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视实-7(III)

上一章:第238章 视实-7(II) 下一章:第240章 视实-7(IV)

天才一秒记住本网址,www.dmxs520.com ,为防止/百/度/转/码/无法阅读,请直接在浏览器中输入本网址访问本站,记住了吗?

闻哲从来没有真正全身心的投入过?

事实恰好相反。

闻哲的脖颈极其轻微地向后抽搐一下。不是被谢藤的话刺激,而是因为对方贴着自己后颈说话的嘴唇所留下的痒意的本能反馈。哪怕对方的话语里有着让他完全无法忍受的根源性错误,他依旧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言行举止,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反馈或反击。

谢藤却突然咬住了闻哲左肩小痣的位置,把那块止血不久的皮肤重新染上耀眼的赤色,看着它沿着肩线滚落,留下无比诱人的痕迹,这才追逐而去,继续汲取源于对方身体里的自己所渴望的温暖。

“我明白了。”

谢藤舔舐自己唇角的腥甜,也舔舐对方的伤口。

“对于你来说,谁在你身边,其实都没有区别。不是吗?”

恶魔发出低语。

“你爱每一个人,却不会只爱任何一个特定的人。”

恶魔说。

“你从来没有独占欲这个概念。并以此为荣。”

方才对闻哲来说无关痛痒的错误话语,突然变成了一针见血的拆穿,让他蓦地怔住了。本能地战栗摆脱了大脑的约束,尽数释放而出,顺着他脆弱的脊骨,朝着四肢飞快扩散,就连始终不为所动的表象都已维持不了,不知何时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用疼痛来阻止自己泄露出更多真实的情绪。

谢藤则毫不留情地继续拆穿:“我的爱是扭曲、依附、寄生和……”

“毁灭。”闻哲途中勉强接上。

他身体和语言两方面的反馈都让谢藤满意地弯起唇角。

“那么你呢?”

谢藤凑到闻哲微启的嘴唇边,像小动物那样,用舌尖试探着描绘对方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阻止他继续折磨自己的下唇。

“你的爱又是什么?”

他舔舐对方下唇上的牙印,留下细碎地亲吻。

“恐怕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闻哲突然恢复了往常,任凭对方的唇齿如何在自己身上放肆,都不回应任何一个吻或其他更恶劣的折磨。

“你太坏了。”

谢藤很快察觉。

“居然不愿意回吻我了。”

“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谢藤用额头蹭对方敏感的颈侧,声音发闷,好像真的很伤心。

闻哲却嗤笑了一声。

对方的不屑一顾没有出乎谢藤的意料,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超出了闻哲想象。

“你根本就不会爱人。”谢藤陡然用陈述句说出了结论。

闻哲瞳孔微缩,整个人再度僵住了。

谢藤露出牙齿,笑得异常开怀。

“你拆穿了我,我也拆穿了你。”他说,“很公平,不是吗?”

“屠……”

闻哲迅速回神,没有能说完就打断。

“我和你。”

谢藤说到途中骤停,突然松开了卡住对方胯骨的手,指甲恶劣地刮过自己留下的指印,接着是亲吻和抚摸,直到对方的脖颈不自觉绷紧,才继续方才停下的动作,并说完了未尽的话。

“其实都无法理解爱这个概念。”

不知何时,谢藤仿佛对闻哲的谎言感到了厌恶,动作也恢复了最初的模式,带上了某种惩罚的意味,折磨对方的方式也一次比一次更为狠戾。

疼痛让闻哲无法言语,随之而来的其他感觉更是如同漩涡,轻易就将他拖入了暗夜下的深海,让他既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

“只是你的本性恰好赋予了你最完美的伪装,让你的一切言行都能融入任何寻常的言行举止,构建出让人误以为真实的言行。虽然是假象,却是能让大家认定你的本质就是如此的假象。甚至就连你自己,都已经被这种真诚欺骗。”

“……不……不对……屠休,不……”

闻哲尝试拒绝。

双重意义上的拒绝。

可惜,依旧徒劳。

“不?”

谢藤打断了无法成形的话语与拒绝。

“为什么还要否认?为什么还要撒谎?”

他不满地用牙齿惩罚了对方充满谎言的嘴唇。

“我并不讨厌,反而非常羡慕你。真的。”

他边说边愈发用力的固定着对方的腰与手臂,不知疲惫的动作,将对方推入更深的海底,连对方的呼吸都想彻底剥夺,完全没给闻哲留下任何拒绝的可能。

“我被束缚在权衡利弊的模式之中,即便我能假装关心别人,却只能停留在关心的表象。即便面对你,我依旧在权衡……”

除却“例外”出现以前,他都不知道“意外”将至的那个瞬间,甚至不知道这样的瞬间会出现。

就连在假设中都不曾出现过。

他寻常般坐在汽车后排准备实践自己的计划,却在得知别人竟然想得到闻哲的那个刹那,就完全无法权衡利弊了。

短暂,却也漫长。

而后是下一个瞬间。

在闪电划过海上的夜晚,在摇晃的船舱内,圈着对方的腰身,埋首于对方颈间。

就连他都不住怀疑,自己当时究竟是被什么所蛊惑,竟然能不顾一切的说出“想跟你在一起”这种话。

闻哲因为谢藤突然的停顿而忘记了抵触与沉溺,掀起了眼皮,看向了对方,恰巧捕捉到对方回神的刹那,接着也没有错过对方避开与自己眼神接触的瞬间。

“把你的话说完整。”闻哲道。

他的声音平静得超乎谢藤的预料,语气却完全不容拒绝。

谢藤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整个僵在了那里。

“说完整。”闻哲重复。

“什么?”谢藤骤然回神。

“你刚才咽掉了什么话?”闻哲半拧着头,向上死盯着对方。

“我没……”

谢藤拙劣的掩饰被闻哲强行打断。

“既然要互相拆穿,不如全都说出来。”

谢藤一愣,差点脱口,还好再度及时回神。

“……我只是想说,你其实根本就不赞成复仇。”谢藤表情不变地扼杀了方才滑过脑海的所有闪念,“从上岛前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你从来都不赞同我所做的一切。虽然你没有反对,却肯定没有赞同过,更不用说是现在。尤其是我即将要去做的那些事……”

他在短暂地停顿后终于忍不住道出在自己心底盘旋已久的疑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一走了之?”

闻哲沉默地盯着谢藤。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谢藤却不依不饶地固执道,“告诉我理由!”

闻哲皱了一下眉。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皱眉?为什么撒谎?”

谢藤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出现。

“为什么你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依旧能如此排斥我?”

为什么无论如何亲密的身体接触,为什么即便完全掌控了对方的本能,为什么依旧不能让自己窥见对方的内心,更无法彻底掌控对方?

“难道我没有让你舒服么?我以为你喜欢这样……?我以为你是真的在想我——你说话啊!说话?好吗?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闻哲沉默良久,终于给出了回答。

“是——意外。”他说。

“意外?”谢藤立刻驳斥,“怎么可能是意外!”

他的愤怒与他粗暴的动作一起,再度毫不留情地重击着闻哲。

“意外不过是一种无限可分基本粒子的完结形态,像是别人口中的命运,也像是神棍口中的命数。绝无可能是结果,更不可能是问题的答案。”他说,“意外只是一种杜撰出来的东西,我从来都不相信这种虚假的东西……”

闻哲突然打断对方:“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我一定会回来的把握。”

谢藤动作一顿,随即趁机凑上去啃咬对方的嘴唇。

无以计数最为直白的话语,自此从他们的唇齿间不断流出。

即便充斥着暧昧的情欲,也无法掩饰那些鲜血淋漓的真实。

“是。”谢藤说,“我只是在赌一个微不足道的概率。可那又怎么样?我赌赢了不是吗?”

闻哲再度沉默下来,也有可能是对方那些与娓娓道来的话语截然相反的放肆动作,让他不得不重新咬紧牙关。

谢藤说话时突然伸手钳制住闻哲的下颚,阻止对方咬坏下唇的同时也释放了对方压抑已久的动人呻吟。

“我其实并不希望你回来。”

——但他依旧希望他回来。

“但我依旧需要你回来。”

恐怕没有比这更自相矛盾的混乱了。

“就像我当初的选择那样。”

谢藤首度承认了自己心底的自相矛盾,也为医生等人针对闻哲的奇怪表现做出了最好的注解。

闻哲震惊不已。

“因为,我知道你即便会回来,却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对待我了。”谢藤说,“可是……”

他说:“可我依旧需要你。

“我真的需要你。

“我需要一个足以阻止我被自相矛盾吞噬殆尽的理由,需要一个能支撑我去与矛盾博弈的理由,需要一个崭新的完美参照物……”

“撒谎!”闻哲终于在诱人的单音之外成功挤出了完整的话语。

“什么参照物?”

他尽可能选择最简短的用词去驳斥。

“你能稍微用点儿心,编得像样点吗?”

闻哲嗤笑。

“你其实早就不需要了!”

谢藤在社交媒体给闻哲留言的那个瞬间,的确需要。

但人的情绪向来都是极为短暂。尤其越是剧烈的情绪,越容易瞬间消散。

错过那个向外寻求帮助的刹那,就只能由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再没有谁能帮得了自己。

尤其在闻哲此前无数次朝对方伸出手,想要帮助对方的时候,都被对方以排斥的方式拒绝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彻底隔绝在外了。

“你的精神世界始终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寄生状态,只是通过模仿来展露出与别人相似或截然相反的另一面来维持住自我人格不彻底崩溃,让你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能拥有某种程度上的讨喜表象。”

——只是那并非“一个人”,而是“许多人”。

他此前就是被对方精心编织的“寄生”所蒙蔽。

“你始终希望别人主动对你献上一切,却不允许别人得到你的全部。”

他所意动的部分竟然都是对方保持自我隔绝时所呈现出来的孤僻。

“这才是你最深层的矛盾根源……嘶!”

闻哲来不及说完所有的话,就被谢藤咬住了后颈。

“真动听。”

对方的痛呼却让谢藤更为亢奋。干脆改为落在对方的左肩,同样用力咬下。

“你再多说一点。”

他瞄准那个可怜的瑕疵,略微偏移至旁侧,留下不知道第几个带血的牙印,构筑出一朵绽放的花。

“再多说一点好不好?”

他的表现也跟方才不同,既没有被闻哲拆穿的愤怒,也没有用反唇相讥的方式反驳或者去拆穿对方,而是不断催促着。

“尤其是那些毫不留情的剖析。越是直白、犀利,越能让我觉得非常的动听。”

恼怒让闻哲想要破口大骂,但身体上的疼痛却让他不住倒气,根本无暇组织出任何完整的词句,干脆再度闭口不言。

“不过。”

谢藤很快就像方才那般故意将话语和动作都暂停在闻哲脖颈战栗的刹那。

“即便你拆穿了我又能怎么样?”他问。

他的呼吸其实早已经乱了,却更突显出他粘滞的语调。

仿若每一个字都是缱绻的情话,适合在此时此刻,纠缠在对方耳边,轻声诉说。

“我随时可以变本加厉的……”

“你觉得我会在乎?”闻哲突然打断对方。他的呼吸比谢藤的更为混乱,但他只要开口就能展现出恐怖的控制力,将声调维持得相当平稳。

“你现在的确不在乎,但我迟早能让你变得在乎。”谢藤说,“你别忘了自己刚才亲口承认的事实——既然我刚才已经赢过你一次了,我肯定还能再赢一次,就像这样……我会缓慢的,一点点的,磨光你出众的自制力,让你的本能彻底吞没掉理智……”

真的吗?谢藤心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闻哲却无暇辨识对方的虚张声势。

……

至此,闻哲只能依靠思考来维持自己的零星理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闻哲的身体完全失控之后,在谢藤误以为自己彻底胜过了对方之时,闻哲突然在恍惚尚存的理智残骸里,陆续挖掘出此前被自己彻底忽略的许多关键:

如果自己早点承认在“这个案子”上已经彻底失败,而不是固执的想要回来补救,对方或许就无法完成“寄生”到“毁灭”的转变;

如果自己早点动手解决“被调查对象”,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对方所触动,更没有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对方,就不会被对方夺走主导权;

如果……

一切假设在意外面前,都像无力的幼童在面对成人的拳脚。

并非搏斗,而是单方面的凌虐。

事到如今,无论闻哲如何补救,谢藤的本质都不会出现任何变化,反而会让后者获得到更多的机会,引诱着前者不断反复开启魔盒,让闻哲不自觉沉浸其中。

是自己亲手为对方留下了反制自己的破绽,也是自己的存在本身让对方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自己。

因为只有献出自己,这样才能成功诱惑自己不断地同样投身于对方。

天使与恶魔的博弈,从来都是相互吞噬殆尽。

——如同怪诞且相互作用的恃宠而骄。

他必须现在就阻止对方,以防无辜的人被其卷入其中。

电击。

几乎是他冒出反抗的念头,电击就出现了。

短暂,但有效。

谢藤竟然已经能从闻哲身体上几不可觉的微弱抵触,捕捉闻哲反抗的闪念,继续用更加庞大的、如同深海般的快感将他虏获。

闻哲咬紧了牙关,尽可能一声不吭,命令自己必须把快感与痛苦串联在一起,以此来麻痹自己的感官,扼杀不断被对方唤醒的仿若无穷尽的兽性,努力重塑自己的理智。

但他遗忘了自己的理智早已经被情欲吞没殆尽,这瞬间的判断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一切因此没能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最终,闻哲只能尽量维持住平静的表象,可他的表现无异于在漠视与排斥,很快就被熟悉他细微动作的谢藤察觉到端倪。

“奇怪,”对方的身体上传递过来的抵触,让谢藤不禁疑惑出声,“我原本以为你的身体一直都很热情,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驯化你了。不。或许……也不对。我好像突然无法判断你之前是否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热情,毕竟我一直都很喜欢热情的身体,而你却太擅长满足别人的期待了。或者,满足别人最美好的想象就是你执着的根源所在?还是说,每一次都需要重新驯化你才能起效?就像持续被接种疫苗后,才能让身体彻底接纳外界来的抗体——才能让你愿意接纳我成为你的一部分?”

闻哲无暇说话。

“果然是。”

谢藤擅自得出结论。

“没想到你的自控能强到这种地步。简直连一时兴起都算不上,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用来讨好周遭的谎言。

“除非触及你的底线——就像现在。

“你就会连自己的本能都一并抵触——你真可怕。

“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能通用理智去命令自己的身体拒绝享受快感的人——简直是在拒绝人类身体里天生就存在的兽性。”

谢藤说到此处突然沉默了数秒,而后缓慢地放松钳制对方的力道,突然毫无预警握紧对方的手腕,将他用力拉起,将他拽向自己。

太过突然的上下转变,仿佛强行递出的匕首。

闻哲没来得及握住刀柄,只能让接过凶器的自己,被利刃割得鲜血淋漓。

这次谢藤献给闻哲的根本就不是欢愉,而是剧烈地疼痛。

闻哲差点尖叫出声,勉强及时咬紧牙关,抑制住自己所有的声音。

疼痛是最恐怖的敌人,容易让人产生怯意。但最为敏感的部位被对方彻底掌控,最脆弱的部分也被对方持续支配,只剩下身体不断发出的警告,让躯干不受控制的颤抖,就连闻哲的理智都阻止不了,只能放任自己的心脏不断发出的尖叫,让从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显露出难言的温驯。

“疼吗?”谢藤的声音突然披上了温柔的伪装。

他松开闻哲的手腕,俯身轻吻自己刚在对方前臂上留下的指痕。

“看着你疼,我也很疼。真的。”他说,“但你太特别了,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参照物。”

又是参照物。闻哲想。为什么老是参照物?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参照物?为什么即便在自己否定了参照物的必要性后,对方依旧执着于参照物?

“你越是这样,对我而言越是会散发出无比诱人的味道。”谢藤的嘴唇很快紧贴到闻哲耳边,以能让对方毛骨悚然的轻声,细语絮絮低喃的同时缓慢地环住对方的腰身,并随着语言不断加重力道。

“不过,肯定没有特别疼。

“我控制得很好。真的。

“我没有弄伤你,也没想这样。

“你肯定能感受到。不是么?

“只是,如果你再继续排斥,我可能就会控制不住了自己。

“我不想你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所以你也别再抵触我了……好么?反正马上就会结束了。”

“什么……?”闻哲无法迅速从对方的话语里筛选出重点,“结束?”

但他很快就从对方口中得到了更为明确的答案。

“我快吃饱了。”谢藤说,“阔别已久的饱餐。”

他像即将饱餐的孤狼,不再显露出可怖的攻击性,反而变得无比的温柔,不止动作,还有声音和外露的一切。

“你别再挣扎了。再过半小时,一切就结束了。”谢藤说,“只要你再任我为所欲为一会儿,包括公寓内部的语音中控权,我都就会移交给你……好吗?相信我。”

闻哲残存的理智在尽力运转,力图做出恰当的判断。

“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或者尽情的反击我,攻击我,用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来阻止我……我保证不会反抗,好吗?”

谢藤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哄骗”几乎是在闻哲命令自己放弃抵触的同时就彻底消失了,而前者也因此再度恢复了反拧住对方胳膊的暴力动作方式。

闻哲暗骂一声,一不小心咬破了自己下唇,尝到了腥甜。

对方敏锐至极,当即凑过来,舔舐他下唇上的伤口,眼神也变得相当古怪。仿佛暗藏的灰蓝色突然跃居于琥珀色之上。凌厉且悠远。

“你为什么又不反抗?”谢藤再开口时突然提高音量,问出他唯一执着的问题。

又是反抗。闻哲想。跟参照物一样。可是对方刚才还反复要求自己不能抵触,现在却再度提出了自相矛盾的要求。

“反抗啊!”

谢藤不断重复着跟刚才所要求的完全相反的命令以及凶狠地亲吻。

“反抗我!像我一样反抗!”

“……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究竟有多自相矛盾吗?”等闻哲终于找到机会,便拧开了头,拯救出自己的嘴唇,忍住疼痛和叫嚣着放纵的本能,尽可能完整的抛出了质问,嗤笑声也紧随其后。

宛如无声话语,鄙夷地说出:没必要。

“无论我反抗还是顺从,对你来说都没有差别。”闻哲说,“因为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自相矛盾的言行。”

“这样就很无聊了。”谢藤不悦道,“我不想要这么无聊的过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我想要你像之前那样。冷静却热情,暴力却温柔。最好用拳头和膝盖的攻击来反抗我,掐住我的脖子,逼迫我一定要获取你的允许,才允许我吻你、碰触你……”

可他却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并没有给闻哲留下种种反抗的可能。

犹如故意说这些话来嘲笑对方此时根本反抗不了,而对方本身却根本不是会屈从于别人的类型。

“你又自相矛盾了,”闻哲说,“不过既然你想要反抗,那我就施舍给你刚才有所保留的部分。”

既然身体无法自由行动,他就用语言去反击。

“你明明非常享受被别人支配的感觉。尤其是被我。你享受被我掌控的感觉。只不过真正能让你享受的却是被我彻底掌控之后所获得的,名正言顺的,反抗我的机会。”

对方的本性如同层叠的意外,藏在故意制造出的陷阱、看似误会的圈套以及愤怒的反击之后。

闻哲的让步却如同无心插柳,让谢藤不自觉偏离了既定轨道。

“掌控我和被我掌控都不能让你获得快感,”闻哲笃定道,“而是必须在被我彻底掌控之后,在你享受够了被我所掌控的快感后,再由你去想方设法的反抗彻底掌控着你的人,才能让你产生出真正的快感。”

“你又拆穿我了。”

谢藤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突然凑过去放肆地亲吻对方,以此来阻止对方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

他从闻哲的唇齿间撬出那些动人的呻吟。

“所以我才会那么的需要你,所以一般的参照物根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因为自己跟其他参照物不同,所以对方才会需要自己。

闻哲在对方越来越危险的呼吸与动作中,紧紧抓住“参照物”和“反抗”不放,逐渐从自己的意识深处得出又一个结论。

就像对方鉴赏艺术品时会依据历史和时代来发挥合理联想那样,对方在选择自身的“参照物”时,其实也遵循着同样的规律:伦理是艺术和扭曲构建的残渣;意裔是历史与现代被迫结合的西方文化;HR助理是语言与交流的纽带;盎撒人是第一个出现并落幕的帝国臣民的哀叹;医生是红色巨人的残片;源于世界各地的家庭成员是兼容并包……闻哲兼容了所有,谢藤自身则像处于静止或运动之间的物体,必须确保周围的人都是他的参照物,他才能进入或静或动的状态,继续确保他能正常运转。

就在使用过无以计数的参照物后,谢藤终于成功构建出一套完整且只属于自己的,包括历史、时间、空间在内的精神世界。

他会在里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些参照物,仔细观察并记忆那些人的内外性格,寻找他们的“根源”,通过他们与周遭其他人的异同之处,以此来将每一个人都分门别类,娴熟地使用各类别之间的差异,精确地命中每一个人的软肋,让那些拥有“仇恨”的人永远无法离开自己。

如同吞没一切的洪流。

更像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倒影的野兽,突然拥有了人的身体,却没有人才拥有羞耻之心或道德观念,赤身裸体地站在巨大的镜面前,不断来回转身,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直到他逐渐意识到那就是他自己,再从别人身上意识到自己是个会被周围排斥的异类,随即也明白了自己需要根据外表改变自己的言行。

至于内在如何,只要有足够唬人的皮囊,就没有谁能够拆穿。

可他其实从未真正拥有人应该拥有的一切,也没意识到自己依旧是一个干燥的纸壳。

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彻底点燃,顷刻间就会烧得连灰都不剩下。

幸运的是,最先点燃他的是父母亲眷,而后是医生、盎撒人、意裔等,甚至包括LR,无一不是有着复杂难解的过去,性格里蕴含着无法苟合正负两面,让以他们为参照物的“野兽”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无法否认的意动。

闻哲怔住。

没有谁比他更对自己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更加难以置信。

在其他人眼中,单纯或许比复杂要讨喜。但是在闻哲看来,人天生就远比任何动物复杂,因而才能区别于野兽,让人在极端的黑暗与堕落的负面之外,也能展现出高洁且神圣的绝对正面。

“不是腻了,也不厌恶。”

闻哲在呻吟的间隙将自己想说的话用作为简短的词句尽数道出。

“只是你天性就是如此复杂且矛盾。”

如同他初见时,对方坐在靠窗的角落,笑容过分寡淡,显得漫不经心,其实内心早已经被好奇心催促,不止对陌生的“芥末海盐”,也对同样前来搭讪的闻哲完全无法克制心底跃跃欲试的本能,想要亲吻他,拥抱他,想要他为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而失控得尖叫;

如同离开他妈妈的乡间别墅前一刻,因为落在闻哲脸颊上的一个吻而突然展露出幼稚小女孩抢夺玩具熊的执着,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撒手,非要闻哲满足了他的独占欲,才愿意退让;

如同他每一次遭遇逆境都不会流泪或颓丧,因为身体本能在替他承受痛苦,直到他沦为抱住脑袋,蜷缩起身体,发出无声尖叫的无助小男孩;

如同他被本能支配之后,时而暴戾,时而温柔,时而缠绵,时而冷漠的混杂……

以上,以及尚未提及的那些,闻哲尚未见过的,尚未了解的,其实都是,却也都不是。

就像对方虽然已经沦为“造物主”,也已经成了“传染源”,却没有忙于达成自己的目的,更没有去毁灭一切,让他身边那些同伴选择死亡,而是躲在种种奇怪的地方,跟闻哲继续那些无关紧要的谈话,在床上缠着他,试图从身体上寻找到慰藉来阻止自己去影响周遭。

毕竟,对方所渴望的从来都不是别人为其付出生命,只需要拥有一个能囚禁叛徒与败类的地下室,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所有的结论最终都在闻哲的脑海中汇聚于一处,留下一个疑问:既然谢藤在自己离开后,就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地揣度出自己可以往来于“过去”,也假设出自己的家人已经出事的结论,为什么没有想方设法的、甚至是用拷问自己的方式,逼他说出“如何回到过去并改变一切”?却只是执着于“寄生”在自己身上?

对方所有的行为与逻辑都在此处呈现出最根本矛盾,让闻哲再度想起了出曾经现在自己梦境里的“映射”。

——那一张张面孔。

那是属于谢藤的记忆。

都是符合对方喜好的脸。

是他曾经的“玩具”——如果不反抗,就会沦为恶魔的玩具。而恶魔对待玩具,从来都只有坏掉或丢掉的结局。

这些看起来最为残酷无情的,却是经由对方口中吐露的说辞,在闻哲看来不过只是些不值一提的一夜情罢了。

让他不解的是,它为什么会沉淀在谢藤记忆里,形成对方的心理负担?乃至于多且沉重到会超过精神的负荷,通过精神冗余传染给了闻哲自己?

“我的规则是:属于你管辖范围内的人,我绝对不会去碰,更不会牵扯上任何关系。我只处理涉足另一面的人,以及违反了这个规则的人。”

突然传入耳中的话,让闻哲蓦地怔住。

几秒过后,他才意识到谢藤刚才究竟在说什么。

——天使和恶魔。

西方人总是无法理解东方人的绝大部分观念,甚至还会曲解和贬低它。就像东方文化圈成长的人同样无法真正理解西方人,因为儒家文化源于人的思想,无法与西方扎根了上千年的宗教信仰相苟同。

这就是无法剔除的文化差异。

或者说:文明生态的差异。

但谢藤能。

因为他的母亲是信徒,但他的父亲不是。

他父亲是典型的无神论者,拥有极高的智商,以至于情商相对较低,是以理智为行动准则的典型。加上母亲遗传给他的精神分裂症,让绝对现实和绝对虚妄的两极思想成为最恰当,却也是最糟糕的参照物,让二者在谢藤的身体里互相潜移默化并且悄然融合为一体了。

了解艺术没能让谢藤学会欣赏美丽的事物,认识历史也没能让他找到归属感,哪怕读《资本论》也无法为他解开整个世界的谜团。其他也是同样。

不是因为知识数量的匮乏,而是无论他从外界汲取什么知识,都无法动摇其内在……

因为他会不断地否定一切。

从他和他的父母一同选择了“岛”作为其“枷锁”的那一刻开始,再到医生为他进行的种种治疗与划定的所有底线,其实从“选择”的“方向”上就已经全都错了。

他的关键不在于外部,不在于旁人,而在于他本身。

就像天使管辖范围内的人不会与恶魔做了交易的人有所交集。

这就是谢藤,不,是屠休真正且始终在遵守的“规则”。

——他是根据其所面对人是如何,才会给出相应的“反馈”。

所以他对叛徒极为残酷,对同伴却会倾注所有的帮助,满足其一切愿望。

屠休其人,各种意义上,从外表到智商再到品味与能为无一不缺。

他什么都拥有了,可他某种程度上依旧一无所有。

作为一个连痛觉都无法做出普通反馈的人,更别提表达悲伤或感受快乐这些普通人天生就拥有的,他却天生缺失包括共情在内的一切。

如此,他所拥有的是:称不上是朋友的朋友;彼此信任却又扭曲的亲情;带有反抗意图的对情爱的渴求。

他距离寻常的亲情、相互信任的友人以及任何人都能享有的其他其实并不遥远,唯独他已经彻底失去的、源于自己体内的寻常感官与反馈,却是异常难寻。

……这些,这一切,全部都依靠着那无以计数的“参照物”,构成一道道形状各异的枷锁,把这个形态难以固定的人,塑造成闻哲渴望拿在手里,不断开启的“魔盒”。

回溯最初,屠休内里的部分其实从未改变过。

只是附带的枷锁,使其固定出了能为普通人所接受的表象。

这种由外而内的固形,让任何旁人想要探索其本质,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

最终,屠休成为了巨大花园中间,默默绽放得最为艳丽的那一朵。

太美了。

因而无人敢朝他伸手。

直到某个清晨,能轻易解读任何人的闻哲步入了花园,才注意到他。

闻哲俯身凑近,仔细观察,认真探寻,许久才试着伸出手去碰触,而后意识到那并非是花朵,也不是植物,只是一片暗夜里不知深浅的海,不断引诱着人纵入其中。

但。

对闻哲而言,越是这样无法预料的非固形的存在,越是让他想伸出手,去践踏,去折磨,去完全掌控对方,就为了能看到对方真正屈从于自己的刹那。

如同胆大包天的人类不断妄图去驯服大自然。

没错。

闻哲就是这样的人。

表面完美体贴,能轻而易举地讨任何人的喜欢,赢得任何人的信任,内部却深藏着暴戾的征服欲,想要让一切都臣服在自己脚边。

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就像谢藤在第一次分别时揣度的那样:他就是喜欢掌控一个很不听话的人,因为那能让他感觉到无穷的快乐。

恰如天使与恶魔的故事:前者选择永远居留在天界,保留光冕堂皇的表象。后者却不惜舍弃纯白的翅膀,也要堕入地狱,以便尽情展示自己诱惑人类的天赋。

他们本质上是同类。

——杀了他。

——不!

闻哲命令自己不能如此。

残忍的部分就应该继续在自己的身体里沉睡,无论如何也不能展露人前。

但。

永远兼有正负两面的对方,对闻哲而言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参照物,不断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你在自我囚禁,我只是在帮你解开枷锁。

——意动。

闻哲看向屠休。

其在夺人眼球的俊雅之下,始终深藏着难以调和的孤僻与不屑一顾,想靠近又惧怕别人先一步离开,继而主动把别人驱逐。

——如同落荒而逃。

战栗、眩晕以及充斥全身的疲惫突然撞入闻哲的脑海,让他眼前发黑。而后又有什么突然驱散了空无的黑,让他觉得异常舒适。

可惜这种舒适维持得并不久,黑暗很快卷土重来,空无紧随其后。

——原来这才是本能真正且彻底的释放后,大脑得到片刻宁静与享受的刹那。

闻哲恍然大悟地想。

接着,他蓦地一愣。

他突然想起之前从屠休“精神映射”里看到的每一张面孔。

合在一起看,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些精致、漂亮或俊美的人。

可是,如果把他们的五官拆开来单独看,就会发现他们鼻子,眼睛,眉毛,颧骨,嘴唇,下颚,脸型等等,总有一个部分跟对方竟是如此的相似。

——屠休竟然通过寻找与其有一部分长相相似的人,不自觉的持续实施着自我侵犯与伤害。

因而他每一次暴烈的行径,不止是在攻击别人,还如同在强奸自身。

意外又可笑的共情方式,居然被屠休藏在了本能之中。

但。

可悲的是,这种意图同样从根源上就错了。

因而即便他努力不断寻觅,依旧只能失望而归。

他伤害别人,也自我伤害。

无功而返的结局早已注定。

——屠休的确憎恶人类。

但屠休最恨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人即地狱。

所以他成了“恶魔”。

“屠休。”

闻哲轻唤。微哑的声音无比诱人。在对方愕然地注视下,他用手臂钩住了前者的后颈,主动凑向对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自相矛盾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他人即地狱”BY《局外人》加缪。

文中除了指这句话的原意,还指代休这种“映射式”的精神世界非常凄凉,是困住他、让他变成恶魔的根源。

人言翻译:闻哥就好这一口,狠狠心动。

累鸟,下一章周四晚上或周五再更了_(:з」∠)_

感官仇恨小说的作者是水戈骨土亘,本站提供感官仇恨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感官仇恨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本站www.dmxs520.com
上一章:第238章 视实-7(II) 下一章:第240章 视实-7(IV)

2020 © 所有内容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www.dmxs520.com Powered by 耽美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