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魔族以突袭占据上风,迅速占领了第一重天，并且以不要命的势头往上攻击,在第三重天被皇长子长琨率领的天兵下被抵挡住。

整个九重天下界都是一片积压的黑云,被漫天的魔族和天兵给占据,没日没夜地战斗和厮杀，每一刻都有流血和死亡。天空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噬血的魔道，一半是圣洁的神道。

神魔之战和凡间并无什么不同,当一切法术都被屏蔽和相互抵消后，只有肉体的强悍和体魄才能决定出胜者。厮杀和征服的欲望早已深埋在所有种族的血脉深处。

四大天将都亲自上战场，天帝召集了九重天在各处驻守的天兵，来抵抗魔族自杀式攻击。五千年前神魔大战都是两败俱伤,当时魔族损失惨重,此时魔族更是不要命了似的，战场胶着惨烈，天帝愁得让九重天陷入了永夜。

玉汶也感觉整个九重天气氛忽然变得压抑,太极宫也是，大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姬玄虽然没有亲自出战，但一直在前线,玉汶理所当然地成了太极宫的主人。

玉汶对忧心忡忡的香兰说：“怕什么，帝君神途坦荡来往不利,必定能凯旋归来。”

香兰看着他，“果子仙君，您心态真好。”

也不能怪玉汶心态好。因为姬玄每日,是必定回太极宫睡觉的。即便路途波折，也要回来抱着他睡，姬玄还说在外头没有玉汶在就睡不好。

后来薛严和冬竹也去了战场，临走前冬竹不放心，就把明玖托付给他，第二日瑞雪也过来蹭了个厢房住，还有图南将军家的小兰仙子，全都来太极宫留宿。

玉汶：“……好吧，你们正好顺便可以给我松松土帮把手什么的。”

明玖听话乖巧，瑞雪负责活络气氛，只有小兰是植物精怪，和玉汶一样上手很快，从此以后太极宫又是满地跑着小生灵，玉汶有时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儿语，不过很细微。

姬玄倒不介意他们的到来，毕竟他不在，若是能多些人热闹一点，或许能让玉汶不那么忙碌地无趣。前世姬玄就知道玉汶神君骨子里是个爱热闹的，只是面对族人一个又一个离去，心和感情就跟着一起封闭了起来。

夜晚的时候姬玄抱着玉汶，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个人就在身边似的，他说：“战场上有些事，需要薛严帮忙，冬竹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玉汶低声说：“战况怎么样？”

姬玄：“可以应付。”

玉汶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手放在他的胸口，那里埋着冰心火，姬玄捏住他的脖颈，“怎么了？”

玉汶说：“你上战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帝君，你又骗我了，你之前说你会在后面指挥，不会亲自上战场的。”

姬玄一愣，叹气道：“怎么看出来的？”

玉汶：“你回来的时候，带着血气。”

姬玄毕竟实力强劲，没有受伤，但难免会沾染到血腥味。亲近之人，如何能不感受到？

姬玄搂紧他，“放心，我不会受伤。”

玉汶闭上眼，闻到那股极淡的天山上冻结万年的凛冽气息，是冰霜雨雪的清冽气息。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西海之上一见钟情，到早已埋藏在神魂的血脉吸引……这些都已太多太多，其实还有，对方从始至终坚定的心志和从未改变的一颗心。他给更多的人带来美好的光明，自己承担着手刃同胞的所有罪恶和孤独。

没有神相，却一直做着比他这个正统的神还要蠢的事。

玉汶忽然顿悟了，他笑道：“安生，你修不出神格，但你修出了神心。”

……

他们二人作为彼此最大的护盾和依靠，一直保持着乐观和淡定的情绪。

在所有人都绷着神经的时候，忽然在天帝终于将九重天换为白昼的午时，玉汶发现睡火莲开放了。

上古遗失许久的睡火莲再度开放，太极宫上空围绕了一片祥云，姬玄特意将小世界裸露在众人眼中。

坚硬厚实的结界里，满地凝着冰霜的绿叶上，托着极大的一朵紫睡莲，外围花瓣是神秘的紫色，周围是火一般围绕的绚烂，中间是含苞欲放的花蕊。等花蕊张开的时候，就能将它用来拼凑损坏严重的神魂。

姬玄和薛严他们都回来了，连医仙都过来了，和太上老君一起，带了些辅助的灵丹妙药过来。

按照古籍记载的使用方式，其实是将碎裂的神魂直接放入睡火莲花蕊中，然后用灵力催动便可。不过期间为了保证睡火莲不枯萎，整个过程要在冰天雪地中完成。

医仙沉思半晌，说道：“必须要一个灵气最为中正绵长、又根基最为稳固的年轻神仙。”

玉汶：“我来吧。”他最合适。

明玖道：“这无论是保持注意力还是进行高强度的灵力输出，都很累人，我们还是去请位神君过来吧。”

玉汶斩钉截铁：“不用。”

他虽然境界没到神位，但灵气足够磅礴丰富，法术精绝，对灵气的把握也足够有信心，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到了傍晚，花蕊才开放了，睡火莲自动生成了一个天然结界，将所有人隔绝在外，连姬玄将怀清的身体移入睡火莲内后，也被结界弹开了，他向玉汶望过去，玉汶回头向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然后转身，一步踏入了冰天雪地里，他的发梢瞬间便凝起了冰霜，仿佛有雪花落在了他身上。

玉汶开始静心修复神魂。碎裂的神魂几乎无迹可寻，只有全神贯注才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将它们如同上万个拼图一样拼凑在一起。

睡火莲的内部却是火一般温暖炙热，玉汶虽然是个仙位，却有着神君的强大浩瀚的神魂，能分裂成千万个，如同蛛网一般将怀清的神魂整个圈住，然后一一归位。所以他对这件事有把握并非是单纯的骄傲。

准确来说，他有那个骄傲的资本，有足够的实力与之匹配。

姬玄负手站在外面，月光在他身上留下一层清辉。

便是玉汶一步踏入极冰之地的背影，就让姬玄恍惚看到昔日的玉汶神君，傲然不羁，又执拗自信，且强大宽和，耀眼得可怕。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听见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他转过身，结界已经破了，睡火莲整个都枯萎了，黄色的花瓣变作了灰烬遗落一地，玉汶跪在地上，面前是依旧沉睡的怀清。

姬玄冲过去，将冻成冰棍的人揽进怀里，不管不顾地向他体内输送灵气，他低下头，脸颊紧贴着玉汶苍白的面，忽然有一种可怕的恐慌笼罩着他，“阿佑……”

神魂刚复位的玉汶又冷又累地恢复了点知觉，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没事。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