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睡火莲又叫紫睡莲,绽放时花蕊是灿烂的金黄色，而外面的花瓣是如琉璃一般的紫色。现在结出了个小小的花苞,像是嫩芽儿般显得稚嫩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似的。

姬玄捏着玉汶的后颈,指腹的皮肤细腻又光滑，让他想到昨晚对方被压制的时候,颈脖仰起来的弧度，脆弱纤细,让人产生将其折断的冲动。

姬玄低头给了他一个轻吻。玉汶说：“让我去看看。”

姬玄拦住他：“先吃东西。我再抱你过去。”

玉汶有异议：“等我吃完，我变成个人参果，你把我揣袖子里就好了。”

姬玄知他还有点羞，不多紧逼,让香兰送来了一桌精致又清淡的早餐。两人用完餐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玉汶去小世界里，冰天雪地里被结界包围着的睡火莲上，果然是一截淡紫色的花苞。

它还没有玉汶的一根手指那么长。玉汶怔怔道：“帝君说只要种出睡火莲就答应我,那它能象征天道保佑我们能一生一世吗？”

姬玄道：“天道不能，本君也能。”

玉汶眸色微闪。

……

直至第三日，外头紧盯着太极宫的一干神仙们才见着姬玄大帝出门,后头跟着一位面容俊朗的年轻仙君，锋芒极盛。正是玉汶。

玉汶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篮,盖着清爽的蓝色布巾。

姬玄顿住脚步了好一会儿，直至玉汶过来牵住他的手。

玉汶低声道：“有人跟踪……”

姬玄笃定地摇头：“不会的，他们没那个胆子。”

等出发了,周围所有看戏的不怀好意的眼睛果然都慢慢消失了。姬玄大帝的威严犹在，没人敢跟踪。不过在半路遇见驾云上天的云淑仙君。

姬玄停下脚步打招呼，云淑刚从凡间上来，衣衫依旧是整洁素雅又端庄大方的，容貌美丽，气质温和大气。

云淑目光淡淡扫过玉汶，姬玄和自家人参果的风月之事，便是不问红尘如她都听过一二。她微微笑了一下：“帝君是要远行？”

姬玄：“并非，有件重要的事继续去办。很快就回。”

云淑没有多问，望着玉汶牢牢抱着姬玄的手臂，她的眸里却带了点深意，“我以为帝君会一直坚持下去。难怪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姬玄眉头微皱，云淑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冒犯，忙道歉：“是我失言，帝君莫在意。两个时辰后东北方向恐有雷雨，帝君慢走。”

姬玄颔首，带着玉汶驾云离开。玉汶抓着他问：“云淑到底在说什么啊？她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啊？”

姬玄心想对方喜欢的人也是你，便觉得有些酸。玉汶却继续道：“天帝还试图给你们赐婚呢。帝君，你这个必须给我解释清楚。我不喜欢她。”

姬玄挑眉：“哪里不喜欢？”

玉汶说：“功利心太重。万年前我与她有些交情，她有些汲汲于名利。”

姬玄满意了，愉悦地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

两人一骑绝尘，一路风和日丽，下了九重天就往九州某处而去。

玉汶是打算去拜祭他爹娘，顺便把姬玄带给他们看。

玉氏祖先的起源之地是在山谷中，周围山川围绕，环境清幽，与世隔绝让他们因此保留了纯正的血统，也因此潜心修炼，拥有睥睨三界的精绝修为和高超的法术。

玉氏曾出过一位极其优秀的天帝，也是因为骨子里对自身的严苛的要求和目标。玉氏一族皆能飞升为神，并非全靠上天对其资质的偏爱。

玉汶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他和姬玄在一起的事。

进入山谷的关卡里有个驻守着的土地公，姬玄表明了身份后才带玉汶进去。一进谷，他们二人的境界都被压制，姬玄的墨青色长袍变成了玄色，而玉汶则是一身白衣。

他们先去拜见了玉氏先祖，玉汶才凭着久远的记忆，找到他父母的墓碑。

他打开花篮，从里头掏出白色马蹄莲和白百合，放置在墓碑前。

值守的土地公显然非常尽责，半点杂草和灰尘都没有，一切都那么干净而肃穆，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令人沉默而忧伤的气氛。

玉汶将姬玄拉过来，轻声说：“儿子不孝，过了一万年才有机会来看你们。这次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我已经找到了伴侣，要过一生一世，跟你们一样走到神道尽头的那种。”

玉汶神色淡淡，白衣素缟，身形瘦削，气质带着千帆过境的平静淡然，却没有半点腐朽衰落之气，能感受到他的坚定。

姬玄站在他身侧，牵着他的手与他并肩，依旧是气宇轩昂，俊美无俦，面色冷峻认真，深海般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深情和爱意。

而他的内心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玉汶告诉他要带他来见祖辈和爹娘的时候，姬玄险些被吓愣了。

虽然彼此之间的感情更深一步了，但玉汶此举等同于见长辈了，让姬玄心里还有点慌。即便这对于凡间是两人成为伴侣的必经之路，正常无比，姬玄却对此举背后的深意非常惶恐。

实际上，他自己都没能把握能和玉汶走到哪一步。

他有的时候甚至想劝玉汶给自己留条退路。

但是他那么自私，并不愿意对方的人生有另一个人参与。

大片的常青树沉默不语，黝黑的墓碑与他们静立，玉氏祖先残存的英灵仿佛依旧在注视着这片沉寂已久的归根之地。

天空开始落下细雨，姬玄感觉面上微湿，他听到玉汶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我会永远想念你们……往后我要与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当晚，他们在玉汶昔日的竹屋里休憩，那是玉氏一族只剩下玉汶一人后便留下的屋子，在他死后也没有拆除。

只是主卧只有一个床铺，空间不大，两人只能相拥着入睡，才能避免滚下去。

这一晚，两人深入彼此的识海交流，不带任何情.欲地让对方的神魂也彻底接纳自己。玉汶抱着姬玄说：“你别乱动，让我给你修复伤痕。”

两重飞升来的太快，被神格强行提升的肉体背后是伤痕累累的神魂和识海，更何况还经历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姬玄可以说是真的拿了命去拼。

玉汶的识海广袤如深海蕴含如小溪般温和而源远流长的灵气，慢慢地抚平姬玄识海里如陨石般留下的伤痕。姬玄见他不停地渡灵气过来，及时制止他，“可以了。这样就够了。别一时亏空了自己，明日又下不来床。”

玉汶一愣，想起这两日没能下床的经历，两颊顿时染了点薄红，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姬玄忙把他揽在怀里安抚，眼睛弯了起来，眼里都是笑意，“好，都是我的错。”

此处阴气太盛。他们只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回九重天。

出谷后与土地公告别，姬玄目光敏锐，看到围在峡谷的树上有几道灼痕和鲜血撒上的痕迹。土地公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不久前附近来了一批魔族，并不侵扰圣地，但总在夜晚格斗厮杀，这都是他们留下的动静。”

玉汶皱眉，姬玄道：“我择日便上书天帝，请人来严加监管周围。”

不管有意无意，打扰圣人之地，总是大不敬的。

背后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玉汶和姬玄抬头看去，是一队穿着黑衣的魔族人，为首的面容白净，气质威严，竟然就是魔君裴盛。

裴盛下马徒步走过来，见到姬玄和玉汶也很吃惊，“魔界管束不力，跑了几个危险的魔族人，已经被本君亲自处理了。若是惊扰了此处，深感抱歉。”

姬玄冷道：“魔君亲自出手，实属罕见。”

“玉氏一族起源之地，不得不重视十分。”魔君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显然非常真诚。他目光掠过玉汶，忽然顿了一下，因为震惊而脱口而出：“天生灵体？”

不只是天生灵体，还是一个位列仙班、彻底成熟的天生灵体，也就意味着他比一般天生灵体更能滋补，更加珍贵。

无论是双修或是强行吸取血液精气，还是被炼成丹药，都是绝对极品。

姬玄皱起眉，他周身的气质冷下来，上前一步挡住玉汶的身形。裴盛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九重天总是拥有更好的资源。这天生灵体是精怪出身，若生在魔族，必能为魔族所用。

裴盛眼底带着不甘心，却在姬玄面前不得不收起狐狸尾巴，灰溜溜地告辞。

姬玄和玉汶刚到九重天，就被气喘吁吁跑来的瑞雪给拦下来了，他瞪大眼睛道：“我的两位祖宗，可让我找着了。出了大事情了！”

玉汶心里一咯噔，瑞雪也没废话，直接道：“昨夜怀清神君历劫，正是第三重湮灭雷劫！九重天巨震！今早才结束……罢了我也说不清，你们随我来吧。正好在有断崖的一十二天那里。”

他们下界之后，又被玉氏圣地压制了境界，姬玄也感知不到九重天的半点动静，根本不会预料到怀清会在此时历劫。

玉汶面色顿时变得苍白，眉头皱紧，“怎么会来这么快？不是还有……”不是还有时间吗？不是说是百年之内吗？

瑞雪仓皇道：“不是……哎，你们直接看吧！”

一十二天四周的建筑和水流植物都被夷为了平地，坑坑洼洼的地面落着火星，空气里还弥漫着死亡肃杀的气息。第三重雷劫，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

然而断崖之上却漂浮着一个发着奶白色光的光团，像是一个强力结界，朦胧的光影间，能看见怀清躺在里面。

玉汶抓住姬玄的手臂：“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