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楼顶的光(三)

客厅里面没有人，陈舟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间房比老婆婆的房子要好太多，有红漆木做的桌椅，还有摆在桌上的各种水果，电视机也比老婆婆家的先进。

陈舟坐在椅子上，琢磨着要不要吃一个苹果，可又觉得不问自取不太好。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卧室传来。

那声音撕心裂肺，极其尖锐，可又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克制。

又突然，砰的一声响，像是重物砸地的声音。

震得陈舟耳膜都疼了。

陈舟吓了一大跳，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他摒住呼吸，凑过头去一瞧——

一个中年男子光着上身，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往墙上撞。

女人仅仅穿了一件打底衣裤，满脸的血，衣冠不整，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淤青。

男子骂骂咧咧，踹了倒在地上的女子一脚：“我说了不让你借钱给她，你偏要借！你大姐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清楚？这钱借给她就跟肉包子打狗，你要得回吗？”

他越说越生气，插着腰原地走了几圈，看着女人，恶狠狠地说：“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家，我赚的那些钱都是养儿子用的，你倒好，二话不说就把钱借出去了！”

“要是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这个不争气的肚子，结婚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敢擅自拿钱？！”

女人捂住肚子躺在地上，血和泪混在一起流到地板上，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你以后再管那些破事试试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舟看得牙痒痒。

好一个家暴的渣男，好一个重男轻女的狗东西。

知不知道以后男多女少，不好好珍惜老婆以后就打光棍吧！

还想要生儿子？

我呸！

陈舟撸起袖子就打算进去动手，红着眼眶走近，可那俩人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陈舟：……可以啊，还无视我？！

他正打算用毕生的脏话骂那男人一个狗血淋头，却发现——

偏射的灯光下，自己脚下有黑色朦胧轮廓的影子，而那两个人没有影子。

是，是，是鬼？！

陈舟火气顿时消下去一半，他小心翼翼地快速挥拳过去，发现拳头直接穿过那个男人。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去，做了鬼怎么还家暴？狗东西！”

“叮咚——”

有人在按门铃。

陈舟还在拿男人练手，左一拳右一拳的，虽然打不到，他也得泄愤。

“叫你打女人！叫你家暴！叫你只知道生儿子！叫你电我……”

幺零零：……电你的好像是我？

门铃还在响，男人很不耐烦地从床上坐起，大手一伸就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提起：“没听见门铃响了？去看看！”

说完自己就躺回到床上，卷好被子蒙头大睡。

女人扶着墙，呜咽着脚步虚浮的走出卧室，看得陈舟心都揪起来，奈何碰不到她，也不能扶一下。

陈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女人走到门前。

女人用红肿又有淤青的眼凑到猫眼上，站在一旁的陈舟看见她双眼骤然睁大，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她看到了什么？

陈舟好奇心被勾起来。

女人看了有一会儿，期间门铃声一直在响。

她离开猫眼，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握住门把，她的手在颤抖。

她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陈舟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这种磨磨蹭蹭的动作，尤其是在听着门铃在一直响的情况下。

这清脆的门铃声好像在催命。

这时卧室那边传来男人的斥骂声：“你在干什么啊，门铃响得老子都睡不着了！”

女人浑身抖得越发厉害，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垂下去，复而打开猫眼下的电池框，将门铃的电池取下来。

门，终于不再响了。

女人又凑到猫眼那儿瞧了眼，忽然泪如雨下，转身慢慢走回到卧室。

之前再怎么被殴打辱骂，她都麻木了，只是因为痛而本能地流出眼泪，可现在的哭，却充满了无奈和抱歉。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陈舟好奇地凑到门口，正打算去看，不料身后的女人全身炙热起来，竟然让陈舟都感受到了热度。

陈舟惊讶回头，发现走到卧室门口的女人全身着了火。

那是冒着蓝光略带透明的火，温度极高，陈舟在一旁都感觉被放到了开水里烫的温度。

“啊——”

“啊——”

两个哭喊声同时响起，陈舟猜想一定是房里的那个男人也着火了。

陈舟挪不开脚步，他全身如同千斤重，全身都在流汗。

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女人的衣服被烧焦，皮肤开始变成炭黑色，乌黑的头发一瞬间就被火焰席卷。

她张着嘴凄惨的喊叫，喊着喊着似乎习惯了疼，忽然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解脱一样的笑容。

屋内的男子在床上打滚，叫救命叫疼，叫的喉咙溢出了血，落在床单上。

女子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男子到处打滚，笑容越发欢喜。

她说：“活该，你活该！”

她说：“活该，我也是活该。”

忽然她转过头往陈舟方向看过去。

陈舟咬住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莫不是看到自己了吧？

实则，女子透过陈舟，看着门。

她在火焰中落泪，泪水和着血，映着火。

她说：“对不起。”

陈舟不解。

她在和谁说？

总不会是自己吧！

很快，卧室里男子的惨叫声弱了下来。

女子流着血泪哈哈大笑，她皮肤一块块脱落，喉咙也被灼伤，笑声也逐渐泯灭。

她的血液和火一样滚烫，被烧得发出了滋滋声。

最后，成了一架没有皮肉的骨头，倒在地上。

火灭了。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屋内不再是亮堂整洁的，陈舟一眨眼的时间，全变了。

白色的墙变成灰黑色，显然是有火烧过的痕迹。

所有的家具，全都变成空的骨架，摇摇欲坠。

陈舟呼出一口浊气。

等自己麻木的脚重新涌回血液。

卧室那边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

是那个烧死的男人走出卧室门了！

男人也和女人一样，烧得只剩骨头，黑黝黝的头颅歪歪扭扭的架在脖子上，没有眼珠子的眼窝看着陈舟。

陈舟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

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神。

就和医院里的模型一样，男子全身上下没有皮肉。

不同的是，医院里的是白色的，而在陈舟眼前的，是黑色的。

邪恶污秽的黑。

他朝陈舟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脚下都伸出火焰。

火焰比男人的速度要快，顺着女人生前留下的血迹朝陈舟蔓延——

陈舟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狂跳声，脑海里回荡着男人和女人的惨叫声，他一下子懵了，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逐步逼近。

他的喉咙里就像卡了一块骨头，难以发声并且窒息。

火势很快，就要烧到自己了。

可陈舟早已经腿软的不行，根本逃不开。

蓦然，陈舟眼前一黑。

“叔叔，晚上不睡觉，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身后传来五楼那小孩的声音，语调很冷，直接将陈舟浑身炙热给冷却了。

他软着腿，转过身，看见小孩推开门，站在五楼屋里，看着他。

陈舟回到五楼门口了。

可，刚刚，明明在四楼那家里。

他脑袋一片空白。

与之前那么恐怖的画面相比，面前看起来像小僵尸的小孩变得一点都不恐怖。

而且僵尸用蹦的，手还得一直伸着，和跟前的小孩一点都不一样

陈舟长吁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不进来吗？”

小孩歪着头问。

他看着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孩，忽然眼眶一热。

真他妈委屈，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坏事，自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打游戏，也没有碍着谁。

怎么就被选中来做这个什么破任务！

命都快吓没了！

陈舟含着泪看着面前的小孩，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不对！

陈舟脑袋里一根弦又绷紧了——

按照刚刚的任务，那对男女是鬼，而自己是碰不到的。

那么眼前这个小孩，是……鬼吗？

坐在地上的陈舟微微仰头，快速伸手去捏小孩的脸。

唔，软的，凉的，滑的。

不是鬼。

不是。

陈舟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不顾眼前小孩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整个人扑了上去——

“呜呜呜，叔叔太喜欢你了。”说着还用脸蹭了蹭小孩的。

小孩被陈舟死死的卡在怀里，一脸懵逼。

他感觉到陈舟怀里的暖和的温度，也感觉到了陈舟蹭到自己脸上的热气。

他忽然红了耳根。

从来没有人和他怎么的亲近过。

就算是婆婆也没有。

陈舟抱着小孩不肯撒手，小孩也全身僵硬不敢轻举妄动，到了最后，还是陈舟平缓了情绪，俩人才分开。

陈舟站在房门口，对正在擦脸的小孩神情怏怏地说了句：“晚安。”

小孩动作一顿，看着陈舟关上了房门，才嫌弃道：“怪叔叔。”

陈舟又回到了粉嫩暖和的床上，他闭着眼，打算睡觉——

【恭喜您完成任务四：拜访四楼人家。获得一块记忆碎片】

【任务二：寻找记忆碎片（2/5）】

陈舟翻身，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那些恐怖的画面轮着放映，他还带有很多疑问。

那个女人究竟透过猫眼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她不开门？

最后为什么是火烧？

那个狗男人，刚刚是想要害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啊！

随着这些疑惑，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眠质量奇差。

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09年的滑盖手机声音贼大，一响起来就跟到了蹦迪场所一样。

还是跳老年迪斯科的那种场所！

陈舟闭着眼睛接电话：“喂？”

“喂！陈舟啊，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都已经迟了两天了！”

“嗯？上班？”

他还以为他只是个无业游民呢！

现在是09年，陈舟要是在关于电脑行业的地方工作，凭他前进整整十年的思维和眼界，一定会大赚一笔！

成为全国首富，超越马爸爸，成为新一代——

爸爸！

“我求求你快来吧！我要被这群小狗崽子们逼疯了！”

陈舟麻溜的下床：“地点在哪？”

“川田花花幼稚园，你忘了？就在郊区路口啊！”

陈舟穿衣服的手一顿，难以接受地重复道：“川田、花、花花，幼稚园？！”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一大箱子的童话故事书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快来啊，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陈舟冷漠的洗漱一番，在脑海里扼住萨摩耶的后颈——

【陈舟：神他妈的幼稚园！你就不能给我安排好一点的身份吗？】

【幺零零：您的身份与故事无关，是随机选择的，不可指定。】

【陈舟：滚你！】

陈舟面目难看地坐在餐厅，面前是正在和牛奶的小孩。

喝一口牛奶，嘴巴上就有一圈泡泡，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前提是忽略那张灰白的脸。

陈舟慢吞吞地喝着粥，和老婆婆聊起家常，有意无意的问到四楼那户人家。

老婆婆是这样回答的：“哦，楼下啊。那一户人家住了五六年，都没得小娃娃，后来那女的精神失常，变成了个癫婆娘，放火烧了自家和她男人。”

说着叹了口气，嘴里念了一句：“惨呐。”

陈舟指尖一凉，昨晚看到的火灾是曾经真实发生的。

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陈舟有些失神。

直到对面小孩一声喷嚏将他唤回来。

老婆婆急忙问道：“孙崽，你怎么感冒了？”

“昨晚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关系。”说完，小孩瞪了陈舟一眼。

陈舟摸了摸鼻子。

是自己昨晚上抱着小孩在门口受冷风吹，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自知理亏：“等一下我要出去工作，给你带些感冒药回来。”

小孩没说话，继续喝自己的牛奶。

老婆婆在一旁看着，笑弯了眼：“快谢谢哥哥。”

小孩抬眼看了一下陈舟，听话地说：“谢谢叔叔。”

陈舟：……行吧，叔叔就叔叔吧。

下楼时，陈舟在四楼停下脚步。

他透过走廊的光，看到四楼家门布满灰尘的模样，他空出一只手去擦拭了门铃的按键处，发现那里是暗红色的。

不同于周围灰白色的塑料，那个红没有因为时间过久而被灰层埋没。

那是一个手指印，红色的手指印。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求收藏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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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大意的□□我吧！

这篇文最终目的还是谈恋爱，那种，很甜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