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毁掉他

白景聿双手抱胸靠在卫生间门口，自上而下打量着洗手台面前的人，看着他企图用领口努力掩盖掉脖子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便幽幽道：“那一点点没人会注意到，你这样反而刻意了……”

宋寻透过镜子的反光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合着尴尬的不是你。”

白景聿闻言双手插兜道：“我倒希望是我呢，来呀，快来给我也种一颗草莓。”

“……变态。”

宋寻愤愤骂了一句，径直走过白景聿面前企图摔门出去。

“今天下班时间你不用来接我，晚点我自己打车回来。”

宋寻丢下一句话往门口的方向走，白景聿顺势追过去，语气满是讨好，“我错了我错了，你也不至于气得不要我接吧。”

“今天下午有院内会议，我不知道要开到几点结束。”宋寻被拽住手臂，回过头时故意板着脸，却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冰箱里有半成品的排骨，你要是肯做就下班回来自己煲个汤，不肯就外面吃完了回来。不用给我留饭，我在单位吃完了回来。”

“行，那要是会开得晚的话你再打我电话，我过来接你。”白景聿腆着脸跟出门，强行和宋寻手挽着手一路下到车库。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问他们借工具箱的同事正在身后不远处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目送他们开车离开。

以至于当白景聿送完宋寻回到支队的时候，迎面看到同事们的眼神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

夏冉冉和几个女同事提着早饭从不远处路过，在看到白景聿的时候眼睛里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两眼放光，擦肩而过的时候才一惊一乍道：“……白队早！”

白景聿莫名其妙，下意识朝她们“嗯”了一声。然而随着他继续往前，一路上克制却又很明显的窃窃私语却接连不断，最后白景聿被明知山堵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个油腻的胖子歪着嘴看着自己。

“……”白景聿盯着他。

明知山不怀好意，“嘿嘿，老白。”

“……大清早，一个个都怎么了这是，集体吃错药了？！”白景聿作势就要开办公室的门，被明知山挡了一下，忍不住道：“老虎你丫想干嘛？”

明知山眯着眼睛道：“老实交代，你这阵子整天溜班是干什么去了？”

“什么时候我出去还要跟您报告了，江副还没查我岗，轮得着你吗？”白景聿气笑了，伸手搭着明知山的肩膀很有威胁性地质问道：“我说你们今天一个两个都什么意思，一早上看我的眼神和看猴儿似的。”

明知山摇摇头，表示并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有人看到你和宋医生一起逛街，还经常出入高级餐厅。说，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白景聿顿了一下，略微一想就猜出了个大概。他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房间里正贴着好几只耳朵，便眼睛一眯凶巴巴道：“领导的事儿你们少八卦。”

“靠，同事们那是想真心祝福你。”明知山道：“你不说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可没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白景聿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进去，语气懒洋洋道：“对，我俩谈恋爱呢，正在准备同居的事儿，所以一起逛街看家具来着。怎么了，有什么意见？”

“哪敢对您有什么意见——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看出宋医生对你有意思了，你还死活不信我。”明知山跟着进了办公室，以一副“最佳见证人”的模样死缠烂打地问：“你俩谁先表的白？”

“啧……我说你个死宅男怎么那么多问题，不怕烂舌头？！”白景聿顺势把一份文件扔到明知山手里，然而又明显没真生气。他头也不抬地道：“沈殷的尸检报告怎么样了？”

“意料之内，被人勒死后再被丢进水里的。大概的死亡时间是在发现时的三天前，根据发现地点的水流速度，我推测抛尸地点是在上游工业区附近。不过工业区周围的监控孟凡他们去调看过了，并没有发现这几天有可疑人员出入，所以现在正在扩大搜索范围。”

“没有可疑人员出入，也不代表尸体就不是从工业区运出去的啊……”

白景聿望着屏幕上的卫星地图喃喃自语，明知山没听清，不由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没有可疑人员，也不代表那个地方就没有作案嫌疑人。”白景聿手中的光标停在卫星地图的某个地方，随着滚轮缓慢放大，目标最终汇聚到了一个点上。

白景聿放下鼠标幽幽道：“就是这了。”

那是宋寻发给他的地址。

也是沈殷死后的灵魂找到宋寻后发出的最后一个信息。

·

远东工业区位于晏江西北角的沿江区域，距离市中心大约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作为晏江市人民政府一手扶持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这里汇聚着全省最顶级的科研技术团队和最优秀的新能源工厂。工业区内烟囱耸立，在满是农田的背景下显得尤为高耸。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工业区内正值午休时刻。除了偶尔出来抽烟的年轻人外，其余人大多都躲在室内的空调房里避暑。偌大的工业区看起来格外寂静，只有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丰田悄悄开进工业区，最后停在了楼前。

副驾驶的位子走出来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之后径直走向一栋独立的大楼。自动门应声开启，又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随后他经过直达电梯上了五楼。

电梯门开时迎面有人朝他微微点头，礼貌地喊了声：“邵主任好。”

邵东承和蔼地应了一声，独自走向走廊最后一间办公室。

早就听说办公室里有人在等他，邵东承前脚刚踏进去的时候对方就急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邵东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坐不住了，老邵……你知道这完全不可能……”

邵东承不动声色，从边柜上取出一包当年的新茶，不紧不慢地取出茶壶开始泡茶。来人不敢催促，只能耐着性子站在旁边等着。只见杯中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水流的碰撞声由轻至重，茶叶在翻腾中浮上水面，而后又缓缓沉到水底。

“老邵……”

邵东承把水杯端到茶几上，低着头不动声色道：“钟主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被点到名的钟建国语气着急道：“当然是怕东窗事发，警察找上门……”

“警察找你干什么？”邵东承微微斜眼。

“前几天在河滩旁边警察不是已经发现了……”钟建国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盯着邵东承。

“发现了什么？只要你咬死了不说，谁会知道是你做的？”

钟建国眉头紧皱。

“别忘了，那家伙本来就不是人，任何监控类的影像记录仪器都无法记录到他的踪迹。”邵东承淡定道：“反而我比较担心的人是你，钟主任……要是你没法沉住气的话，下一个闭嘴的人很可能是你也说不定哦。”

邵东承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说完笑着靠在椅背上。钟建国却莫名觉得背后一凉，当下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口唾沫道：“您说的我都知道，其实我主要不是怕警察通过尸体直接找上我们……而是从一些别的途径。”

钟建国沉着脸道：“你也知道有人在查这件事吧，我怀疑……我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是说你们医院那个姓宋的医生吧？”邵东承道：“还有我那个学生，白景聿。”

“没错，就是这两个人。尤其是我们医院那个宋寻，我已经发现了好几次他在医院盯着我的动向。而且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担心的是他已经把某些证据提供给了警方，而让我们处在被动状态。”

邵东承捻开茶杯盖子轻轻放在桌上，闻言缓缓道：“你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

“这我倒不清楚，我做那些事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不露出任何破绽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宋寻曾经是沈殷的同学，没准沈殷向他透露过什么……”

邵东承顿了一下道：“你是说，沈殷回来后主动找过他？”

钟建国讪笑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也只是猜测……”

邵东承深吸一口气，转身靠着茶吧道：“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会怀疑沈殷找过他。”

钟建国缓缓道：“我曾经……数次在宋寻的办公室附近发现过灵体的痕迹，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毕竟周围身处的环境是医院。但是后来我发现宋寻开始无故盯上我，我就开始有了一种第六感，如果他也是触灵人的话，那我们之前在医院里做的那些勾当，他会不会……”

邵东承：“接着说。”

“这小子曾经是我的带教学生，自从开始盯上我之后对我的态度就没之前那么好了，语气里总是夹枪带棒，听上去好像总是在有意提醒我什么。我只能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傻。”

钟建国的顾虑总算是说出了口，这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话到此处他终于凶狠道：“我说老邵，要不干脆我找人把他也……”

钟建国眼神里带了点狠劲，被邵东承默默看在眼里。他轻笑了一声道：“你也别想动他，我看得出白景聿这小子对这姓宋的很上心，万一惊动了他，才叫真正的打草惊蛇。况且现在白景聿也在查这件事，而且他已经试探过我了。”

“那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急什么，既然已经知道目标了，就先找机会跟他周旋一下。”邵东承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静静地把杯子放到桌上。

他的手指摩挲在杯沿，目光停留在那上面，“可惜了。”

钟建国静静地看着他，“什么？”“知道毁掉一块白布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吗？”邵东承幽幽道：“就是把它也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