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字字被针对的季倾羽脸上阴晴不定。

他很迅速地从练习室的地板上站起来，坐久了的腿还有些发麻，身体传来触电般的感觉。

但季倾羽还是很快地迈着步子离开角落，走到练习室的镜子前。

准确来说，是走到沈则琛面前。

季倾羽难得没有立马发作，他只是阴沉地盯着沈则琛的脸，冷冷地说：

“让开。”

沈则琛也没有跟他计较，从队形的中间走了出去，给季倾羽腾出位置。

离开队形的沈则琛站在一旁抱起双臂，继续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们练习。

“你不是喊拍吗？继续喊啊！”季倾羽不满地望着沈则琛，说。

“还有你们！”季倾羽转头看向那几个队友，面色不快，“在原地愣着干什么，继续跳！”

“继续跳。”沈则琛忽然开了口，以一种沉静稳重的语调同样下着指令。

“哦哦哦。”吴越这才反应过来，“继续跳是吧。”

“从刚才断掉的地方继续吗？”苏睿形扭头问沈则琛，“还是重新开始跳？”

“继续。”沈则琛说，“我开始数拍子。”

包括季倾羽在内的几个人调整好队形，继续跳起出道曲《Young》的舞蹈。

他们这几个人本就跳得不上不下，季倾羽加入后好像情况更严峻了点，节奏彻底被打乱，越发手忙脚乱，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唯一跳得还不错的是身为主舞的高栎星，他的动作最标准，完成度也高，跟另外几个队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栎星本来就是舞蹈专业的学生，大学毕业后加入Cloud-Castle公司，作为队里的主舞出道，跳舞确实是他最擅长的一件事情。

只是沈则琛定位是主唱，舞蹈水平竟然看起来还能与专业的高栎星不分上下，实在是震撼队友全家。

就连高栎星本人都在刚才突然中断的时候找机会对吴越和苏睿形两人说：“则琛哥跳舞很厉害。”

他们心想，沈则琛或许确实有实力当这个队长。

回望一开始他们给沈则琛贴的标签——“空降关系户”、“来下乡体验生活的少爷”、“玩玩而已”，吴越等人不禁开始汗颜。

队友们内心复杂，季倾羽却完全不知晓他们的心理活动，只是一门心思地认真跳着自己的舞，不想做错一个动作。

对，没错，认真。

这个从来不会出现在季倾羽身上的词此刻却可以再完美不过地用来形容他，季倾羽实在是罕见地认真起来。

因为他就是不想输给沈则琛，不想在沈则琛面前跳错动作。

沈则琛跳舞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他那是什么态度？！

季倾羽一想到沈则琛刚刚的那番话，就火上心头，气不打一处来，发誓一定要给沈则琛点颜色瞧瞧。

就算沈则琛的实力再强，他凭什么讥讽自己的舞蹈差？还抢了自己的位置故意显摆？

他以为他是谁？

沈则琛既然这么看不起自己的舞蹈，他就要让沈则琛看看他的实力，不就是跳舞吗！有什么难的……

……等等，下个动作是什么来着？

季倾羽忽然大脑有点宕机，站在原地不动，内心茫然，下个舞蹈动作迟迟没有做出来。

其他队友看见季倾羽待在原地没动弹，也停了下来，目光都望向季倾羽。

“嗯？”吴越疑惑地问他，“公主你怎么不跳了？”

季倾羽的表情有点难看，似乎说不出话，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

“……我忘记动作了。”

所有人：“……”

季倾羽：“……”

沈则琛还真说准了。

季倾羽站在原地，明显样子有点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又很不服气，于是最后就变成了黑着脸，一语不发。

在一旁监督他们练习的沈则琛倒是丝毫不意外，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他把目光转向正陷入尴尬之中的季倾羽，语气不咸不淡的像是叮嘱：

“好好练习。”

他又说了一句：“只要练习得多，下次应该就不会忘了。”

季倾羽听到这句话却扭头与他对视，眼神里有点意外。

沈则琛竟然没有嘲笑他？

而且从沈则琛的话里，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安慰的意味？

季倾羽觉得有点奇怪。

先前自己不认真看练习，沈则琛就说了他那么多句，还说得他无言以对。

而现在自己真的如沈则琛所说失误出丑了，这么好的机会，沈则琛竟然不逮住这个机会好好嘲笑自己一通？

“哦。”季倾羽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接下来的动作，是这个。”沈则琛放下抱着的手臂，朝季倾羽直接走过来，面对着镜子示范给他看，“记住了？”

“哦。”季倾羽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敷衍地应了声。

沈则琛转身走开：“那就继续。”

于是舞蹈继续，虽然磕磕绊绊，好歹季倾羽后面没再忘动作，勉强结束了这场舞蹈。

但沈则琛的神情却完全称不上高兴。

“动作完全不齐。”他说，“再跳一遍。”

第二遍舞蹈，其他成员们才明白沈则琛的要求究竟有严格。

“吴越，胳膊不要抬那么高，就算抬再高你也摸不到天花板。”

“苏睿形，腿收紧点，这不是在做劈叉。”

“高栎星，你跳慢点，其他人跟不上。”

至于那位公主病……

“季倾羽。”沈则琛正言厉色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把你的四肢给我抬起来，你的胳膊和腿都是摆设吗？”

他冷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没有残废才对。”

“你才残疾呢！你心理残缺！”季倾羽直接开怼，“你不觉得你需要去看看医生吗？”

“我有没有心理问题不需要你关心。”沈则琛毫不留情地回击，“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关心下自己的舞蹈比较好，免得又去舞台上丢脸。”

“你！”季倾羽咬牙切齿。

“继续跳。”沈则琛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果断下了指令，“动作幅度记得做大点。”

季倾羽不情不愿地勉强把手抬高了一点。

毕竟他既不想在公司楼下那条街上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来回蛙跳，也不想在有沈则琛的舞台上出丑。

哪个都丢脸得要命。

第二遍结束，不管跳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季倾羽的动作幅度是提高了不少。

该抬的腿起码抬起来了，该举的胳膊也举起来了，这样都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

沈则琛一直捏着下巴认真观摩着他们的舞蹈，等结束后，所有的成员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过了一会儿，最后沈则琛摇了摇头，给出了他最中肯的评价：

“你们没被赶下舞台也真是个奇迹。”

所有人：“……”

紧接着，沈则琛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

“重来。”

季倾羽：“……”

季倾羽顿时觉得受不了了，他直接无视掉沈则琛的命令，走出队形：

“我累了，不想跳了。”

当他走过沈则琛的时候，胳膊却被沈则琛突然攥住，力道还不小。

沈则琛抬起眼睛望他：“没到休息时间。”

“我说我不想跳了！”季倾羽病又犯了，冷冷地出言顶撞他，“沈则琛，你听不懂我说话？”

“我先前给过你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沈则琛口吻严厉，“你现在又要休息？”

“可我真的累了好吗！”季倾羽一把甩开他的手，可下一秒又被沈则琛堵住前路。

沈则琛不打算跟他商量，沉声道：“继续练习。”

“你让我休息下能怎么样！”季倾羽目眦欲裂。

“这支舞只跳了两遍，你就累了不想跳了，演唱会上连跳四五首的情况并不少见，到时候你是准备又在中途离开舞台吗？”沈则琛冷静地质问他，“你到底是真的累到不得不休息的地步，还是纯粹不想受累也不想坚持？”

季倾羽顿时哑然。

确实，他虽然嘴上说着“累了要休息”，但其实也就是感觉有一点累，并不是累到非休息不可的地步。

十八岁的年轻人格外精力充沛，何况季倾羽无病无痛，跳两遍舞还不至于累瘫在地。

可季倾羽公主脾性，从来都不想受累，而且他极其没有耐性，只要他感觉到一丁点倦怠的前兆，便不想再坚持下去。

沈则琛的质问字字都在点上，看穿他看穿得很彻底。

说白了，季倾羽只是在作。

“你的本职工作是完成在舞台上的表演，唱歌和跳舞哪项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体力活，如果没耐力，就算你的水平再高，那也完成不了一场完整的舞台。”沈则琛说，“何况你的水平也不高。”

季倾羽：“……”

“你现在只是单纯地在跳舞而已，还没有边跳边唱，现在就喊累不想坚持，你确定后面的练习你能撑下来吗？”

沈则琛继续道：“我没有说累了不能休息，相反如果真的累了，那硬撑着反而会适得其反，让身体这个最重要的本钱受到伤害，到那时就算你不肯去休息我也会强制要求你去休息。”

“只是你现在需要培养锻炼一下你的耐性，不要只凭自己的任性就说不想练习之类的话，明白吗？”

“停停停，你别再说了！”季倾羽简直难以置信，望着沈则琛，脸部有点抽搐，“我妈都没你这么啰嗦。”

季倾羽微微转过眼睛，余光瞥向一边的地板，僵硬地说：

“我继续跳就是了。”

沈则琛立刻没再说一个字，他从季倾羽的面前走开，继续站在一旁监督着他们练习。

甚至惜字如金，到后面就直接用眼神示意成员该怎么做怎么跳，一脸淡定的样子。

……合着沈则琛就是故意的是吧？？

故意在他面前啰哩啰嗦地说那么多话，就是要让他自己先受不了然后答应练习。

沈则琛为了让他好好练习，这么煞费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