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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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没有去接钟信那句听不出潜藏着何种情绪的话。

因为他也知道,在钟氏家族对无后寡妇定下的规矩里,除了遣返之外,如果族中有人愿意收其入房,便可以留下。

留下?

自己为了能逃离这个处处充斥着危机的修罗场,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机,受了多少惊吓,难道还要为了留在这里担惊受怕,而再找个钟家的男人嫁了?

不会,也不可能。

至少在钟家这么久了,除了钟仁是阴阳不忌男女通吃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娶了男妻或纳了男妾的钟家男人。

除了一个风流成性的邱墨林也喜欢男人,可他只是钟家的姑爷,并不算是族内钟姓的男人。

当然,在秦淮的心里面,知道这样的男人,还有一个,可是老天,那是自己敢招惹的人吗?

所以,没有这种可能,自己也不想寻找这种可能。

钟信见秦淮没有搭言,只微微看了他一眼,也不追问,依旧默默走在他身前带路,陪秦淮走进了泊春苑的大门。

眼前的院落还是去宝轮寺前的样子,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花草和秦淮叫不出名字的树木。

这也是钟家庭院与其他豪门大宅不同的地方,便是在整个园子和各处院落里,都栽种了大量极其稀有或独具异香的植物,而这些植物虽然主要用来观赏,却也可以给家中对香料感兴趣的人提供些用处。

比如二房的少爷钟义,便在自己的宅子仲夏苑里,单独设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从各种植物里提取香料,从用途看,倒有点像钟家公司里的实验室。

院子里的仆妇这会子三三两两,都在院中廊下或坐或站,交头接耳,大多说的都是雀儿大闹钟家又被主子关押一事。

有好事的,更开始谈论现下泊春苑大爷殁了,掌事的大丫头也出事了,只剩下一个素日不着调的男大奶奶,不知这泊春苑以后的光景,是不是要被二房三房压成了泥。

一众人正越说越起劲儿的当口,却见大门口人影闪动,正是大少奶奶和老七走了进来。

这些丫头仆妇在泊春苑里久了,个个都练就了两只跟红顶白、欺软怕硬的势利眼睛,素常宅子里的风在哪里刮得硬,她们比谁都要门儿清。

因一直以来,泊春苑除了大爷钟仁是当之无愧的一号主子,之下便是掌着实权的雀儿,反倒是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和老七钟信,在众人眼里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便是此刻知道大爷没了,雀儿倒了,这起人却因听说二房里新派了掌事丫头过来,自觉又找到了新的风向,都等着向那还未上门的碧儿讨好。

所以此刻见他二人进来,这些仆妇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在廊下叽叽喳喳,说东说西。

倒只有钟仁生前常带在身边的小厮菊生,有些怯生生地走上前,给秦淮和钟信施了一礼。

秦淮略略环视了一圈,整个泊春苑前院的情状已尽收眼底。

说真的,在钟仁未死之前,虽然也能感觉出宅中人对大少奶奶的轻视,但毕竟有大爷罩着,还不是很明显。

而现在,当泊春苑的主子奶奶变成了遗孀,这些人势利的嘴脸,便一览无余了。

秦淮在生活中最爱红楼中的探春,从小到大,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三姑娘自强自重,给自己甚至二木头迎春争取尊严的片断。所以潜移默化中,他也慢慢生成了遇强则强、不卑不亢的人生态度。

虽说自己心底里最大的愿望,是早日逃离钟家这个修罗场,可是眼前看,却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煎熬多久。

难道这些煎熬的日子里,自己还要看这些丫头婆子的脸色不成?

秦淮这些日子已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到钟家,小到泊春苑,如果自己还像当初的秦怀那样软弱,只知道依俯于男人的荫护,便永远都会是看人脸色,被人轻贱的那一个。

更何况,二小姐钟秀方才已经迫不及待地安插了人手进来,显而易见,她和钟义二人,既对钟家的祖传秘方心心念念,又要在大房内里慢慢渗透二房的势力,这派来的碧儿,自然也不会是一盏省油的灯。

所以刚成新寡的自己,要想一挽眼前的不利之势,倒不如借着眼前钟仁之死,索性彻底变了性子才好。就算是这变化会让钟家上下人等觉得异样,自己也可顺水推舟,赖到丈夫新死,自己受到刺激而性情大变上去。

毕竟眼下这光景,不变,不成活!

“老七,去取一把椅子过来,便摆在这树荫下面。”

秦淮的声音淡淡的、很低,钟信却听得很清楚,他似乎有一秒钟的犹豫,目光在廊下那些仆妇身上扫了扫,点了点头。

“我这便去,菊生,去给大奶奶端杯润喉的茶来,顺便把院子里的汽灯也打开罢。”

廊下的仆妇们有些意外眼前的情状。

匆匆归来的大少奶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头躲进自己的卧室里,便不再出来见人。相反,却在钟信端来的黄花梨椅子上,正襟端坐,面色沉静。

院子里的大汽灯在屋脊上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前院有一种瘆人的白。

众人皆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成了寡妇的男奶奶,这会子突然要发什么疯。

在大汽灯刚刚点亮的工夫,院门口刚巧走进来一个年长的管家婆子,并一个身段苗条,皮肤极其白晰的青年女子。看她的打扮,应该也是钟家比较有身份的大丫头。

那姓白的婆子原是二太太莫婉贞的陪房,虽也是争强好胜的主儿,这些年却一直被大房的几个婆子压制着,始终不得施展。

这会子眼见大房有大厦将倾之势,自家二房的少爷姑娘却开始蒸蒸日上,立时便觉得底气翻了又翻,连水桶般的腰身都扭得比往日欢腾了许多。

她此刻受钟秀所托,特把钟秀的丫头碧儿送到泊春苑来。既领了二小姐的任务,老白婆子便像是得了皇上的旨,待到进了院子中央,却见秦淮正端坐在椅子上,正伸手去接菊生手里的茶。

她见这男奶奶明明看见自己和碧儿已走到身前,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张脸虽是传说中有名的风流俊俏,却偏又多了些原本没有的端庄和冷淡。

秦淮在这婆子和碧儿进入院门那刻,便把她们看了个清楚。

那婆子一副骄横之色不必说,只是那个叫碧儿的丫头,倒也好生奇怪,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倒真像是二小姐钟秀的翻版。

眼见她唇边含笑,一路轻盈地走向自己,秦淮却只觉有一股说不清的反感,知道在那丫头的笑容下面,却不知藏着什么花花心肠。

老白婆子此时心里便带了太监传旨却没人搭理的气,禁不住便高声道:

“大奶奶,这是二房的丫头碧儿,是二爷和二小姐专门送过来给奶奶做掌事丫头的,奶奶你这会子,是不是接一下碧丫头…”

她不知是她的嗓门过大,还是话说得太有些突然,那杯本已接在秦怀手里的茶,竟在她这句话里,直直摔了下去,砸在青石地面上,瞬间摔个粉碎。

一时间,整个泊春苑前院的一众人等,都被这清脆的炸裂声惊住了。

一边的钟信一步便跨到秦淮的椅子前,将飞溅开来的碎瓷片和热水珠都尽挡在他的衣衫上。

“嫂子,可烫到了没有?”

钟信低声问了句,眼睛飞快在秦淮缩回的右手上瞄过,那只手依旧是白晰如玉,并没有半点烫到的痕迹。

秦淮先是微微摇了摇头,继而,却忽然从椅子上直直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老白婆子和碧儿。

雪白的汽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楚看见他两根乌黑的眉毛紧拧着,一双极清亮的眸子里,竟完全是众仆妇从未见过的寒光。

“我问你,你方才这么大声,嚷的是个什么?是觉得我七老八十,还是天聋地哑,听不见你说话还是怎地!这里是泊春苑,行的是大房门下的规矩,谁听说主子要端茶喝,这边奴才还敢扯着脖子叫嚷的?我便不信,要是大爷活着,你也敢这么没有眼色?还是你见我是个守寡的男妻,便心里明知道钟家的规矩,也偏要来欺我一欺?我告诉你,趁早别做这清秋大梦,大房的奶奶,便是寡妇,却也不是吃素的!”

那老白婆子本就被那满地摔碎的瓷片吓了一跳,正发怔间,却不料男少奶奶忽然间大发雷霆,疾声厉色,一番句句带刺的言语,倒把她整个人吓得僵在了原地,嘴唇一阵翕张,却又偏生接不上话来。

一时间,整个前院的廊前院里,众人皆敛声静气起来。

那个叫碧儿的丫头,却急忙抢上前去,先便对秦淮福了福,笑道:

“奶奶想来是误会白大娘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些,耳朵略有些背,素来说话便是大声。在二房的时候,大家都知她的情形,原都包涵着些,毕竟二小姐素常便教训我们,莫说我们做大丫头的,要多照顾些小丫头子和老妈妈们,便是主子奶奶和小姐,对待下人,也不会非打即骂,连呼带嚷的,那才是真正大户人家有涵养的样子。”

秦淮略略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丫头。

只见她一张含笑的脸庞上,却明显有一丝暗隐在眉梢的嘲讽,字里行间,看似在替老白婆子解释,却又似在处处反击自己刚才的所为。

“你这话说的不错,不愧是二妹妹亲手教理出来的丫头,明事理得很。不过我有句话要说给你,你现下离开二房,到了我大房里来,便也要知道我大房里的规矩。”

秦淮说到这里,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廊下那群仆妇静静看了一遍。

“这会子大房的人也都在这里,你们都是侍候过大爷的人,大爷定下的规矩,可能有的记着,有的记性不好,便也都浑忘了。我现下就只用眼下这一件事来提醒你们,便方才这婆子目中没有主子,惊扰到主子的行事,若按大爷在时的规矩,管你是哪房的下人,既在大房里犯了错,没什么好说的,便让她跪在这些碎瓷片上一天一夜便是!”

他此刻这番举动和这些狠话,倒也是穿书以来,被钟家这压抑变态而又丑事横生的处境,生生在胸腔里逼发出来的。

倒似乎不这样彻底让自己爆发出来,便真的不能再在这污秽丑陋的地方,再多呆上一秒。

碧儿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唇边的甜笑虽然还在,却已是非常勉强。

秦淮却并不看她,转过身,却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又接着道:

“只不过现下大爷尸骨未寒,我这个未亡人,倒要替大爷积点阴德,今天便先饶了这个婆子。只一样,今后无论是谁,也不管是哪个房里过来的,若再犯了错,必要用大房的家法伺候!”

他这边冷着脸立威,那边钟信在一边默默看了他半晌,便悄悄拉过菊生过来,让他又给大奶奶倒了杯茶,送了过去。

秦淮慢慢伸出手去接茶杯,这当口儿,整个泊春苑再不像方才那般散乱,竟一点声响皆无。

秦淮喝了口水下去,“我今个儿特特坐在这里,原是有一个想法。我来了这小半年,这院子里人都识得我,我却还记不得大家,现在这会子,你们便一个个主动过来这里,报上名头,日后大房但凡有了些什么,是褒是贬,我也能一一找得上。总不要像今天我进了院子,你们一个个头也不伸,想来都是在欺我怕生,不识得你们,便辖治不了你们了吗?”

满院的仆妇,包括碧儿在内,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反应最快的,果然是二小姐亲手调理出来的人。

碧儿理了理腮边的细发,又整了整衣衫,第一个走到秦淮面前。

“回大少奶奶,奴才名唤碧儿……”

月上中天。

在汽灯的周围,有无数细小的蚊蝇围着那亮光不停飞舞,发出嗡嗡的声响。

而除了这声音,偌大一个庭院里,除了每个丫头婆子及小厮们自报家门的声音,便再无别的声音。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所有的仆妇都已通报完毕,秦淮方沉静地挥挥手,示意她们都可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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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众仆妇们鸦雀无声地散去,泊春苑后面下人住的房子里,便渐渐亮起了点点的灯光。

而惯常全院最是灯光通明的正房里,却仍是漆黑一片。

而这一刻,秦淮一直端坐的身体,却忽然像泄了气的玩偶,慢慢软倒在椅子里。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长衫内的白色中衣,此时已经湿得精透。

“嫂子方才辛苦了这么久,不如便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去小厨房,交待他们做那几样点心。”

钟信似乎看出了男嫂子忽然有些萎顿的神情,便低声和秦淮说了一句。却见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并没有走向卧房,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扶着椅背,一双眼睛却盯着着卧房的窗子,似乎出了神。

“你去吧,喔,对了叔叔,你住…你和菊生他们住的地方,离这正房……远吗?”

这话乍一问出口,秦淮在心底里,便已经后悔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管方才他如何费尽心力,努力维持着一个厉害少奶奶的样子,却在眼下要走进这间黑沉沉的卧房时,心有余悸。

因为秦淮忽然间觉得,这间房子里面,实在是有太多和钟仁有关的鲜活印迹。

而这种满是鲜活印迹的感觉,如果对一个挚爱丈夫、留恋亡夫的寡妇来说,也许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对于秦淮来讲,却恰恰相反,钟仁的印迹越鲜活,越让他抗拒走进那扇月光下有些阴森的房门。

而这工夫,如果钟信住的地方能离自己近一点,或许心里头,便能感觉稳妥些。

他似乎突然忘记了,这个自己莫名想要靠近一点的人,明明是更应该害怕的那个。只不过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活着的敌人,总要比一个死去的人,能让自己更安心一些。

钟信已经端详了他半晌,见他对着卧房发怔的表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住在东跨院那间偏厦,离嫂子这间正房算不得很远,嫂子若有事,便喊菊生来叫我便是。菊生年岁小,便住在嫂子厢房这边,嫂子有事尽可以叫他的。”

秦淮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终还是推门进到了房间里。

几天没有人住过的房间里,有一股散不去的腥湿和潮气。

秦淮飞快地按亮了客厅的灯,刹时间,挂着钟仁长衫的衣架、一边躺椅上的水烟、尤其是他素常翻看的几本艳情书籍,扔在床头上,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那个阴鹜变态的钟家大少,曾经在这个房间里,让自己每天都在小心翼翼,日夜提防。

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紫檀木大床前,刚想在床边坐一坐,却忽然想起那日在家庙被关押在空屋子时,曾经做过的那个恶梦。

梦里的钟仁便是在这张床上,七窍流血,掐着自己的脖颈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和钟信要了他的性命。

那画面是如此的鲜活,让秦淮在空荡无人的房间里,忽然从一根根头发丝里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只觉周围的一切像是都忽然间变得逼仄起来,每一样和钟仁有关的东西,好像都在夜色里不断向自己逼近。他感觉心越跳越快,整个人也越来越紧张,终于挺受不住,拔起脚来,几大步便跑出了房门。

门外一弯冷月,寂然无声。

秦淮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月光下,四周的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他原本恐惧的心情,慢慢沉静下来。

他顺着院中的小路,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时有不知名的香花在一边的瓷盆里开放,引得秦淮偶尔驻足片刻。

不知不觉,他顺着一个月洞门走到了主院之侧的跨院里。

那跨院离秦淮所住的正房倒也算不上甚远,只是隐在后面,倒也小巧清静。

秦淮心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也在纠结自己忽然间给下人一个下马威,到底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不过,当他想到会客厅里钟义志得意满的神情,又想到钟秀花言巧语下,却急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秦淮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株气味异常香甜的花树旁,深深吸了一口那树上传来的香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需后悔,毕竟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一个没了丈夫庇护的孀居寡妇,就像这满院的繁花一样,若要自保,便须带刺!

秦淮正站在那花树旁暗暗思虑,一边的厢房里,忽然走出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他大概刚刚在房内擦了身子,此刻夜深人静,便只穿着粗布长裤,挽着裤腿,踩着布鞋,精壮的上半身上还隐约可见细碎的水珠。他手里拎着一把装满水的喷壶,径直走到那棵树前,对着一树花枝便喷了开去。

“哎呀!”

忽然被喷了一身水珠的秦淮失声叫了出来,一边的男子愕然一怔,目光一凛,两大步便从树的另一侧绕过来。

待到看到眼前被自己喷了一身水珠的人竟是秦淮,不由脱口道:

“嫂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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