是回府?”问话的这位属下,跟在卫衍身边时日不短,此时见他神情恍惚,看上去简直是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小心询问。

世子的事,是侯爷家事,而且那种风流韵事,他们实在不便插手,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所以刚才他们都远远守在外围,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探到了什么,此时见到他的脸色,开始担心起来。

不管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都有可以安慰他的人,比在这两头不着边的别院好多了。

“宫里已经落钥了,府中也不方便,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日再说吧。”卫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今夜发生的这些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到现在脑中还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绿珠,敏文,那一夜,他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

景骊回朝以后要忙的事情很多,卫衍要忙的事也不少,虽然他希望卫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不过那也就想想而已。

闲着无事的时候,他就在卫衍面前抱怨几句,勾引得卫衍心软不安,想方设法来哄他,真的有事的时候,他还是会乖乖放人,最多到了晚间,再寻机找回。

但是卫衍以为他准备万寿节贡品这个借口,多次请求歇在宫外,他就算政事再忙,也知道不对劲了。

如果别的事别的人,他早就使出无数手段,跟踪破坏无所而不用极,或者直接揭穿卫衍的谎言,让他在榻上付出种种代价,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是在这件事上,他难得地保持了沉默,不问不闻也不愿面对,假装他真的不知道真相,好像闭上眼睛,就可以忽略眼前的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卫衍。

他可以妒忌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表达他的醋意,哪怕只是莫须有的猜测,卫衍不会真的介意,最多觉得他霸道,他不讲理,他又是在胡闹,因为那些并非是卫衍的底线。

他知道卫衍的底线在哪里,但是他不敢去碰触,每次都会小心避过。

小手段用用无妨,但是彻底抹杀那些存在,他始终不敢。

卫衍这人,平时看着脾气很好,凡事不争不抢,他赏的,他就收着,不赏,他也不求,在他的榻上更是逆来顺受,任他揉捏,这是卫衍在顺着他的心意行事,但是一旦犯了卫衍的那些原则,真的和他计较起来,那就有得他头痛了。

至于碰到卫衍的底线,逼他做出决断,景骊光想想就觉得害怕。

卫衍一旦决断起来会怎么做,景骊其实早就知道了。

先不说当年卫衍以身护驾的事,这是他们之间缘起的根源。

只说后来他忍耐不住下手那夜,卫衍以为他赐的是鸩酒,但是他喝了,他竟然喝了。

当年景骊可以端坐殿上,笑他傻,如今想来只觉得心惊,卫衍明明误会杯中的是鸩酒,但是他喝了。

再说那年“幽王余孽私纵案”爆发后,卫衍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跪在他面前说“求陛下成全”,要求去赴死,景骊当年纠结于卫家和他谁更重要,如今回忆起这事来,偏偏又觉得心惊。

最后是流放那事,卫衍不知道他会派人沿途保护,若是正常的流放,能不能回来根本就是件不确定的事,但是卫衍什么都不求,就这么去了,他就这么去了,景骊如今想起这事,更是觉得心惊。

和卫衍这种若有必要就能坦然赴死的一根筋的笨蛋,比需要决断的时候,谁会做得更干脆利落,景骊根本就不敢,他是真的不敢。

卫衍为他不惜身他怕,为卫家不惜身他也怕,越喜欢卫衍,他就越害怕卫衍这种无事坦然享受,遇事不惜自身的笨蛋行事原则。

既然知道卫衍是这样的笨蛋,他当然不敢去碰触他的底线,他能和卫衍计较的,只能是底线以上的东西。

比如说,卫衍骗他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个理由,难道他看起来真的这么好哄?

“你儿子今日晌午前,已经命人把贡品送进宫了。”在卫衍第五次以这个理由,要求歇在宫外的时候,景骊终于没能忍住。

他原先以为半年时间一瞬而过,他熬一熬,换他半年开怀,也算值得,没想到不到半个月,他就到达了极限,而卫衍这段时间,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一开始还在他面前偶尔装装笑颜,最近连装都不肯装了。

自从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办才好,最终却发现他无路可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更是痴心妄想。

“陛下,臣想娶绿珠为妻。”他跪了下去,俯身叩首,不敢去看皇帝面上的表情。

开口之前,他就预料到了皇帝可能会有的怒火。

很多年前,他答应过皇帝不会娶妻,但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已无路可走,只能选择遍布荆棘的最后一条路,哪怕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他们彼此伤痕累累,他还是忍不住想去试一下。

“你说什么?

朕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景骊曾经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会愤怒到失去理智,出乎他的意料,真的听到这句话时,他竟然非常冷静,问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一丝颤音,只是目光如炬,盯着跪在他身前的男人,逼他改口。

只要他肯改口,他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把这当作是他最近太忙而产生的胡思乱想,轻轻揭过再也不提,只要他肯改口。

“臣想娶绿珠为妻。”可惜,卫衍永远无法体会他的一片苦心,就算他想自欺欺人,也不肯给他机会,一定要把他逼到无路可走才肯罢休。

他知道卫衍的底线在哪里,但是卫衍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或者说,知道却偏偏要和他装糊涂。

夫妻一体,卫衍的妻子,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人。

因为那是生前与卫衍并肩的女人,那是死后与卫衍同穴的女人,那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存在。

“卫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景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扶他起来。

“臣知道。”跪在地上的人却纹丝不动。

他在逼卫衍,卫衍同样也在逼他,这种时候,谁先心软,谁就会让步。

他不会让步,只要一步,他们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

“这些年来,朕只有你。”景骊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朕只有你。”

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哀求的味道。

卫衍要的某些东西他给不了,但是可以给的他全部给了,现在不能给的,总有一天他也会给的,难道这些依然比不上血缘,比不上亲情?

“陛下,臣只是想”卫衍闻言,顿时慌乱起来,先前想好的那些词句,全部从他的脑袋里面飞了出去。

荣华富贵只是点缀,皇帝给予他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真心。

他把心放在他的掌中,绝不是让他伤害的,这些道理他都懂。

但是作为父亲,作为男人,他无法承受自己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保护孩子的母亲时的那种无能为力。

这些时日,他隔三岔五地隐藏在夜色里,聆听那些他本该拥有的天伦之乐,想到很快就要见不到他们,负疚和痛苦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臣只是想陛下您知道的。”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留下他的孩子,留下孩子的母亲,至于别的,他现在还不能考虑太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朕不知道,朕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准备娶妻,但是也没打算改变目前的状况。

不过就算景骊明白了,也不会承认自己明白的。

卫衍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很好,但是他没有成全的打算。今天他让了这一步,以后肯定会越让越多。

而且感情这种事很难说,当年卫衍和绿珠或许没有什么,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一口锅里的饭吃久了,难保不发生意外。

想当年他和卫衍之间也没有多少感情,想当年卫衍在他面前何尝不是战战兢兢,谨言慎行,但是到了今日,卫衍竟然连这种明知会激怒他的话都敢说。

由此可见,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事。

卫衍习惯了享受他的温情,也习惯了他不会真的动怒,就算真的动怒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自然敢说他想说的话。

鉴于此,把自己的人拱手让人这种习惯,他从来没有过,也不打算培养。

他的习惯是强占,他的本性是掠夺,只不过在面对卫衍的时候,所有的凌厉手段,都不知不觉蒙上了温情的面纱,其实本质上从来没有变过。

话是这么说,不过今时毕竟不同往日。

当日卫衍闹着要成亲,他可以拿出种种手段对付他,最后逼着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而今他依然有种种手段,不过有些手段肯定没法用在卫衍身上了,因为他下不了手。

再说,卫衍那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多年前他就领教过,此时没有重复的必要,最好的办法是采取别的手段,让卫衍自动打消这个念头。

你家敏文可怜,你家绿珠可怜,难道朕就不可怜?

大家一样可怜,朕看你怎么办?

他恶意地估算着卫衍左右为难时的痛苦,做起来却没有半点犹豫。

你不肯考虑朕的心情,明知道这个请求会让朕难受,还要说出口,朕为什么要紧巴巴地在乎你的感受?

朕难受,也不会让你好过,看到时候谁忍不住先低头?

此时,他非常感谢上天,因为这个那个的事情太多,前段时日拖来拖去,没有好好上药,现在虽然按时上药了,但是疗程未满,他的脚疾竟然到现在还不曾痊愈。

如今,有了这桩事情,肯定不能按时上药了,他还想着该如何让它更严重些,不过因为身边的人苦苦哀求,最后没能如愿。

“侯爷,陛下一直不肯上药,还说”对于高庸而言,皇帝和永宁侯闹脾气,真的不算什么大事,两个人在一起十几年,哪能永远和和睦睦,偶尔的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

更何况这两位一位坐拥天下发号施令惯了,一位是被皇帝自己宠到没边了,两个人闹脾气是常有的事,要是什么时候不闹了,才是怪事。

所以他这和事佬,已经做得非常娴熟,知道在哪边该说什么话。

只要两个人都肯心疼对方了,这脾气自然就闹不下去了。

“还说什么?”卫衍想让自己不在意,结果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

“老奴不敢说。”高庸卖了个关子,存心吊吊他的胃口。

“高总管,陛下到底说了什么?”卫衍有些急了。

“陛下说,他再也不上药了,就让他疼死算了。”见他变了脸色,高庸很快没了逗他的心思,赶紧说道。

“你们怎么不劝劝陛下,就任由他这么胡闹?”

“侯爷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气。

他现在正在火头上,谁劝都不肯听。”

“陛下就算和我生气,也不该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侯爷这话说得极是。

要不,侯爷去劝劝陛下?”高庸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建议。

“陛下说了,他再也不想见到我。”那日到了最后,皇帝说除非他死了,否则卫衍休想如愿,然后愤而离去。

从那日开始,卫衍住在皇帝惯住的东暖阁,而皇帝自己却搬到了西暖阁,没有拘着他,依然让他掌着近卫营,但是不肯放他晚间回府,也不肯再见他。

偶尔两人需要说话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就由无数内侍传递。

“陛下那是负气话,侯爷怎么可以当真?”如果真的不想见他,皇帝应该把他赶出宫去,哪有让他住着自己的寝殿,自己换地方住的道理。高庸当然明白皇帝的心思,继续把皇帝的病往严重的地方说,“这几夜,陛下一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老奴估计陛下是疼得无法休息。

侯爷再不去劝劝,若真有了什么不妥,到时候侯爷怕是会后悔莫及。”

卫衍听到这里,脸色愈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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