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翌日,黎锦神清气爽的往了书院。

他此前跟万教谕说过,那笔四成的净利润润笔费也有他的一份，所以，这三百两中,至少得匀出六十两给万教谕。

但直接当面给钱又不符合读书人的习惯，黎锦则跟万教谕商议了日期，打算改日登门访问。

这么一来，实在拿得手上的只有二百四十两。黎锦没有坐吃山空的习惯，他打算拿出二百两往做生意。

无论是买些地步、雇人来耕,或者在内城买些地段偏远但胜在安静的空地建屋子,都是不错的打算。

不过,假如黎锦真的打算直接做生意,那他就得亲身访问往懂得行情。

什么事儿都得一步步来，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农桑算经》编辑完成后，知府大人也再给黎锦安排更多任务。

但经此一役，黎锦自己倒是对‘改编算经书’有了不少兴趣。

之前在考县试的时候，他就想过要独立编撰进门算学书。

毕竟对那些年幼的蒙童来说,《九章算术》还是太过深奥了些。

黎锦登门访问万教谕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毕竟若是他真的打算这么做，以后指不定还得麻烦万教谕帮忙校订。

万云在家里面色倒是温和不少，不像在书院里那样，一直都板着脸。

兴许是黎锦与他身世相近，年岁也相差不太多,他对黎锦也生出不少惺惺相惜的感到。

听到黎锦说《九章算术》深奥，万云笑道：“你可是辛丑年参加的县试和府试？”

黎锦道：“正是。”

“那你可还记得知府大人当时主持编辑了一本《算术·详解》，那就是咱们算经部其他三位教谕共同完成的。”

黎锦听闻后顿时心生佩服，当时他看的书还少，手里的算经书也就只有两本。

县试前也是埋头苦学，才对照着这本《详解》，吃透了《九章算术》。

黎锦笑着把自己当时学习的场景说了出来，“真是多亏了这本书。”

万教谕又道：“但我听闻你的意思，不是持续给算经做注解，而是自己独立编辑算学的启蒙书籍？”

黎锦答道：“学生是有这个打算。”说着他取出一个缝了无六页纸的薄册子，呈给万教谕，“这是学生列出来的纲目，还请教谕指导。”

黎锦第一个列出的就是乘法表，这个早就有了《九九乘法歌诀》，但却是从高到低排列，也就是说，蒙童背这些口诀，第一句开口就是‘九九八十一’。

黎锦有打算把其反过来，从‘逐一得一’开端，但他也不知道这方法到底可行与否。

毕竟这关乎蒙童的数学启蒙。

万教谕看了后，起初脸色淡然，毕竟他也见过不少有黎锦这种想法的同寅，但编出来的书籍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可取价值。

忽然间，他的眉头拧起来，面带思索。

黎锦则一直坐在原地品茶，静静等候万教谕给自己答复。

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万教谕看了足足一个时辰。

看完后，他眸中只余赞叹和观赏，说：“异想天开！但又无比尽妙！”

黎锦松了一口吻，他还认为自己这种勇敢的想法，会被万教谕直接批评一顿。

但万云却话锋一转，“黎锦啊黎锦，你这想法也太勇敢了，明日我为你引荐山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黎锦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儿，他感到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若是在他有点名看的时候，推出这算经启蒙就好了。

但他也不懊悔自己的这个决定，稳妥固然是重要的，他这个身材如今还未及弱冠，年轻就得有年轻人的冲劲儿。

有什么想法就得勇敢的提出来，要不然一直思前想后、畏手畏脚，老了后才创造少年时居然无一件‘年少轻狂之事’可以值得悼念。

山长看了黎锦的纲目，沉吟半晌，只给了他一句话：“你尽管做就是了。”

黎锦如今院试在及，若是山长感到这个想法不好，那就不会让黎锦撒手做了。

但就算是山长，也没有当场给黎锦任何保证。

可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百年后，有人从工部尚书万云的晚年回想录中看到《蒙学算经》的由来，翻成大口语就是‘山长对他说你尽管做，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独立编撰出一本简洁易懂的蒙学算经。那时，他还仅仅是个刚出村庄不久的童生，未及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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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书和往田间地头实访问都得亲力亲为，黎锦一个人分身乏术，他也就暂且搁下了在府城买地的动机。

把这些钱放在家里先存个个把月，等考完院试，有了功名在身后，买了地还能免租。

在黎锦往宁兴书院之前，每次月末考核的第一名都是‘风水轮流转，今月轮我当’。

但黎锦来了后，第一个月大家瞧着这第一名黎锦，感到这名字挺陌生，人群中有人问这人是谁，只有寥寥数人答复‘是今年的府试案首，跟我同年考的’。

第二个月瞧着黎锦的名字盘踞首位，大家都说‘这人运气太好了，策论截词那么厉害，他确定考前恰好背过这一段’。

第三个月，众人沉默了，之后都打起精力看第二名是谁。

自从黎锦在书院出名后，想要跟他结交的人有不少，有些甚至在府城都有头有脸。

黎锦也挑着合适的时间参加过一些文会，不过大多时候他都在算学部，因此吸收的邀约未几。

随着黎锦在府城读书人圈子里的名声越来越大，此前院试的考官也注意到了他。

但这考官心眼儿也没那么坏，知府大人把那个学生贬出‘甲等’，本就是对他的警告。

他自己堂堂一个儒教学的儒官，在府试中动手脚已是即为不光荣的事情。

知府大人给他面子才没公然处理他，他也懂得见好就收。

倒是那个位列乙等的学生对此很不忿，由于他府试成绩‘乙等’，只能被分在乙班。

偏偏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持续三次排名在甲班内，就可以进进甲班。

第四个月，这位名叫陆长冬地仁兄终于如愿以偿地进进甲班。

接下来，他认为自己就可以与黎锦一教高低。府试排名已经无力回天，但他要证实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别看黎锦平时话少，可讲堂争辩上他却引经据典，数据都列的清明确楚，甚少有人能跟他争辩到最后。

等到十仲春的时候，陆长冬已经忘记自己的本意的是什么，反而每当他可以跟黎锦争辩到最后，他下学后都会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陆长冬想，那件事总回是自己和老师的错，黎锦完整无辜。

再说了，黎锦也用实力让陆长冬输的心服口服。

就在陆长冬认为这就是黎锦的全部实力后，《农桑算经·简化版》忽然在全部书院引起了轰动。

这本书本来是按照知府大人的请求，每村的村长至少买一套回往，给村里的人公道安排农耕时间和耕种方法。

但其中却有不少的算学题，与科举测验息息相干。

书院中有个学生的父亲就是他们村村长，他趁着休息的时间回了趟家，看到他爹在研究《农桑算经·简化版》。

这个学生当时直接笑道：“爹，这算经对我来说都很难，您得研究到什么时候啊。”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被亲爹用鞋底揍了屁股。

他爹很赌气地问：“难？这我都能看懂的题，你跟我说难？你这样还考秀才？干脆回来给村里幼童启蒙算了！”

这学生感到他爹在开玩笑，拿过这本书一看，惊呆了。

“爹，您别揍了，这跟我的算经书不一样！”

最后还是他把自己的算经书取出来，他的村长爹一看那些拗口的解释，这才创造孩子确实没撒谎。

但老子还能给儿子道歉？

村长说：“你们考秀才的人，就是应当学的难一点，把我的书还给我。”

“爹，这书哪儿来的？能买到吗？买不到让我抄、抄……黎锦？！”

后来，经过这位学生的先容，乙班的大部分学生都买了一套回来研究。

过年前最后一次月末考核中的算学题也恰好就是雨水、引流浇灌、排水时间和排水量的变更。

算法不难，但懂得和想通思路很难，很多甲班的学生都栽进往了。

要不是书院规定得三次持续排名靠前才干换班，要不然甲班得裁员一大半。

陆长冬得到这个消息后，全部人都没性格了。

心中想与黎锦结交的动机从没这么强烈过。

但那会儿已至尾月，马上就要过年，期间会放一旬假期，陆长冬在书院没见到黎锦人，只能悻悻作罢。

黎锦那段时间正好卡在编辑《蒙学算经》的最后一章，他频频访问万教谕，讨论其中解法的多样性。

万云对看了后直接大加夸赞，“每道题都列了至少三种思路，黎锦啊，你这本书算是尽了！”

黎锦谦虚道：“教谕谬赞了。”

万教谕家里没多少人，也没娶妻，过年有些冷清，但他不在乎这些，只说：“黎锦，你写完后我正好趁这段时间给你校订，之后呈给山长过目。”

“多谢教谕。”

黎锦给万云送往终稿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年货，里面甚至还有秦慕文做的糯米鸡和粉蒸排骨。

万教谕索性留他用饭，吃到排骨的时候，他说：“这手艺真的尽了，你这小子真有福气。”

听他提到秦慕文，黎锦被风雪刮得冷硬得眉目都柔和起来，唇角不自觉带了笑意。

“确实是我的福气。若您有空，我和内子必扫榻相迎。”

一向不吸收任何邀约的万教谕一口答应：“好，我必定往。”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小魔女大大深水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