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苟且-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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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哲提问的方式依旧礼貌,间或不断揉着谢藤的脑袋。不规律手指动作,传递出无声地安抚。

谢藤既不觉得对方的问题突兀,也没有排斥,甚至不觉得这个要求是一种冒犯,只维持着靠在对方肩膀的姿势,目光落到不知名的方向,再度陷入沉默。

那副茫然地表情,恰如他心底的毫不在乎。

“不在乎”的念头刚冒出来,尖锐地疼痛就大口咬住了他的脑袋,让他不自觉抬起手,抠住头颅两侧。

他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仿佛想用指甲撕开自己的头皮,打开自己的头盖骨,抽出里面造次的“病因”。

他对任何事都太容易形成习惯了,“沉默”已经不知不觉成了他的新习惯,即便它给他带来疼痛,也绝对不会打破沉默,反而坚信自己能适应疼痛……

“没有存在价值的陋习。”闻哲不知道第几次主动打破沉默。

不等谢藤倒下,刚冒出苗头的疼痛就被闻哲的话语骤减大半。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闻哲,闻哲侧身揽住了他,将他紧抱在怀里。

“我比较欣赏那个畅所欲言的你。”他说。

他不确定谢藤究竟经历了多少,又通过调查了解了多少残酷的事,因此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更无法从现阶段这些零星的线索里分析出所有的内情。

只有死亡是肯定的。

可他却连死亡的人数都无法确定,更不用说是死因与敌人。尤其谢藤本身拒绝配合阐述。如同本能地排斥。这让闻哲的智商、情商以及经验都不适用于谢藤,除了坐以待毙的任由情况发展到最坏的境地,只能接纳自己束手无策的事实,用最简单同时也是唯一还有效的“情绪共感”,尽可能重新赢得对方的信任。

谢藤埋首于闻哲胸口,倾听着对方的心跳。

他不确定对方的言行是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只知道自己很快从对方胸口稳固且规律的声音里得到了慰藉,仅仅是这个动作就成功驱散了他脑袋里剩下的那一小半疼痛。

许久,闻哲听到谢藤微哑的声音从自己怀里响起。

他以为对方哭了,可等对方抬起头时,却对上了那双点缀着灰蓝的双琥珀色的热切。

“我没猜错。”谢藤说。医生也没有说错,他想,他的确需要与自己截然相反的闻哲,留在身边作为自己的“安全锁”。

“什么?”闻哲疑惑。

谢藤摇了摇头,跳过这个话题。

“我已经反复查过了。”

他终于回到闻哲等待已久的答案中。

“不止我怀疑的人,还有我的人和他们怀疑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都筛查过好几遍。即便有外贼或内奸,都应该被查出来了。”

他的语气很难形容,让闻哲无法揣度他真正的情绪。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谢藤问。

“你希望我猜到的话。”闻哲说。

“你说话总是这么动听。”谢藤说。

接着又换成了不满:“你太讨厌了。”

仿佛随时捏着他的心尖,来回的捻。不用力,却无法忽略。让他不断在忐忑与雀跃间来回。

闻哲安静地看着对方,谢藤失去了借机胡闹的乐趣,只好继续:

“外婆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精神状态很糟糕,身体也跟着变得不好了。生活助理的妈妈也不舒服,毕竟她也失去了女主人。他的父亲则忙于帮女主人安排她女儿的丧礼。我的助理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找我请假,想过去那边帮忙照顾。我那段时间虽然易怒,但总体情况还好,当然就同意了,他也因此才幸免于难……”

谢藤的叙述方式非常混乱,闻哲想,既没有直接提及母亲,也没有提到外婆身体抱恙是因为她女儿——谢藤母亲的死,而是用“女主人”和“女主人的女儿”这种完全剥离的称呼。

“不,”谢藤略微停顿后否定了自己一部分话,“或许正是因为他没在,才导致我们疏忽大意。毕竟他才是管家兼内部统筹,医生更像是战略及战术总参谋。”

“安保助理会和生活助理一起负责你的日常生活及安全?”闻哲抓住了此前没注意的关键,“具体执行则是由安保助理负责?”

“他以前还负责实战人员挑选及训练,毕竟斯拉夫老头上年纪了。不过现在都交给那个野蛮的女佣兵头子了。就是岛上那个。”谢藤说,“我一度怀疑过她,但她在出事后率先倾尽一切人脉和力量,调集了她所有手下,清扫了危险,带着挖掘装备前来废墟,挖了两天才救出我。后来还给我和医生提供了藏身处,也帮我们度过很多次危机。”

“如果你出事资产会让渡给她或者谁吗?”闻哲敏锐地问,“还是她提议过如果有需要可以让你把什么寄放在她那里?或者你家里人那里?”

“出于安全考虑,我成年后跟家里的经济往来就各自分开来处理了。”谢藤摇头,“我其实很早就考虑过自己出意外的情形,也对资产做过详尽规划安排。”

除他之外,如果想动用万以上的金额,都需要他本人的非定期生物识别。

“那是随机时间随机位置的双重随机的识别。无论是虹膜、指纹还是唇纹都有可能。时间如果超过一分钟的误差,也会失败。而无论我的直系亲属是否健在,我的遗嘱早已经拟定他们不会成为我的继承人。”

这是为了家人的安全才做出的彼此切割。

“我所有的资金都会自动进入封闭基金,进行长达三年的自动封闭期。如果在这三年间,我依旧没有用生物识别核验解除封闭命令,它就会在到期时自动解封,并捐赠给由多方监管的非NGO慈善机构。”

“如果你出现意外情况,没能及时解除封闭,你的资产就凭空蒸发了?”闻哲问,“你的人岂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会,”谢藤说,“我另外准备了一笔钱,也给他们每个人都有准备了遗产律师。如果我出意外,他们会一次性拿到一笔钱。数额不大,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或者能拿到我托管给他们资金的一定百分比分成,其他部分也会自动封闭。这样他们至少有钱可以养老,或者去其他人手下工作。但是跟我活着的时候相比,他们每年的薪水都是这个数的几倍,自然相对于死亡,我活着才能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收益。”

闻哲点头:谁都会权衡利弊,就算谢藤是个好雇主,可一旦涉及到金钱,就很容易出问题,这种分配方式至少从根源上杜绝了所有人背叛的可能。毕竟就算有其他人愿意出更多的钱来收买他们,慷慨和金额大小反而不太重要,长期、高薪又稳定的雇主才更有优势。

“HR助理代替生活助理接手了一些无关安全的琐事,医生和安全助理接手了其他部分。”

谢藤说到这里点开了平板里其中一组文件夹。

看日期是一个半月以前。

开始闻哲找不到除了日期之外的文件夹命名规律,后来发现每个文件夹的结尾都是字母“T”——“屠”,这才意识到那是跟谢藤的人有关的编号。

“她那时候因为孕产和哺乳胖了不少,并不是现在这样。是最近才暴瘦下来的。”

那天,只是一次普通的超市采购。

“她推着婴儿车,周围有两个保镖和一位女助理跟着。其中一个扮作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妹妹,还有一个扮作同行的朋友。他们穿的都是便服,看起来并不像保镖或重要人物,他们购买的也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谢藤说着调出了超市的监控录像。

不够清晰,但足够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生活助理想去洗手间,把婴儿和车留给其中一位保镖加上女助理照顾,扮作丈夫的保镖跟到了公共洗手间门口;“丈夫”听见一阵响动,警惕地看过去,发现那边有一个粗心的码货员不小心弄垮了商品展示堆;一辆堆高的运货推车,恰好挡住了最靠近婴儿车的监控镜头视角;站在婴儿车一侧的女助理面前有个小孩跌倒了,她上前去扶起了他,并跟小孩随后赶到的父母闲聊了几句;站在婴儿车另一侧的另一名保镖的正前方的走道里,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高声吵架,他难免看了两眼……

所有的事情虽然是一起发生的,但如非事后去核查,肯定不会发现这种巧合。

因为从运货推车遮挡住监控,到他们四个人被转移走注意力,前后总共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他们采购了很多东西,婴儿车下塞满了新买的尿布,就不小心把孩子喜欢的玩具忘在车上了。”谢藤说,“她转身回去拿,她的助理和一名保镖则陪她一起过去。”

谢藤和医生一行接手了婴儿车与婴儿。

“我逗了逗他。脸很软。他冲我招手。圆乎乎的手,握成拳头。”

谢藤指的是婴儿。

“他握着拳头一直冲我摇晃,还冲我笑。我发现他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拳头,想看看婴儿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大意了。”

谁能想到一个婴儿会有威胁?

“我以为只是一个小玩具,就好奇到底是什么。直到我把它拔出来,才发现是个U盘。”

他一瞬大意,代价是医生的腿和周围人的命。

“事后查监控和残骸,才发现C4不在下面那堆新买的尿布里,而是被粘在了孩子的襁褓下。就算抱起那孩子,也不会引爆。”

他们只有五秒的反应时间。

“只有动了他手里的U盘。因为那里面有附加电磁信号装置,只要远离婴儿车超过一定距离,就自动触发。”

他们只保住了谢藤一个人。

“怀胎十月,刚出生百天,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个世界,就尸骨无存了。”

闻哲听得浑身发冷,谢藤的声音却比闻哲想象得要平静得多,不注意听的话,几乎听不出他轻而短的换气声。

并不痛苦,而是恐慌。

闻哲很快就知道了谢藤恐慌的理由。

“我记得我醒过来后,她抬起头来看向的我瞬间。”

连日的恸哭与愤怒,让她双眼布满血丝,红得骇人。

“她对我说:‘我要报仇,我要杀光他们’,‘好,我帮你’。”谢藤说,“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他决定帮她报仇,同时也是在完成他自己的心愿。

“因为自从妈妈出事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医生原本还想按部就班的、根据原定计划迈向他们的共同的目标,因而始终反对他为复仇扰乱计划,劝说他必须冷静。

“但他失去了腿,不可能再向之前一样继续劝我冷静。到他的妻子死的消息传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是前妻,但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并不是因为不相爱才分开,而是因为不适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谢藤说到这里不再短促的呼吸,而是恢复了平常的节奏。控制情绪的速度显然比之前还要出色。

“我还在世界岛上昏迷不醒的时候,目标已经变成了我的亲人,还牵连了生活助理的父母。”

随后就是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关键领域里重要的“合伙人们”,都陆续遭遇了不测。

“我第一次觉得死亡是如此的简洁高效,”谢藤说,“远比我花费那么长时间布局效率要高。”

“仇恨”二字说起来简单,实际却能轻而易举地左右人们的理智,让人彻底落入敌人精心编织的陷阱。

“那伦理和丧礼又是怎么回事?”闻哲问,“他出卖了你,还是说他就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你才解决掉他?那……”

不,不对,伦理的车祸视频跟谢藤母亲存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按照时间分类的规律,应该是同时间发生的,那么……

“我不想说了。”谢藤重新圈紧闻哲的腰,贴着对方的耳郭,“我又想抱你了。”

“……你的性瘾比以前重了。”闻哲短暂哑然,而后了然,“因为对其他感觉更加迟钝了,反而加重了对本能的渴求。”

就像盲人的听觉、嗅觉和触觉都比正常人出色。

“继续下去你的身体肯定会先吃不消,”闻哲说,“医生没警告过你……?”

“你真讨厌。”谢藤发出含糊的声音,并不在乎被对方揭穿,不满道,“我都告诉你那么多的事了,你却不愿意给我点奖励?”

闻哲哑然地看着突然变成“撒娇的小女孩”的谢藤,明白他又逃避了。

“可以。”他无奈地任由对方把自己推倒在枕头上,问:“你要什么?上床除外。”

“那你抱抱我好不好?”谢藤说,“就是刚才那种用力的,能让我感觉到疼痛的拥抱。”

他逃避了名为“死亡”的现实,却牢牢抓住名为“闻哲”的现实,问的同时已经缠住了对方的腰,脑袋则在对方的胸腹来回蹭。

“痒。”闻哲一只手还抓着平板,只能用另一只手薅住对方的后颈。

“或者,”谢藤没有放弃,“让我靠着你的肩膀,由你来哄我睡觉做奖励。怎么样?”

“那么,”闻哲冲对方扬起手里的平板,“这个该怎么办?”

“具体跟我说的差不了太多,你想看的话就看吧。”谢藤不在乎道,“反正我不锁定就不会自动锁定。你可以随便操作。我就免了。”

“因为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闻哲问。

“大概吧。”谢藤含糊地说完就调整好姿势,闭上了眼睛。

闻哲只好一只手举着平板,另一只手不时抚摸谢藤的脑袋,至少让他别老拱来拱去。

直到对方彻底安静下来,闻哲才开始查阅平板里的资料和视频,间或他会斜一眼谢藤不安分的睡颜和同样不安分的手。

他在脑海里为此前五个月的空白构建出一条完整的时间表的同时想起了一个被彼此都忽略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没问他是否能回到过去,又是否能改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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