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帮我演下去

门外人声逐渐靠近，透过微弱的光白景聿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房间根本不是包厢，而是一间处于楼梯旁狭小的员工储藏室。

储藏室没有门，只有一块门帘挡着。宋寻整个人被他压在一排格子柜上，正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门帘被风带起了一条缝，外头有光亮照射进来。白景聿一改刚才的佯装的醉酒状态，整个人恢复到百分之两百的警戒，连带着宋寻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白景聿朝他默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朝宋寻跟前挡了挡，然后伸手指了指外面——

此时楼梯上的那几个人已经走下来了，白景聿顾不上宋寻的目光，便已经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外。

他迅速就可以判断出，这里的其中几人就是刚才在大厅右三卡座见过的那几个。

宋寻顺着目光望去，楼梯上同时下楼的人大约有五六。宋寻不知道白景聿所说的“认识”是指这其中的哪个，不过他心里同时疑惑了一下，因为他同样也从这几个人中认出了一个熟人来。

那个中年男人走在靠前的位置，约莫四五十岁，身材略微发福，从发型上看此人略微有些秃顶。他长得无甚特别，只不过宋寻对他的身形似曾相识。

宋寻原本并不确定，但在对方开口后他就立刻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钟建国？”他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

他不是他们医生的骨科主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群人的附近？！

宋寻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常年保温杯泡枸杞的钟建国居然也会出入这种地方，他下意识认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于是宋寻轻轻推了一下白景聿的胳膊，示意对方把手放下，随后他把头探出光亮的地方，想要进一步看清那个人的脸。

不过白景聿似乎对那个秃顶中年男人不感兴趣，他正死盯着后方一个精神抖擞的高个子看。

宋寻注意到白景聿的异常，悄悄指了指后方，然后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然而白景聿并没有回答他。“我们的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那个略微高个一些的人看起来西装革履，大有一副年长学者的风范，他转头对着那个秃顶道：“多谢合作，后续有什么新的动向我们及时通气，钟主任。”

“哪里的事，不必客气。何况我们原本就是合作关系，互惠共赢，互惠共赢嘛……哈哈哈……”

宋寻听到钟建国的声音一边走一边继续道：“所有的东西我已经处理好了，如果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追查的话，应该可以查到我给他们留好的那一部分。”

钟建国的语气明显到这里顿了一下，“至于小沈嘛……反正他在公安的档案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无所谓……”

小沈，难道是沈殷？

死人……

宋寻脑子里嗡的炸了一下。

宋寻似乎还想多听些什么，他急于往前跨出一步，然而白景聿及时拦住了他。

似乎意识到了宋寻的异常，白景聿厉色看了他一眼，随后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

宋寻眉头紧皱，仿佛正经历着什么纠结的心理斗争。白景聿并不能理解宋寻正在迷茫什么，因为他此时正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身上——

那个人就是晏江大学名誉教授，邵东承。

白景聿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见到他，尤其是他身边跟着的两个还是自己早就盯上的嫌疑人。

难道他真的和今晚的爆炸有关系？又或者和前几天景江分局的大队长张栋被撞有关……白景聿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宋笑笑早就发现了这一切，而今晚引自己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亲眼目睹邵东承和这几个人的谈话？

想到这，白景聿低声问道：“这几个人你刚才见过吗？”

“嗯。”宋寻点头，手上却悄悄往回拽了白景聿一把，“你小心，就是这几个人身上都带枪。”

白景聿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而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邵东承，似乎企图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可以继续挖掘的蛛丝马迹。

“他们刚才也是这些人吗？”

宋寻摇了摇头，“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只有其中几个，这样看起来这几个人乎是什么人的眼线，为了替今晚真正会面的人掩藏行踪。”

真正会面的人，难道说会是邵东承？

白景聿想着，然而门外一行人说说笑笑，径直走过储藏室的门口，并没有发现储藏室里有人在偷听。

不过身后跟随着他们的服务生并没打算就此离开——其中一人在经过储藏室后被领班叫住，似乎是让他回来取什么东西。随后他重新折回来，伸手拉开了白景聿和宋寻所处的那间储藏室的门帘。

宋寻在那一瞬间几乎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有一个人突然推了他一把，把他整个人逼进了墙角，宋寻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白景聿紧紧抓着反剪到了身后。

随后面前的人迅速俯下身把脸埋在他脖子处，迫使宋寻朝侧后方仰起头，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服务生进门时错愕的眼神。

“你……！”

宋寻的脖子被对方口鼻中呼出的热气氤氲着，强烈的感官刺激着宋寻的每一个毛孔。

宋寻窘迫地想要挣脱，然而被对方反剪的手被紧紧压在身后，以至于宋寻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喂，你俩什么人？！”服务生指着骂道：“在这里鬼鬼祟祟搞什么？”

已经走到前面的几人闻言转过身，而邵东承也正透过人群朝着这里的动静张望。

白景聿深深低着头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出去，同样的，他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宋寻，唯独留有那半张又羞又慌张的脸。

宋寻满脸赤红。

“你……别这样，放开我……”宋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下半句被白景聿的手心强行捂回嘴里。

“别动……”白景聿贴着宋寻的耳朵模模糊糊说出这两个字，随后他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衣服，“快抱紧我，不要和那些人对视……”

白景聿整个人看起来神志不太清晰，摇摇晃晃满身酒气地趴在宋寻身上。不过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脑子此时非常清楚——他要想在邵东承面前蒙混过关，必须要不露脸、不动声色地演完这一场戏，而且越疯狂越好！

果然服务生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两个恬不知耻的狗男男，嫌弃地挪开目光嚷道：“我警告你们两个！赶紧走，不要在这里乱来啊……”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笑声，白景聿听完却更变本加厉，伸手就要去扒对方的衣领。

宋寻抓着自己的衣服，万般无奈又愤恨地瞪了白景聿一眼。却碍于身后的一众围观群众无法发飙，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对方的表演。

“宋寻……”白景聿抬起头，背对着门外一众围观群众，以一种口齿不清却又无比镇定的状态看着宋寻道：“现在只有你可以带我离开这……帮我演下去。”宋寻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在白景聿看来对方似乎已经败在了他的恬不知耻下。因为他看到宋寻在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干脆闭上了眼，然后他轻轻向后下腰，整个人靠在柜子上，臂膀勾上了白景聿的脖子。

宋寻把自己的脸完全埋在对方肩膀处，在外人眼中，这俩满身酒气的男人俨然已经到了干柴烈火难舍难分的地步。

于是身后的服务生气急败坏骂道：“你们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

宋寻整个人缩在角落，任由面前这个疯子粗暴地扯开他的外套拉链。然后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胡乱塞进他的衣服内侧，抵在他腰上。

宋寻下意识挡了一下，却摸到了一把枪。

“白景聿……”

“拿好，上了膛的。”白景聿呓语似的朝他发出指令。

身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过白景聿很清楚没人真的愿意为了他俩去报警——这样酒后乱性的事酒吧发生的几率太高了，与其惊动警察还不如多看会儿热闹。

——事实上眼下确实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俩的真实身份了，所有人都知道会所的储藏室抓到两个男人在偷情，至于他们是究竟谁，似乎没人关心。

白景聿等的就是这一刻，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会继续装醉然后让宋寻拖着他从后门走出去。

不过宋寻很快意识到白景聿应该并不知道他也在这群人中认出了一个钟建国这个熟人，这就意味着宋寻同样也没法在这群人面前光明正大地露脸走出去。

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给现场打了个措手不及，白景聿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宋寻配合他完成下一步动作，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宋寻非常微妙地朝他摇了摇头，眼神往后飘了一下。

白景聿：“……？？？”

好在这个时候会所外面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后续增援部队已经赶到。白景聿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叶谦发来的消息：“老大，要不要冲进来？”

“我在后包厢。”

白景聿合上屏幕，心里早已经把支队这群磨磨唧唧的猪队友骂了个遍。随后他把撑在宋寻身后的手收回来，理了理自己的上衣领口，最后一个潇洒的转身，用微笑示人道：“抱歉……嗝……打扰各位雅兴了，我们这就走。”

此时邵东承的眼神明显已经把他认出来了，不过碍于周围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在这样有伤风化的场面下他确实不太方便直接开口叫他。

不过白景聿很明显跟他有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邵东承看着这个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储藏室纠缠不休，现在又衣冠不整的男人醉醺醺靠在墙上，心里的震惊早就超过了本身应该对他产生的警惕和怀疑。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警局小伙子居然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白景聿不在乎别人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他转身的一瞬间已经看清楚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邵东承身后起码两个跟班的腰上别着枪。

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